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毒性发作
“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得看后面那些人的箭有没有这么听话。”沈卿月不甘示弱地反驳道，只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有几分安心。似乎只要伸手抓着眼前的人，就真的可以什么都不用害怕，就连后面的追兵，也不过是一场有惊无险而已。 只是心思可以放缓，但是沈卿月的脸却越来越难看了。她前世经受过很多严苛的训练，但是在这些训练里，却并不包括骑马这一项。现代化的机器，无论怎样复杂和精密，终究还是被人所cao控的。但是马匹，却随时都有失控的可能。沈卿月并没有涉猎过骑术，此刻坐在一匹疾驰的骏马上，心里头也是千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抓稳，不要往两边看，把头靠在我背上。”身后的女子实在是过于恐慌，就连原本逞强抓着他衣袍的手也越来越紧，干脆伸手从背后整个环绕住了自己的腰身。孟鹤轩的确是不喜欢沈卿月，从前别说是被她触碰，就连两个人待在一起都水火不容。外界都传言沈家的长女对他一见倾心，然而对孟鹤轩来说，却连半分这样的心动都不曾察觉，反而只觉得厌恶。 但是这一次，对方小心翼翼的贴在自己背后，他非但没有觉得厌恶，反而想要保护对方。 沈卿月深吸了一口气，颤颤巍巍将整张脸都埋进了对方的衣服里，男子的后背宽阔，没有了剧烈变换的参照物，她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只好干脆把自己当做是一只鸵鸟，什么都不管不顾。 对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是马车里那种香料的气味，只是却清淡平和得多，仿佛这个人就像是一个香炉，只是中正调和了其中的香气。 “……”沈卿月正想要开口说话，后面的弓箭几乎是擦着她的耳边飞了过去。但孟鹤轩依然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剑，将后面的弓箭斩落。虽然死里逃生，然而沈卿月却已经挑起了眉，冷哼道：“你到底想把他们带到什么地方去，王爷千金之躯，就算是想要设局，但是也没有必要把自己当成鱼饵吧？” 更重要的，为什么还要拖累自己也成为鱼饵？！ 闻言，原本脸上便浮现出来的三分笑意，此刻又多了几分，“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却听不懂了。”刚才不是还害怕的要命么，这一刻，倒是看穿了？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发现了自己的目的。是歪打正着，还是真的智慧卓绝？对沈卿月，此刻的孟鹤轩倒真是有了几分探究之心。 “我不相信王爷真的会只带着一个车夫就离开沈家，况且我虽然不认识沈府到王爷的路究竟该怎么走，但是王爷不会不知道吧？对方驾着马车刻意绕了远离，从西北门出来之后就一路奔向了城外，这一路，王爷当真半点都不曾察觉？”沈卿月越说便越是觉得不妥，皱眉道。 只是她现在手无寸铁，受到的训练也只是医疗，就算夜幕还在自己身上，但再厉害的药，也断然没有起死回生的道理。她是真的不想死的冤屈，既然一个女子尚且还会爱惜性命，那么像孟鹤轩这样身居高位，几乎是看着阴谋与暗杀长大的人，怎么会轻易让自己陷入这样危险的境地。 这么一琢磨，沈卿月还真就平复了下来，原本紧挨着孟鹤轩的脸也抬了起来，虽然对方看不见，但她还是问得一脸认真。 “怎么，你竟然这么怕死？”轻易捕捉到了对方突如其来的心安理得，孟鹤轩的唇角扬起，驾马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你说此刻要是我停下马，我们两个便一定必死无疑，到了那个时候，你说本王是设了一个局，还是真的被人算计得毫无还手之力呢？” “王爷千金之躯，何必做这种意气之争。”沈卿月吓得赶紧回头，却猛然发现身后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少了一批。这些人的马追不上孟鹤轩，但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此刻想必是已经有人在前面围剿了。 “这么怕死，当日在碧空馆，究竟是什么原因，竟然让你敢自尽？”对方再一次冷哼起来，显然一开始沈卿月含糊其辞的推脱，并没有让孟鹤轩满意。但是这个时候，他也的确是没有心思追究了。