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计划
果然，对于这件事尤金并没有打算隐瞒，很轻易便开了口。 “尤瑟夫是一个跟随我多年的老仆人，你昨晚应该见到过他。”尤金说着，声音有些低沉，里头还夹杂着一种悲伤的情绪。 “怪客丹尼？”舒乔一副恍然的模样，“那家伙把尤瑟夫给杀了？” 他说得直接，尤金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悲痛，点点头说：“我不愿相信，但是目前看来，也许这就是事实了。” 舒乔默然。 他了解怪客丹尼这类人的行事风格，仁慈在他们的字典里绝对是个生僻词，尤金的猜测并不是没有道理，甚至有很大可能已成事实。 半晌他才接着问道：“你认为伊万跟这事有关？” 尤金沉声说道：“我有理由相信，这事就是出自他的手中。” “理由？” “如果不是有小人策应，那家伙没那么容易就混进家族之中，甚至成功对我下手。”尤金说。 “不说伊万，别的人也能做到这一点，这理由不太站得住脚。”舒乔摇了摇头。 “这不同。我知道伊万一直很嫉妒我在同龄人中的地位，也对家族对待他和尼古拉叔叔的做法很是怀恨在心，所以他是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好吧，这勉强也算是一个动机。“不过这种话你说出去恐怕很难有说服力，你们家族终究不好因此对他作出什么惩罚。”舒乔说。 “谁说我要上报家族了？”尤金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不是伊万那样的小人。” 呃……据理力争为仆人报仇什么时候就变成小人行径了？这傻大个不会把营养全都贡献给了浑身肌rou而忽略了脑子吧？舒乔不禁想到。 “尤瑟夫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他做出的事情，我要亲自让他受到报应。”尤金斩钉截铁地说，低沉的声线中隐含着压抑的愤怒。 唔，这股慷然正气是什么节奏？为什么每一个曾经跟我作对的人到最后看上去都比我更像好人？舒乔觉得自己是不是平时对这个世界怀揣了太多恶意，以至于脑袋上已经冒出了两个邪恶的山羊角了。 “想法不错，可惜没法实现的话，只能是场空谈。”他不以为然地说。 “为什么这么说？”尤金低头看向他。 我知道我矮，但请你不要用这种姿势看我……舒乔在心里不满地嘀咕了一句，转而问道：“否则的话呢，你打算怎么做？他在家族中的地位或许不如你，但至少也是个未来的军官，你认为在他没有犯下大错的情况下家族会对他施加什么惩罚？而你要怎么绕过他人口实，毫无顾忌地出手对付他？” “不要告诉我你打算像入学考试那天挑战我一样去找他的麻烦，首先你未必有完全战胜他的把握，其次他要是见事不妙，大可以冒着耻笑一推了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莽撞又不动脑子。所以说，这是个不切实际的蠢办法。” 听完舒乔不客气的一番话，很难得的是尤金居然没有生气，反而眉头一皱问：“照这么说，你是有更好的办法？” “那是当然，这点小事怎么可能难得倒我？”舒乔得意地一笑，“听说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句话吗？” 尤金点头。 “这样就简单得多了，你过来，我跟你讲讲这是怎么一回事……” 舒乔说着一招手，眼见尤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眉头一皱：“你怎么回事？难道你以为凭你这柱子一样的身高，我不搬张办公桌来能够到你脑袋旁边吗？” “啊，抱歉。”尤金下意识地道了个歉。 “行了，把耳朵凑过来！” 尤金依言而行。两人谈得兴起，居然直接在走道里停下脚步商量起怎么对付伊万来。 一个身量高大的家伙弯腰贴耳地倾听另一个人面授机宜，这一幕怎么看怎么有些滑稽。还好这过程没有人路过，否则估计天还没亮眼前这一幕就会化为动态图片在第一军校的论坛上到处疯传了。 “……所以你明白了？只需要这样这样……然后甚至不用我们动手，他就会……” 舒乔三言两语把计划解释得清楚无比，这种程度的谋划在他看来就像小孩子打闹似的，自然是深入浅出手到擒来。 听完舒乔的计划，尤金站直身子，有些迟疑地说：“这样恐怕不大好吧？” 舒乔冷笑：“怎么，于心不忍了？他对尤瑟夫下手的时候，可不像是有一点不忍心的样子啊。” “有什么好不忍心的？”尤金拧眉说道，“我只是不想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我想正面地、有力地、痛快地让他受到惩罚。” “正面地揍他一顿，有力地揍他一顿，痛快地揍他一顿，然后再被关起来甚至开除驱逐，而他只需要在治疗机里躲几个星期就又生龙活虎地跳出来？”舒乔讽刺道。 尤金不由得语塞。 “既然都是惩罚，只要能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用什么方式又有什么所谓？比起你那些不经大脑的蛮横想法，这个计划让他付出的只会更多，这难道不是更好吗？”打击过后，舒乔开始循循善诱。 这也是他帮尤金出谋划策的目的所在，既然那个伊万已经跟怪客丹尼有了某种程度的联系，那么留下这么一个人在第一军校始终是隐患，也是这小子做事不地道，那么就正好借尤金的手将他铲除，一举两得。 虽说对一个不懂事的年轻人用军队清洗的那一套有些残忍，但是非常时刻也只能行非常手段了。何况事情尚未明了，谁也不知道伊万的肤浅是不是他有意伪装的表相，万一他真是个天才的阴谋家呢？ 但凡事涉利害就更当谨慎，舒乔不能接受这样的“万一”。 至于索契家族内部会因此闹腾得怎么样，这跟他有关吗？对此舒乔真的不大关心。 尤金看起来五大三粗，但在这件事上却有些优柔，犹豫再三才点头同意了舒乔的计划。 “好，我同意你的计划——如果真能像你说的那样，让他得到应有的教训的话。” 是让他无法翻身，彻底被遗忘，舒乔在心中补充道。 毕竟是血脉同源的堂兄弟，尤金事到如今还在奢望伊万能够痛改前非。而在舒乔看来，一个年轻人在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已经视人命如草芥，开始玩弄起阴谋手腕，这一点哪怕那些贵族内部一向争权夺利也未免说不过去，这个伊万将来绝对会是个可怕的人物。 恐怕到那时候，任他宰割无法翻身的就是尤金了。 而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舒乔必须承认，他对尤金这个性格直率的傻大个还是比较有好感的。 放任他自生自灭这种事不是做不到，但是既然顺手就帮他一把又如何？也许能因此把他拉进自己的队伍呢。 两人边走边推敲，继续完善着计划。尤金主要提供关于伊万其人其事的细节，而舒乔则亲自cao刀，直到整个计划看起来毫无破绽。就在这么边走边说，绕着医院转圈子的过程中，阿纳森城上空的保护罩开始调节，天色渐渐亮起来了。 “你真是一个可怕的人。”听到一个个应变对策从舒乔口中吐出，尤金终于忍不住出声说道。 “是吗？”舒乔嘿嘿一笑，“我是比较喜欢动脑子，这一点我不否认。” “也许我应该趁现在干掉你，免得你将来给我带来更多的麻烦。” 尤金说着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神情，好像他真的会手起刀落把舒乔送去见上帝似的。 对此舒乔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你打不过我。” “不。我打不赢你。”尤金纠正道。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 笑声响在刚刚拂晓的医院走道上，引得几个刚值过夜班精疲力尽的学生皱起了眉头。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打断了两人愉快的笑声。 “什么事这么好笑？”那个声音说道。 舒乔和尤金同时对望一眼，神情古怪地回过头来。 只见胡杨拎着一个早餐纸袋，正满脸微笑地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