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葬天
没有人回应他的疑问。 回荡在耳里的只有自然之音。 一本被风掀开的巨大古书,书页反复翻着,回荡着迷茫的沙沙声。 一幢古朴的铜钟,往虚空之中送去大吕之音,像是在呼唤什么。 一根乌金色降魔杖直立在一座莲台上,挑在降魔杖上袈裟被风吹得左右摇摆,像是在向他招手。 “既然问道没用,求求佛吧。”他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之后对那袈裟用力拜下去,摊平了双手放在地上:“我佛慈悲,给指一条明路吧。” 他本就没抱希望,但抬起了头之后,沈方的脸色忽然大变,发出一声极为惊慌的低喝! 无数道血光从各种器物里窜了出来,不断的交汇、穿梭,让人眩晕的血腥味铺天盖地,他虽然离得很远,依然感觉自己的气血被吸扯而出,不断的流失。 这些血光萦绕在一起,冲向那巨石建筑,疯狂的融进了巨石的缝隙中。 “嗡——”巨石发出震颤,像在不断的挣扎,但上方却有一团灰气压住他的威势。 巨石建筑不断的反抗,最终引得灰气直泄而下,化成一道顶天立地的庞大虚影,手持长枪,一枪扫得巨石发出哀鸣,复一枪贯进了漫天的血光之中,搅乱了那些古老的庞大器物。 “砰!”一把巨剑当场崩碎。 “咚!”一口残破的古钟也碎裂当场。 仅仅几个呼吸,那些器物就被长枪戳地更加的残破,天上的星辰也开始崩裂爆开。 可怕的虚影! 仰望着他,沈方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将他的魂魄压得抬不起头,那种本能的战栗让他忍不住撑住了大地。 巨人双眼透出两道青光,直透苍穹,所过之处,万物都化成尘埃,他所在的地方也尽皆崩碎,唯留下他脚下的土地,这土地上,像蝼蚁般的沈方终于承受不住这种威势。 沈方开始飞逃! 巨影像是一个百战不倒的将军,雄视太虚,长枪一挥,就有几道星球破碎。 这是何等的力量! 他像是守护在这建筑旁边,不让那些东西靠近,他守护的这建筑又是什么?那些器物为什么要和这虚影为敌,难道跟那建筑是一伙的? 沈方回头望去,这一场大战完全已经不能以rou眼看清,巨影冲进虚空,临走之前将脚下的星球踏得沉了下去。 那些器物开始远遁,似乎很怕这道虚影,但遗憾的是,那虚影也许是力不能支了,一拳撼碎了满天星辰和诸般器物之后,开始消散无形。 虚影消失之后,漫天血光疯狂的炽烈起来,灼得虚空像是一个瓮,又闷又烫。 沈方刚刚逃出不远,一股吸扯里将他迅速扯了回去,他的身体完全不由他控制。 他的皮肤开裂,毛发渐渐枯萎,渐渐形销骨立,气血经由头上的七窍往外激喷,化成血雾散落在天地之间。 “啊!” 沈方痛苦的嘶吼,最后连声音都喊不出来,身体无力的漂浮起来,缓缓飘向不远的巨石建筑。 “嗡!”身体一阵大震,胸前衣襟里忽然飞出一道馨香之气,无数文字冲天而起化作庞大的金篆,轰击那片血雾,每一次轰击,都让不远的巨石建筑发出一声震荡。 华丽的经文忽然变成了救主的奇景,这是令他想不到的。这篇古经他还没有完全参透,经文飞出来之后,仍有一些晦涩难懂的文字留在了纸上。 这异象立刻被他察觉,他早已萎靡不堪,仍能知道这是那页茶经上的文字在救他,可叹的是他所宝贝的这页茶经上的文字终究抵不过漂浮漫天的古器。 铁幡动,经文崩开。 巨剑斩,经文碎裂。 金铃摇,经文湮灭。 战旗卷,经文扑灭。 算盘晃,经文崩飞。 最让人震撼的是巨大的丹炉倒翻而下,数百字扯进去之后,倒出来就是一片灰烬。 袈裟遮盖而下,无数方格化成一块块虚空,星辰闪耀,星云转动,漫天佛影围绕,那些经文全部被吸入那所谓小千世界中,顿时消失不见。 棋盘上棋子如山,镇压而下,经纬格局,割裂成无数空间埋葬了经文。 经文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震耳的轰鸣渐渐低落下来,要命的血光却更为暴怒,由血瀑变成血海,奔流咆哮。 “咣!” “咚!” 他仿佛感受到一种山河崩裂,长河倒流,天地翻覆,六道陷塌,圣人崩殂的可怕场景,而唯一不变的是,他刚刚脱身险境,又再一次飘向了那巨大的建筑。 现在的距离更加近了! “老天,你何必玩我!” 沈方发出一声怒吼,腰间长剑抽出来奋力劈向那巨石建筑,灌注了他最后拼死一搏的真气,长剑斩出百米长的剑光切到了巨石之上,轰然一声之后,剑光消失,巨石却完好无损。 巨石颤动,一道乌光刷来,他的身体被倒卷而去,离那建筑只有几米的距离。 在这最紧要关头,气力全无、生气全无的他凭着一股不屈的毅力,仍然谨守心舍,暗暗念起茶经上的内容。 这是他最后一丝不抱希望的希望。 回应他的是那一夜茶经,自主飞出,隔绝了这一股力量。 