而且，比起想要兴师问罪，这一次的责问，竟然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并不是诘问，而是……真的困惑与恼怒。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奔走突围，王爷真是让我等刮目相看。”嘶哑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沈卿月赫然一惊，自然是听出来是那个老者的声音，只是对方不见踪影，然而在浅浅草地之下，一道银白色的光陡然亮起，如果不是此刻日光明亮，那一线银丝就像是飘落在雪中的羽毛一样难以察觉。 从草地上掠起的丝线将奔驰的骏马前蹄斩断，剧痛之下的大宛名驹彻底发了狂，重重跌落在了地面。而马背上的两人却顺势跳了下来，银丝却只是第一道拦阻的防线，紧随其后的弓箭手这一次再也没有了孤寂，弓箭瞄准的方位，都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置之死地。 沈卿月咬了咬牙，完了，自己对孟鹤轩实在是太高看了。还以为对方留了什么后手来个请君入瓮，现在看来，入瓮的恐怕是他们两个。这次，原本瑟缩的恐惧转瞬间褪了个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特工面临死亡时候该有的冷静和果决。 明显感觉到了身后之人寒气四溢，孟鹤轩却笑了笑，手中的长剑颤抖，如同跃跃欲试的一条蛟龙。他的剑就像是泼天的日光，挥洒起来，根本无处可躲。这些前来刺杀的人眼里露出了畏惧之色，这让沈卿月的眸光顿时一亮。实在是太不专业了，抱着必死的觉悟来刺杀一个人，怎么还能对自己的性命如此珍视？ 这些人，在气势上已经被孟鹤轩完全压制住了！ 就像是索命的阎罗，所过之处，都带走一条性命。沈卿月在后头看得目瞪口呆，这个男人，杀人的时候，竟然没有半点手软和纠结，就像是砍怪切菜一般自然而行云流水。 难怪这些人对他如此恐惧，就算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竟然也错失了良机。 在沈卿月心里，孟鹤轩一直都只是个清俊华贵的王孙贵胄。既然是王爷，总不过是富贵安逸就过完这一生罢了。没想到，对方的武功竟然高到这个地步，杀人也不带一丁点犹豫的。这样的人，还真是深藏不露。 孟鹤轩出剑的速度很快，单那些围剿的人却且战且逃，显然并没有用尽全力，而沈卿月的目光也越来越难看，她所接受的训练虽然不包括剑术，但看着对方的身形，却逐渐带着几分凝滞。 只是对方武功高强，至少在这个时候是一件好事，与其被这些人杀了，那沈卿月当然是希望孟鹤轩能够大获全胜。然而他手中的剑快，对方却并没有丝毫退让的意味，“王爷身上的毒，最多还能支撑半刻，等到毒性发作，不知王爷是否还有这样的神勇？” 沈卿月悚然一惊，立刻回头看着孟鹤轩的脸。对方神色从容，似乎并没有听见刚才那番话，而且也全然没有中毒的迹象。然而沈卿月却咬着唇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已经暗暗肯定，只怕那个老者所言非虚。 这群人之所以不远不近，若即若离的跟着他们，而不是在离开夜往城之后就立刻动手截杀，不是因为他们杀人不专业，而是他们在等着孟鹤轩体内的毒性发作，到了那个时候，自然是不用顾忌对方的武功了。 毕竟就算有毒在身，这些人都已经死伤惨重，若是他武艺全盛时期，只怕这个围剿都不过是枉送性命而已。 “你还能撑多久？”沈卿月咬了咬牙，她原本一直都站在孟鹤轩身后，此刻却一闪身，不易察觉挡在了对方身前。男子眉头一皱，冷声道：“让开，我从来不用一个女人挡在我面前。” 沈卿月也懒得辩解，“你放心，等会儿你真要毒性发作，我一定跑得比谁都快。我不知道你中了什么毒，这颗药你先吃下去，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我等会儿会制造点动静出来，到时候场面一片混乱，我们一定要逃出去。” 孟鹤轩低笑了一声，“你能制造什么混乱出来？”这里四周都是竹林，在这个地方设下埋伏，便不怕对方会轻易逃离。毕竟竹林环绕，步步收网，他们两个本就像是被困在渔网中的困兽。只是沈卿月最擅长的，就是绝地反击。即便形式再坏，不到最后一刻，也绝对不会放弃。 “信我一回，只是时间不多。”两个人站在一起，沈卿月仰起头，从掌心滚落出一颗褐色的药丸，“吃下去。” 孟鹤轩没有动，似在考量着她的话里，究竟有几分可信。但沈家权势滔天，沈卿月就算随身带着什么灵药，也未必没有可能。 但竹林中长风呼啸，围攻的人也已经算准了只怕对方的毒性要发作，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