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无中生有（下）
吞噬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直到百丈之内，再无灰雾，灭神剑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吟，回到了文轩身边，在文轩抚摸之后，融入了文轩眉心，消失不见，此时在看文轩的眉心，那里已经不再是暗红色剑纹，而是红中带着灰芒，散发死寂与无尽怨气，远远看去，如同灰色天眼，摄人心魄，若是心智不稳，定是立刻被怨气吞噬心神！ 剑印缓缓隐去，文轩深吸一口气，心中颇喜，灭神剑的反馈，让文轩的修为在这一刻，也有了不小的进步，距离化神后期更近了几分，差的，只是一个契机。文轩抬头看向了上方的中年男子，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他，中年男子的表情恢复了冷峻，虽然刻意掩饰，但眼神深处的喜悦，依旧那么明显。 “愣着干什么，上来吧。” 依旧是沧桑的声音，依旧是冷淡的语气，但着平淡的语气，分明比先前好了不少，至少没有了那股居高临下的轻邈。 文轩不敢怠慢，连忙升空，这一次，文轩惊讶发现，四周原本的粘稠消失了，大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全力之下，化作流光，仅仅半息，便是来到了中年男子近旁，文轩故意落后男子一步，以示尊敬。 中年男子再次深深的凝望了文轩一眼，眼中满是隐晦的赞赏之色，而后收回目光，继续向上攀升。没有了四周空气的压力，此刻的文轩，不在举步维艰，也就有了观察周围的闲心。 百丈内的灰雾正在慢慢恢复，从这个高度往下看，文轩已经完全看不到下面的情况，只有一片灰色的雾海，而天空之上，同样是灰色雾海，现在的情况，就像是文轩与中年男子站在一个大泡泡里面，而这大泡泡正在从雾海底缓缓的飘向海面…… 忽然文轩心中一紧，猛地看向了一侧的灰雾，在哪里，有一道乌光划过，灰雾之后隐藏的气息，让文轩心惊不已，凝聚精神力，文轩的目光穿透了灰雾，也看到了雾后的一切，当看清时，文轩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分明是一柄方天画戟，灰色的方天画戟！ “果然，我的感知没错，这里存在着远超我现在实力的凶兵，这柄方天画戟，绝非我能够对抗，恐怕，连一击都难以挡下……” 一直没有回头的中年男子似乎能看透文轩的心思，淡淡道：“是不是感觉到这方天画戟的强大了？” 文轩一愣，没有惊讶于中年男子看穿自己想法，回答道：“嗯，它很强大，前辈，这里的这些兵刃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它们会有这么厉害的气息？” “兵刃？”中年男子的气息忽然凌厉了不少，其音沧桑，带着些许莫名的悲意：“它们早就不是兵刃，你所看到的，都是生灵。” 文轩疑惑：“生灵？前辈，我不明白。” 中年男子似乎很有耐心，不紧不慢的问道：“你先告诉我，何为生灵？” 文轩顿了顿道：“万物皆是生灵，草木，砂石，雨露，江河，山川，甚至，天地，都是生灵！” 文轩此话一出，那中年男子忽然停了下来，文轩也跟着停了下来，面露疑惑，心中嘀咕，连忙补充道：“前辈，我曾感悟一个秘术，当我感悟那秘术的那一刻，便是明悟，世间万物皆有其灵，有灵便有魂，有魂便是生。” 中年男子沉默了数十息，忽然大笑，突如其来的笑声，着实吓了文轩一跳。背对文轩的中年男子，声音透露着激动，喃喃道：“都是生灵么……哈哈，不错，有魂便是生，不入轮回又如何！” 说完，也不管文轩的反应，直接向上冲出十丈，身形消失。文轩双目一闪，连忙跟上，在踏入第十丈的时候，雾海消散，豁然开朗，阳光明媚，文轩发现，自己竟是站在一间茅屋前，四周都是三丈高的翠竹，阳光透过枝叶，落在地面，婆娑幻妙。 茅屋前，有一张石桌，石桌旁只有两只石凳，石桌上摆着棋盘，黑白错落，这是一盘未完的棋局。中年男子，就坐在石桌旁，看着文轩，面色冷峻的指了指另一个石凳。 文轩也不客气，躬身之后，走到了石凳旁坐下，这石凳颇为冰凉，刚刚坐上去，文轩只感觉一股凉意透心，精神力似乎都增强了几分，各位清明，这并非真实的凉意，而是一种阵法，此阵刻画在石凳之上，可静心。 中年男子除了一开始看了文轩一眼之外，之后再没有睁开双目，他静坐在石凳之上，呼吸均匀，面色平静，宛若入定。这让文轩颇有一些不知所措，在一位大能面前，文轩根本静不下心，如坐针毡。 