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借刀杀人
“阳神”的造访使得柳仙儿认识到了子颖的价值，再综合了吕姨的情报核实和云姨的考核成绩，便发下话来让子颖做四艳坊的书寓。 故而最后一天的四项技艺考核，子颖毫不客气地摘下了四项桂冠，没了云姨的帮衬，胡晓月只能是第二。这一点，在考核的最后一天，在看到子颖精彩绝伦地表现下，所有人都恍然间明白了过来前八天的考核中藏着怎样的猫腻，姑娘们对待二人的态度立刻扭转，看子颖的眼神刹那间便多了几分崇敬之情，而看胡晓月的眼神刹那间便多了几分鄙夷，这样的眼神转变迫得胡晓月发窘…… 但不管怎样，胡晓月和子颖都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四艳坊的新书寓。 只不过，同样是书寓，待遇却有不同，虽然起居用度的分配上并无二致，但是四艳坊里各种才艺最好的师傅都陆续被派给子颖进行私密传授，对四艳坊熟悉的老人一眼就瞧出胡晓月和子颖在坊主心目中的分量，自然而然地厚此薄彼了起来…… 所以自子颖走进四艳坊那一刻算起，十天之内，子颖就已经成为四艳坊新人王，被坊主视若珍宝，收藏在四艳坊的芳莲阁。 芳莲阁前有莲花池，后有修竹林，池上有曲桥，林中有奇石，辟于四艳坊一隅，于这炎炎夏日可谓清幽之极，闺阁更是雕梁画栋清新雅致，当真是金屋藏娇的佳所。 芳莲阁乃是仅次于四艳坊四大美人的居所，明眼人一看便知坊主有心栽培子颖成为新的四大美人之一，所以整个四艳坊都为子颖的到来而喧闹起来，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如雨后春笋一般从湿润的泥土中冒出头来…… “小姐，让奴婢给您梳妆吧，今日是您登台亮相的大日子，可得装扮仔细了，会费些许时辰的，还是早点准备为好。” 子颖的丫鬟青朵为子颖端来了清水洁面，水中映出子颖瘦削的脸居然比前几日莹润动人了许多，子颖笑了，这四艳坊果然是养人的好地方，吃得好住得好养出的美人才好。 洁面过后，子颖端坐在梳妆台前，由丫鬟青朵给梳妆打扮…… 梨花木的梳妆台雕刻繁复，不但铜镜镶嵌在精美的回字格之内，连桌面上还雕出了放置各种胭脂水粉以及常用首饰的精致凹槽，方便取用。 青朵手脚利索，言谈得宜，梳妆的手艺更是一流，是四艳坊的上等丫头，原是伺候四艳坊四大美人之一的袁丽娘的，而今却被送来伺候子颖，这实在是让子颖受宠若惊，心中不免怀疑这背后的用意是否单纯。 一个时辰过后，子颖的妆容已经画好，流云髻也已经梳出了层层叠叠之感，就差上珠环玉翠了，子颖垂眼望向梳妆台上摆放的赤金步摇和玛瑙华胜，鼻翼微动，似是闻到一股腥气…… 青朵小心翼翼地拿起赤金步摇，似是怕弄坏了贵重的首饰一般，慢慢地插在子颖的流云髻上，一点一点地往发髻深处送紧…… 随即，青朵同样小心翼翼地拿起玛瑙华胜，似是怕碰碎了那玛瑙片一般，指尖离的远远的，只抓着华盛的尾部便要把华盛往子颖的额前戴…… “我瞧着就这一只赤金步摇就好了，再填华盛反倒累赘，不若送与你了，今天登台献艺，你也须在旁伺候着，这华盛就戴在你的额前吧，也衬的你的俏脸多了几分娇媚之色，说不准就被哪位爷瞧上，讨了赏呢！如何？” 青朵眸中的惊异之色一闪而过，生怕被子颖发现她的异常，垂下眼眸淡淡笑道：“小姐莫要取笑奴婢，奴婢这等姿色哪里配得上这样贵重的玛瑙华胜，还是戴在小姐白皙的额前好看……” “这是说的哪里话，人靠衣装马靠鞍，美女都是装扮出来的。”子颖浅浅地笑着，好似春风一般和煦，眸光中更是暖春之色，令人心神微动，“我初来四艳坊，身无长物，既没银两相赐，也无宝物相赠，有的也就这台面上的这几件首饰，你是这四艳坊炙手可热的丫头，我也不好亏待了你，这玛瑙华胜虽也不十分贵重，但也好歹是件上品，还望青朵你不要嫌弃，莫要推辞。” 子颖话说到这个份上，青朵若是再不收下就是不识抬举了，可是青朵却脸色铁青，手里抓着华胜的尾端直打哆嗦，贝齿紧咬着下唇，背脊冷汗直流，半晌才讷讷道：“这……这玛瑙华胜是吕姨给小姐梳妆打扮用的，奴婢真的是不敢私藏，还望小姐见谅……” 子颖浅笑不语，只是慢慢抬手，抓过青朵握着华胜的手然后一甩手腕，一股巧劲使出，青朵手中的玛瑙华胜便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两半…… “青朵，你怎地如此不小心，把吕姨赐给我的玛瑙华胜摔坏了？去捡起来包好找吕姨问问看看有没有补救之法，这东西我可赔不起呢。” 