这页纸几乎全白了,上面寥寥的文字不断飞出,与沈方的三魂七魄融合在一起。 那建筑像是很愤怒的在此刷出一道光击向茶经,茶经上飘出一律异香轻轻缭绕,与乌光一刚一柔斗在一起,乌光冲出来的时候,放佛是一张人脸,而那茶经仿佛是一片树叶。 叶子飘动,清灵馨香,仍能发出一股浩瀚的力量将乌光扫开,一时间,那巨石建筑被这力量扫的连连哀鸣,可惜的是再占了上风之后,这页纸也用尽了所有力量。 只听一声巨大刺耳的轰鸣之后,这页纸终于经受不住,当场化成齑粉,纷扬被被风带走。 沈方彻底绝望,但他还有一个想法,刚才那道乌光刷来,如此神秘的茶经都被击碎,而对于他的身体,那道乌光只是将他卷向建筑,并没有直接击碎他,可见并不是想毁他的身体。 他凭着茶经,已将身体炼成了绝对纯净的体魄,滋养着他的三魂七魄越加的清明,可以说,如果哪天他真的死了,他的身体也不会腐烂。 难不成这建筑成精了,要夺他rou身? 既然是只夺真身不灭灵魂,那……******就送给你!只要不要我的命,无不可! 想到这,在最后关头,他三魂七魄与茶经文字融为一体,经过意念催动,全部飞离身体逃向了远方。 这具留下的空壳子被乌光卷走,进入了那建筑之内。 霎时间,血光一敛而净,虚空复归清明,钟声彻天地,无数道金光射向了深远的玄虚之中。
逃得一命之后,沈方恨意大盛,这玩意竟然吞了他的rou身,让他三魂七魄无处容身,只能漂浮在虚空之中,无依无靠。 在见到这么多可怕的事物之后,沈方再也不敢胡乱闯荡,但他仍看到了那万道金光射去的方向,一道绿光反射而来。 又是你! 沈方如今只是一道魂魄所聚成的魂体,但行走却更加的轻盈迅速,他决定赌一次,去看看那道绿光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这道绿光从开始到现在出现了三次,像是在指引他迷途,又像是一个阴谋者,不断吸引他深入虚空,而他也只能像个瘾君子,明知道要命,还是要去。 他要知道这道光是什么,要告诉他什么。 他想起刻下那些字的前辈先贤,他们究竟是被那怪建筑给吞了,还是以同样的方法舍去rou体,跟随那绿光而去了呢? 答案就在前方。 顺着金光的方向,面前无数道流星划破长空,正是一场流星雨,绿光逆射而来,停留不动,沈方暗自激动,看起来是找到了这绿光的来源! “咚——” 沈方三魂七魄猛地一颤,呆在了原地。 见到了这么多可怕神秘的事物之后,他本当不应该再有什么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可是面前这东西已经不是用一个震惊来形容的了。 ——荒枯冷寂的虚空中,一道石碑贯通上下,占据了虚空,他目光所能到的地方已经全是石体,而且这道碑还在很远的远方。人的视线所看到的,远处的物体物体都会显得很小,而近处的就会比远处的物体显得大。 可他拼尽全力飞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仍旧离得很远,但那道贯通玄虚的石碑依然庞大无边。 碑上隐约可见被陨石和流星撞击的痕迹,密密麻麻的全是大大小小的坑。 所有的星辰在这石碑面前,都像是一座大厦上的一粒灰尘。 那道绿光就在他抬头所能看到的方向,因为太亮,还不知道绿光包裹之中是什么东西。但石碑上的字,他已经借着射来的金光模模糊糊看到了。 一个字。 ——天。 一个天字代表不了什么,但联系到之前的漫天器物和那可怕的建筑,他已经惊得魂魄都散了。 这可能是一道墓碑。 那建筑之内,葬的是——天。 天已死? 儒、道、释,农、商,礼器,道器,法器,农器,算具,尽皆陪葬? 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是何物? 什么是天? 苍天,皇天,黄天,方天,昊天,这是哪个天? 既然天已经被葬,那持着巨枪的庞大虚影是何物?为什么与天为敌? 这简直已经无法想象,那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生生摆在了眼前,漫天器物,神秘可怕的建筑,顶天立地的巨枪虚影,贯通玄虚的无垠墓碑。 那道绿光渐渐沉了下去,像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在一度巨墙后坠落,沈方眯上眼睛观察,大胆的飞向前去,想看清那绿光之中到底包裹的是什么东西。 他惊奇的发现,那道绿光根本没有下沉,无论他飞多久,那道绿光始终在水平线上,根本丝毫未动。 也就是:不是绿光下沉,而是这道看不到真面目的巨碑在缓缓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