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初遇舒雅（3）
老人迈步的动作一滞，淡泊的眼神从顾郁清身上扫过。 韩久白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嗓音浑浊，“无论贵客是谁，都不必多言，还请离开吧。” 说完，不再理会几人，迈步出门。 然而，却在经过顾温暖身边时，蓦地停下了脚步。 他目光怔忡的看着顾温暖，眼角处有点点的晶莹闪现。 那双矍铄的眼睛里涌动着激动，欣喜，愧疚，忏悔各种情绪，五味杂陈。 韩久白厚实的嘴唇嗫喏着，目光胶着在顾温暖那张似曾相识的脸蛋儿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顾温暖被他的眼神吓着了，往顾郁清身后缩了缩。 顾郁清拍了拍她的脑袋，示意她别害怕。 眼前的人，眼神虽然灼热，却没有丝毫的不尊重。 顾郁清轻咳一声，唤回韩久白的注意力，“韩老先生。” 韩久白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回过神来尴尬的笑了笑。 随即他又小心翼翼的探着身子，看向藏在顾郁清身后的人儿，试探的问，“小姑娘，你认识舒雅吗？” 顾温暖看了看顾郁清，摇摇头，不明所以。 “哦…”韩久白叹了一声，眉目间尽是惆怅失落。 “也是，”韩久白低声自语，“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说着，他又抬起头来，咧开嘴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愿不愿意来这里跟我这个糟老头子学画画？” “好啊。”顾温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韩久白眼里的珍爱，满心欢喜的应了下来。 然后，她仰着小脑袋，扯了扯顾郁清的袖子，“哥哥，可以吗？” 顾郁清摸摸她柔顺的头发，看向韩久白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 韩久白倒是坦坦荡荡的迎上这道目光，他明白眼前正年轻人心里的疑惑。 “进来坐吧。”韩久白叹息一声，转身又回了小院。 顾郁清顿了两秒，这才牵着顾温暖进了那生机勃勃的院子里。 穿过狭窄的甬道，入眼处是一树树似锦的梅花。 淡雅的幽香随着冷风飘进几人的鼻翼，带来沁人心脾的舒爽。 顾温暖陶醉的嗅了嗅空气中飘荡着的清香，伸手接住几片被冷风吹落的花瓣。 红梅和白梅交相辉映，抔在顾温暖小巧莹白的手心里，煞是好看。 韩久白目不转睛的看着笑的比花还好看的顾温暖，眼底升腾起充满慈爱的笑意。 不管她是谁，不管她和舒雅都没有关系，单凭那张极为相像的容颜上单纯干净的笑意，就能让他想要把所有对舒雅的亏欠，都弥补在这个小女孩儿身上。 想到舒雅，韩久白的目光黯了黯。 如果当时不是他牵线搭桥，舒雅也不会走得那么伤心… 从那一簇簇梅花旁穿过去，就是韩久白平日里喝茶作画的花厅了。 花厅里布置得极为淡雅，顾温暖被墙壁上那一幅幅的画卷吸引住，不肯挪步。 这边顾郁清在韩久白之后坐了下来。 “喝点什么吗？”韩久白问。接着又自己说，“我这里可只有茶和白开水了。” 顾郁清谦逊的应到，“您不必麻烦。” 韩久白知道他在等答案，当下也不废话。 “你别怪我唐突，在我坦白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顾郁清抬眼看了看全神贯注欣赏着名画的顾温暖，淡淡的道，“兄妹。” “哦…”韩久白点点头，不置可否。 “她多大了？”韩久白又问了一句。 不等顾郁清回答，他又叹息一声接着说，“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和我爱徒长得像的人，难免激动了些，还请你们不要见怪。” 顾郁清心下了然。 “那您爱徒？” “走了。”韩久白声音拖得好长，神情倦怠，像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不知道去哪里了，或许已经不在这里了吧。” “抱歉。”顾郁清颔首。 “没事的，”韩久白摆摆手，感叹道，“是我亏待了那孩子啊。” “还不知道怎么称呼？” “郁清，顾郁清。”顾郁清说着又看了眼顾温暖，“那是家妹，顾温妤。” “你们姓顾？”韩久白睁大了的眼里闪过一丝恍惚。 顾郁清眼眸淡淡，只是颔首淡笑。 “怪不得。”韩久白喃喃自语。 在对上顾郁清审视的目光时，他一怔，眼神微微闪躲，笑道，“怪不得你们能找到这里来。” 顾郁清也不拆穿，只是喊了顾温暖告辞。 顾温暖依依不舍的告别，那不舍的小眼神看得韩久白直乐呵。 老人眯起眼笑，“想看随时可以过来嘛，老头子我可是闲人一个，什么时候都有时间的。” “真的吗？”顾温暖眼神亮了亮，随即伸出小指，“我们拉钩。” “哈哈。”韩久白爽朗的大笑，“好，我们拉钩！” 顾温暖看着那张苍老的笑颜，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弯起了眼角，“那我每个周六来这里可以吗？” “当然。”韩久白点点头。 “谢谢师傅！”顾温暖脱口而出。 “你叫我什么？”韩久白激动地眼角都噙着泪花。 “师傅啊。”顾温暖歪着头笑的单纯，“师傅师傅师傅！” “诶！”韩久白激动地看着顾温暖，眼前娇笑着的女孩儿似乎和二十年前那个小姑娘重叠在一起，让他心底生出一阵阵欢喜。 顾郁清牵起顾温暖的手说，“好了，天色不早了，别打扰老先生休息了。” 韩久白把他们送到门口，看着他们走远了，这才回了屋里。 静谧的花厅里没了适才的生气，倒显得有些空旷。 韩久白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煨着的红泥小炉。 茶水“扑簌扑簌”的响着，冒出一缕缕白色的雾气。 氤氲朦胧之中，韩久白嘴角咧着笑，抹了一把湿润的眼角。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韩久白将脸埋进双手中，哽咽的声音从掌缝中传出来。 这么多年了，还能遇到一个可以让他可以弥补自己愧疚的人，舒雅啊，是你原谅我这个糟老头子了，对吗？ 只是… 韩久白幽幽的叹了口气，阿晟那边若是知道了这个小姑娘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