第五十六章 两个人的除夕夜
“一只小蜜蜂呀！” “飞在花丛中呀！” “左飞飞，右飞飞！飞呀！飞呀！” “你输了，喝酒！” 竹苑小屋里，沈墨和许小桃正在划拳——其实连划拳也不算，这只是最简单的剪子包袱锤，还是最幼稚的“小蜜蜂”版本。 不过在沈墨看来，这种玩法倒是很新鲜。他将杯子里的残酒一饮而尽，兴致勃勃地问道：“这就是你故乡的玩法么？” “对啊，我们那里和大乾这里风俗差别很大的，有一种叫做‘夜店’的地方，非常神奇好玩~”许小桃已经喝得微醺，脸颊上泛起了微微潮红，“只不过我很少去，我常去的地方叫做‘大排档’，哈哈……” “那这个‘大排档’一定是个便宜地方。” “沈大仙你果然料事如神啊！”许小桃难以置信。 沈墨坏笑一声：“你这么抠门的人，还会舍得花钱么？放心吧，以后本侯做东，请你去最贵的‘野店’去……” “是‘夜店’啦！” 沈墨大笑，给二人的酒杯分别斟满。窗外突然传来响彻云霄的爆炸声，沈墨的脸色微变。 许小桃察觉他脸色有异，站起身来把窗推开想看看外面什么情况。刚一开窗，就看到整个夜空被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无数烟花在天空中爆开，像艳丽的花朵在夜幕之中争相绽放。 “真好看。”许小桃不禁赞叹。 沈墨却没反应，端着酒杯冷眼看着窗外的烟火。许小桃本想跟他开开玩笑，却猛然间意识到：沈墨不是不喜欢烟火，他是心里难受。 或许这漫天绽放的烟火，让他想起了从前和自己部下们一起过年的时候。彼时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一群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等待新的一年到来，这是何等让人开心的事情啊。 可是现在，他几乎失去了一切，唯一陪在身边的是一个厨子。外面的烟火越美丽越壮观，他心里就越难受。这世上的万家灯火，终究没有一盏是为他而留。 “前院的混蛋们！”许小桃突然扯着嗓子大喊起来，把沈墨吓了一跳。 “你们等着！总有一天，本桃会……”后面的声音就完全被一阵高过一阵的烟花爆炸声给盖住了，沈墨只看得见许小桃嘴巴在动，却听不见一分一毫。 好不容易等许小桃停了下来，沈墨才紧张地把她拉住：“你干什么？不怕柳轻烟或者她手下的人听见么？” 沈墨虽然贵为侯爷，可现在的他只能自保而已，若是被柳轻烟的人听见许小桃如此不敬，少不得又是一阵风波。 “怕什么！”许小桃笑靥如花，“我在你身边站着，你都听不清我说话了吧？那前院那些人肯定被烟花炸得什么都听不见了，离了这么远，哪里还听得到我骂他们？” 沈墨觉得这话有理，这才松了口气：“你这人就像三岁小孩一样，想起一出是一出，完全不让人有反应的时间。你若是再这般任性，看你以后怎么嫁出去！” “那本桃就不嫁了，在侯府给你当一辈子厨娘。” 沈墨心中一震，不动声色地端起杯子喝酒。许小桃见他没反应，转身从桌上的竹篮里翻找了一阵，欢叫一声：“找到啦！” 沈墨有些好奇，伸长脖子一看，原来这竹篮竟然还有下面一层，只不过原来被许小桃用灰色粗布盖住，加上夜晚烛火昏暗，所以刚才并未发现。这丫头把粗布掀开，从竹篮底下抓住一大把黑色细条来，每一根都如同面条般粗细，长短则如人的小臂一般，不知她又在搞什么鬼。 “他们有烟火，咱们也有！这可是本桃特地去街上买的！”许小桃眼里满是兴奋，拉着沈墨的手不由分说就把他往门外拖了出去。 今夜没有下雪，夜色极好。干冷的空气里，许小桃拉着沈墨的手，脸颊微微发烫：“给你一些，我拿剩下的。来，用蜡烛点燃！” 她这么一说，沈墨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黑色细条是小型的烟花棒，点燃之后有火花四处迸溅，孩童们最喜欢拿在手里把玩。这东西沈墨小时候也玩过，只是相隔实在太过久远了，他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东西的样子。 许小桃随手挑了一根塞进沈墨手里，自己也拿了一根，用蜡烛逐一点燃，像个孩子般大笑起来：“看！咱们俩的烟花！” 两根烟花棒在二人手中四散出无数耀眼的火星，仿佛是天河中流淌着的无限星星，给这座小小的竹苑增添了许多光亮。沈墨也被她的开心情绪所感染，含笑将手里的烟花棒画出一个个圆圈：“你看，我会法术！画的圆不圆！” “你那个法术比我的差，看我画的更圆~” “明明就是本侯的更圆！” “沈墨你耍赖！不许把我的这根烟花掐灭……喂喂喂！” 两人笑得浑身无力，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对了，每次都是你给我耍弄些新鲜东西，这次你看好了，本侯给你玩个新鲜的！” 沈墨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顺手点燃了一根新的烟花棒，深深吸了口气。随后他眼神之中精光暴闪，整个人的气势都突然变得不同，一身棉袍竟然无风自动，显然是动用了体内的气力。 “嗬！” 烟花棒随着沈墨的手臂猛然向前刺出，又在空中划了个半圆，之后顺势向他身后刺去……这家伙竟然用烟花棒当做武器，开始在院子里舞剑——不，应该是叫“舞烟花”更为妥帖。 他虽然被瘴气之毒折磨得身体虚浮，但练武的功底毕竟还在，一招一式相当扎实，在小院子里舞得虎虎生风。烟花棒的闪烁火花让他的脸颊忽明忽暗，白玉般的脸庞俊美无比，把许小桃看呆了。 曼妙的夜色之中，少年武者迎风而动，绽放着的烟花在他身边飘荡……这是何等让人沉醉的画面。许小桃的脑海里突然闪出两句话，用在此时此刻大概最为合适：“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一套剑法舞罢，沈墨手中的烟花棒也刚刚好燃烧殆尽。他冲着许小桃得意地笑了笑：“如何？” “沈大仙……你……” 许小桃后面几个字说得声音极小，沈墨费尽心思也没听清：“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 其实，她刚才说的是：“沈大仙……你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