子颖言之凿凿，好似这玛瑙华胜真的是青朵不小心摔坏的似的，青朵从她脸上看不出半点假来，心中大惊——这样会演戏的人，日后定当是个狠辣角色，难怪吕姨会如此看重，自己真不该帮着袁丽娘欺辱她，若此事让吕姨知晓，以吕姨的精明和冷酷，如何会饶过她？想想前些日子被园丁堆在后花园的那团血rou模糊的“花肥”，自己这一去怕是也是做“花肥”的命…… 扑通一声，青朵给子颖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泣不成声道：“小姐饶命啊！青朵真是糊涂，不该接受袁丽娘的贿赂来毒害小姐，还请小姐饶过奴婢一条贱命，奴婢以后一定忠心服侍小姐，再也不做危害小姐的事！” “哦，是吗？”子颖嘴角微翘，眸光清冷，淡淡道，“照你这么说，袁丽娘还真是兵行险着啊，那她找好替死鬼了吗？” “替死鬼？！”青朵惊诧地望着子颖，一脸的不明所以，随即慢慢低下头，默默不语…… “怎么？你要当这个替死鬼吗？”子颖轻轻地摇了摇头，流云髻上的赤金步摇微微地晃动着，金光里裹着红光的蝶翼好似活的一般，在那流云髻上翩翩起舞，衬的子颖整张脸都鲜活起来，十分明艳动人，只是她说的话却如寒冰一般刺人心扉，“别太高看自己，做替死鬼，你还不够格，不过是个陪葬品罢了。” “陪葬品？！”青朵自小被卖到这四艳坊，什么肮脏的事情没见过，她也不是个愚钝的丫头，子颖话说到这里，她已经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袁丽娘命她在这玛瑙华胜的玛瑙片里侧涂上腐蚀肌肤的毒药，说是要让子颖烂头皮，这样就不会威胁她四大美人的地位，还说女子爱美，子颖发现了额头和发髻线有溃烂，定然会及时救治，绝对不敢对人言，生怕遭人耻笑嫌弃，以后只会终日以各式各样的华胜来掩盖自己头上的创伤，这样她就只能是个小小的艺妓，根本登不上台面，也见不得光，如此也算除了一个心头之患了！ 可实际上，此事不露则已，一旦暴露，她青朵就算据实招供，供出袁丽娘，袁丽娘也必定会说自己是冤枉的，还会说她青朵是他人唆使来陷害她袁丽娘的，毕竟自己是袁丽娘那里拨出来的丫鬟来伺候子颖的，没人会相信袁丽娘会愚蠢到用自己的人直接毒害子颖，这不符合她的行事作风。 但其实，袁丽娘正是利用人们对她的固有认识来反其道而行之，确实是兵行险着！ 那么，那个替死鬼会是谁呢？ 青朵摇了摇脑袋，她暗骂自己蠢笨，跟了袁丽娘五年了，居然猜不透她半点心思…… 而今自己要如何是好？不论那替死鬼是谁，此事一旦让吕姨知晓，她必定要给那替死鬼陪葬的！因为她根本说不出那替死鬼是谁，也就只能把毒害新主子的事“诬赖”到自己的旧主子身上，背叛主子可是会遭人人唾骂的，更何况她是新旧主子都背叛！到时候不会有人给她求情半句，她定当比那园丁花匠铁锹下的rou泥“花肥”还要惨不忍睹！ 天啊！该怎么办？！ “小姐救我！”青朵膝行到子颖的面前，使劲地磕头，鲜血很快就洇湿了她整张脸，看起来倒是极为凄惨…… “果然是四艳坊里长大的丫头，倒是个聪明人，这会儿功夫就想明白了，死了倒也可惜。”子颖自然没打算让青朵去做那血rou模糊的“花肥”，她到底是四艳坊的新人，她的丫鬟被做成“花肥”实在有损她温柔善良的形象，日后谁还敢做她的丫鬟？谁还敢忠心服侍她？所以，青朵的命是一定要留下的，但此事可不能如此作罢，否则她日后也是难以立足，所以还需搅搅浑水，“救你不难，只是你信我吗？” “奴婢信小姐！”青朵眸光坚定，再不似先前那般闪烁，她知道，她已经是个死人了，若想活命，必须要得到子颖的信任，认真听她的话，做好她交代的事。 “那就听我的，用木盒收了地上碎裂的玛瑙华胜去找吕姨修复。她会有办法解决的。”子颖轻声细语，却是字字如冰，让青朵寒彻骨髓，她指甲抠着地面，瑟缩道，“小姐，我怕……” “怕什么？你是我的丫鬟，想要处置你，吕姨还得问过我才行，不是吗？” 青朵恍然大悟，子颖得坊主赏识，定然不会像对待其他姑娘那般轻慢，她此去只说自己打碎了玛瑙华胜，半点不提下毒之事，吕姨也不会轻易就下结论这华胜上的毒是她下的！ “奴婢明白了，小姐，谢谢您不杀之恩，奴婢这就去找吕姨！” 青朵急匆匆地去了…… 子颖瞧着铜镜中的自己，淡漠地笑了…… 若非自己前世是专司暗杀的千面罗刹，是用毒的个中高手，今日这毒药她怎么可能一闻便知？怕是真的要毁了容貌了，那还如何去见隐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