足足数个时辰过去，不能入定，也不敢离去的文轩一直呆坐在石凳之上，无聊到了极致，而那中年男子，却似乎睡着一般，不见半点反应，文轩不敢打扰，只好四处看看，最后，他将目光落在了那石桌上的棋盘之上。 初看之下，文轩丝毫没有感觉到什么奇怪，只是不断的暗暗称赞这黑白双方的精湛，每一子看似毫无章法，却丝丝入寇，每一步看似漫无目的，却暗藏杀机，唯独让文轩感觉到奇怪的是，这棋盘的格线，似乎有些模糊，而且，越是边缘，便是越模糊，似乎太过于陈旧…… 不知不觉之中，文轩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这棋盘吸引，他的双目渐渐的呆滞，灵魂似乎都要被吸出……这并不是他的幻觉，而是真实，若是灵魂彻底被吸出，文轩将死…… “小子。” 沧桑的声音如同惊雷，响彻文轩脑海，猛地一惊，原本的呆滞的双目瞬间恢复了清明，当他再次看向棋盘时，眼中已经多了一抹恐惧，罕见能够出现在文轩眼中的恐惧，连忙收视线，不敢再看。 中年男子淡淡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尚还有些恍惚的文轩，深吸一口气，如实道：“一方世界。” 中年男子目露赞赏道：“孺子可教，这正是一方世界，你阴阳教派认为，阴与阳的融合，便是混沌，而世界，就是混沌衍生，就像这黑子，它是阴，而这白子它是阳。” 文轩忽然开口道：“那，格线呢？” 中年男子眼中赞赏更浓：“格致方寸，万物皆有规则，阴阳要衍生世界，同样必须遵循规则，格线，便是规则，冥冥之中，天地大道，寰宇轮回，世间万物，皆是离不开规则二字。” 文轩双目一闪，眼中露出明悟，中年男子的话让他对于世界有了新的认识，但很快，文轩的眼中露出了新的疑惑，看向了中年男子，问道：“前辈，若是有人强行打破规则，不再遵循天地规则，又会怎样？” 中年男子双目一凛，忽然气势一变，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不屈不羁，他深深的看着文轩，沉声道：“如果不遵守规则，就将成为异端，不被天地所容，终究难逃一死。” “死？”文轩皱眉，但很快，便是化作了一抹坚定道：“我不信规则之外无生机，规则能定，便能破，我不愿，屈于规则。” “哈哈，能定便能破，能定便能破……没想到，困扰我无数年的疑惑，竟是被你解开，跟我来。” 中年男子忽然笑了，刚毅的脸上，充满着喜悦，看向文轩的目光，只剩下了满意二字，他站了起来，高大的古铜色身躯，在阳光下显得更为健硕，在一刻的他，似乎比文轩刚刚见到的时候，多了几分生气…… 文轩跟在了男子身后，径直的走进了茅草屋，一如其内，文轩顿时呆了，从外面看仅仅只有五十平的茅草房，里面的空间竟是足足千平，更让文轩呆愣的是，在茅草房里面，温度奇高，远处能看到一口井，只是这井冒着烟儿，井口的空气都因为恐怖的高温而扭曲了。 跟随中年男子走近之后，文轩才愕然发现，这井中一片火红，那翻滚的‘井水’，分明就是冒着泡儿的岩浆啊。在井周围，摆放着不少不知名材料做成的桌子，桌子上面有各种各样的工具，这些看起来像是锤子或者刻刀一类的东西，每一样散发的气息，都让文轩嘴角抽搐，心中更是疯狂的吐槽道：神器啊，这尼玛都是神器啊，就这样浪费在这里啊？！！ 整体一看，这俨然就是一间超大号的铁匠铺啊，尤其是在看到远处堆积如山的材料，和一旁零零散散扔在地上的各类兵刃，法宝之后，文轩对自己的猜测更为肯定了几分，原来这位大叔，还是一位锻造师啊…… 中年男子走到一处平台旁边，止住了步伐，转身看向文轩，双目微动，苍老的声音沉沉响起：“小子，你可愿成为我的弟子。” 文轩一愣，这男子的话太过突然，没有丝毫的预兆，此刻听在文轩耳中，如同惊雷，原本，一个大能愿意收自己为徒，那绝对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文轩却有他的顾虑，皱眉，沉默片刻，文轩一咬牙，实话实说道：“谢前辈厚爱，只是……” 中年男子脸色一板，厉声道：“你是想说你已经有师尊了是吧？你放心好了，古道那老不死的，绝对不会反对的，再说了，我又没让你和他断绝师徒关系。” 文轩一愣道：“原来前辈认识家师。” 中年男子不耐烦道：“你这小子话真多，，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愿不愿意，如果不愿意，我就把你扔进这地火井里。” 文轩长大了嘴，眨巴眨巴眼，这么强势的收徒，文轩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