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3谣传
看到吴非我有些惊讶,吴非看到我居然也很吃惊的样子。河边有些冷,小蝶招呼我们远离河水,然后来到一处比较舒服的地方,点了一堆火让我们取暖。 她说,叫我们出来是有一件事想告诉我们,让我们听完不要惊讶,不要对任何人说。 这点我能做到,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失信于人! 小蝶跟我俩说,那是关于秦王的谣传,正巧有一世小蝶出生在那个年代,那时的她还只是个孩子而已,小孩子对于童年的记忆总是最深刻,童年也的确有很多东西可以影响到人的一生。 小蝶说,当时战乱才刚刚停止不久,她终于得到母亲的准许,可以出去玩了,她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出去过了,是一年还是两年。 生活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她不光要学习,还要懂得与人沟通,然而她们家本来就穷,加上战乱的原因,她没读过书,也根本不懂得如何与人沟通。她只是记得,母亲告诉她,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她父亲怎么死的母亲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只是记得每年母亲都会带她去父亲的坟上祭拜。在她的印象里,父亲是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可她就是想不起来父亲的样子。 这天她独自离开了家,听从母亲的嘱咐,尽量不走太远,在家门口玩耍。不知道一个人玩了多久,她忽然间抬起头,看到天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怪物,那怪物只出现一瞬间,便迅速隐没在云端不见了。 她吓坏了,哭着去找母亲,可母亲并不知道她看到了什么,只是安慰她不要害怕。 她病了,一连几天都没有下床,母亲四处求医,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可她的病仍然没有好转,反而一天比一天虚弱。 她记得有一次,母亲从外面请了一个大夫回来,大夫替她诊断过之后,开了一些药,然后便和母亲进了里屋。 过了很久大夫才出来,她看到母亲也随着大夫走了出来,她衣衫不整,面容憔悴。那时候小蝶就已经很懂事了,她知道母亲为了她,付出了太多,虽然躺在病床上很痛苦,可她很听话,再苦的药也不说苦。 她不明白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一开始以为是受到惊吓导致的,后来她渐渐明白,或许不是那么简单。 虽然没读过书,她也多少听说过关于龙的传说,她相信那天无意中看到的是一条龙,一条翱翔天际的巨龙。 已经过去了三天,她早已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奇怪的是,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虽然每天都喝母亲熬的药,却不见好转。 三天后的一个晚上,她躺在床上已经奄奄一息了,她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很伤心,可她仍然没有哭出来。母亲抱着她已经泣不成声,她只是笑着安慰母亲不要哭,并且告诉母亲她会一直陪着她。 那天晚上下了雨,有人说下雨是为死者铺路,也有人说,雨水是活人流下的泪。母亲抱着她一直到深夜,她终于撑不下去,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她死了,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过了很久,她仿佛听到了一些声音,努力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在热闹的大街上,街上有很多人,很热闹。在她的印象里,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了,于是忍不住向人群中走去。 她看到什么都觉得好奇,完全已经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已经忘了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她看到前面围着很多人,于是就兴高采烈的跑了过去,发现很多人围在墙角,好像有热闹看。 七八岁的小女孩儿对于新鲜事物有浓烈的好奇心,她从人群中挤了进去,看到墙角坐着一个说书人,说书人霜鬓白眉,看上去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地步,可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她挤进去之后,说书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她,奇怪的是周围的人仿佛看不到她,或许大人们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说书人正在讲一个故事,关于妖王的故事,那个故事小蝶至今还记得,即便过去了很久很久。 故事本身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有人敢公然提起那个人。
战乱还没结束的时候,民间就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据说当今秦王是一条妖龙,他食人心脏,他的士兵都是不死之身,他甚至能用妖术迷惑敌人。 这个谣传不知道是什么人最先散布的,真实与否无从查证,秦王在世自然不容许任何人议论他,尤其是诋毁他的人。他下令任何人胆敢散播谣言,格杀勿论。 秦王下达命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讨论,甚至提到秦王的名字都让人谈虎色变。说书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秦王的故事,并且没有丝毫忌讳,说他的确是妖王附身,但凡见到它真身的人都得死。 当时小蝶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她打了个哆嗦。忽然间起了大风,沙尘漫天,等风沙散尽,她赫然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房屋变成了残垣断壁,街道上凌乱不堪,到处都是人的尸体。 她在飞沙中看到了说书人,说书人背对着她,那一刻她忽然觉得,那个背影好熟悉,却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 说书人也消失了,很快风沙吞没了整条街,她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随着风飞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死了,前一刻看到的也许都是幻觉,也许那些不是人。她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母亲,母亲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可她却没办法偿还。 不知道在虚无中飘荡了多久,直到她感觉到疲惫,感觉到头昏目眩,一种久违的奇妙感觉再次回到了身体。 就在前一刻她还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甚至不能呼吸,可是忽然间,她有了自己的意识,而且能够呼吸了。 她伸出手四处摸索,摸到了一块儿木板,她恍然大悟,原来母亲已经把她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