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古刹
时近傍晚,半空中的易云见天色隐隐暗了去,便寻思着找一个地方歇歇脚。 就在此刻,他目光一转,却是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有座低矮小山,山上生一片密林,林中有一荒废的古刹。只是这古刹虽然荒废,但却隐约亮着火光,似是有人驻足。 随即易云便驱使着青霄,略略一转,向古刹所在飞了过去。 不多时,他便落到了古刹门前,而后单手一挥,收去青霄剑。 抬眼看去,只见这古刹门墙破旧,漆色暗淡,俨然已是废弃了不少时日。透过残破的窗户,易云看见在这古刹正殿中,隐约有个人影,其身前一团火光,似是正生着篝火。 易云想了想,随即便向这正殿走了过去。 待他推开腐朽的大门,先是见到一座残破不堪的佛像立在当中,而后一坨体形肥硕的人便映入眼前。 只见此人满身肥rou,仿佛挂上了许多水袋一般,略微一动便晃荡起来。他头顶颇为光秃,隐约几个戒疤,似是个和尚,但是偏偏穿着一身道袍似的长衣,加之头顶也不甚光滑,仿佛钝刀剃的一般,看上去却是极为不伦不类,很是滑稽。 此人身前正生着一小堆篝火,火光将正殿照得颇亮。 他看见易云不由一愣,转头之间,带起一身水波般的颤动。 易云见状,心中觉得好笑,却不好表现出来,于是便轻咳了几声,说道:“这位朋友,在下途经此地,打算在这古刹中稍作歇息,还望见谅。” 那人闻言,先是上下打量了几眼易云,片刻之后略微咧嘴笑了一下,直道:“无妨,无妨。” 顿了顿,他双手合十,又说道:“阿弥陀佛,贫道元脱脱,不知这位施主该如何称呼?” 易云听了,心中觉得可笑,但面上还是客气道:“在下易云。” 元脱脱闻言,眼中一亮,说道:“这‘易云’之名朴实内敛,却又字如金玉,俊秀非凡,极富内涵。端的是好名字。” 易云听罢不由哑然,却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元脱脱紧接着又说道:“正所谓人如其名,想必施主定然是那天命所钟之人,有朝一日,定可大展宏图,成就不世之伟业。” “只是我细看之下,虽然施主前程似锦,但如今却印堂发黑,头顶凶兆,似是有大祸临身啊。”只是接下来这一段话却是让他眉头一皱。 “为何?”易云脱口而出。 元脱脱登时一滞,却是从未遇到有人如此相问,愣了片刻之后说道:“此中缘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讲也罢。” 随后,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黄色符纸,放在掌心,递到了易云脸前。 只见这张符纸上布满一大堆奇形怪状的红色图案与符号,交错纵横,杂乱无章,红红一片,仿佛用脸滚出来的一般。 “无量天尊。”元脱脱轻诵一声,随即掌上的符纸便微微亮了起来。 “此乃我秘制的辟厄灵符,我与施主有缘,只要五十两银子便送予施主。”元脱脱说道,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易云恍若,心道原来是个江湖骗子。随即不由暗暗冷笑,这符纸上的光亮分明是其掌心发出,正说明这个元脱脱连驱物的境界都远远没有达到,法力低微之极,却偏偏要做出这番模样。 “不必了,在下一向不信怪力乱神之说。”他淡淡说道。 元脱脱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接连劝告,不时降价,一副苦口婆心渡他人厄难的模样。 “五文钱,怎么样?”好一会之后,元脱脱一咬牙,说道。 只可惜易云不为所动,犹自原地打坐。 元脱脱一声长叹,抖了抖一身赘rou,颓然说道:“想必你早就看出我是个行骗的了……唉”说着,缓缓移到了一旁,坐到了地上。 易云闻言,不由嘴角一抽,半晌无语,心说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竟能造就出这等资质清奇的江湖骗子。 “……” 夜深,两人各坐一处,静默不语。 突然,易云神色一动,缓缓睁开双眼,看向正殿门外。 只听“扑通”一声,一个人影绊在门槛上,摔倒在地。 观此人模样,竟赫然是一个白发老翁,老人摔倒后连忙爬起,也不顾身侧两人,跪在了残破佛像前便叩拜起来。 “佛祖啊,求求您大发慈悲,降一场雨吧……”老人一边不断磕头,一边口中不住叨念着,面上哀色一片,不多时便涕泪横流,声音苦涩哽咽,迭喘连连。 易云见状,手中暗暗打出一道法力,将老人隔空扶起。 “老人家不知何故来此哭诉求雨?”就在此时,一旁的元脱脱说道。 那老者感觉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他扶起,顿时心中大惊。待他看向元脱脱,老眼昏花之下,只感觉这元脱脱体形富态稳重,面色慈祥安泰,恍惚之间竟是见到了佛祖一般,连忙冲元脱脱跪下来,口中直道:“佛祖您终于显灵了啊!”
元脱脱莫名其妙,但是却也甚为享受,道:“老人家不必如此,且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易云闻言,也眉头微皱,就要听老人叙述。 片刻之后,待老者平息了心境,才缓缓说道:“禀佛祖,小老儿乃是附近小龙村人氏,姓陈名关保。” “小龙村中有一个小龙潭,自古便相传,那潭水中藏卧着一头应龙,保佑我等风调雨顺,而且小龙村也确实常年丰收,家家富裕安康,是以每年都奉上牲畜,献给潭中应龙。”老人说道,隐隐有些恐惧之色,“可是就在几年前,村长带领我等献祭应龙之时,那传说中的应龙竟腾出水面,仰天嘶吼,当场生食了几个村里人。” 元脱脱闻言不由面色一白,一旁的易云也眉头紧锁。 老者语气哀然,继续说道:“后来,村长请来了一个道士。据那道士讲,这应龙保佑小龙村多年,施恩无穷,但是村民偏偏只献祭些寻常牲畜,日久之后,便惹恼了应龙。” “起初我等也是不信的,可是没想到此后数月,竟是滴雨未下,庄稼折损过半。”老人连连叹息,“而后村里人便信了那个道士,村长更是将之奉若神明,向其请教解救之法。” 老人突然面色苍白,颤抖着说道:“谁知……谁知那道士竟叫我能每过些时日便奉上男女老幼各一,供应龙生食,以解其盛怒,如此数年便可重新恢复风调雨顺。” 易云闻言不禁面色一变,眉头隐隐有些阴沉。 “而村长竟然就同意了此事,村里人自然是愤怒不已,意欲反抗,谁料那道士只派了手下的弟子,便轻易收拾了我等,抓走数人拿去献祭了。”老人说话间,又怕又怒,“从此之后,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男女老幼各一被抓去献祭。” “就在前几天,村长告诉我,要从我一家中抽人去献祭。”老人面色惨然,泪流不止,“我儿奋力反抗,竟被那道士的弟子当场抓了去,他那老娘闻听消息一个气没上来,竟也就此去了。可怜我那儿媳还有孙儿……而村长竟然……” 说道此处,老人几乎要喘不上气来:“村长竟然说,我家再招个夫婿,便凑齐了男女老幼,正好可拿去献祭!” “你是如何从村里逃出的?”易云眉头一动,突然问道。 老人闻言,顿时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