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宣布消息
老先生离开后，房里很快陷入沉寂。 顾云锦没有回头去看床上的戴今朝，而是走到梳妆台前，没事找事地在小抽屉里随意翻动着，侧着的身子刚好遮挡住床上之人的视线。 房里过于压抑的气息让戴今朝心里极不舒服，他轻轻咳嗽两声，低哑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闷，“云锦，我想喝水。” 顾云锦眸光闪动几下，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身去倒茶水。 如在卿心阁般，顾云锦一言不发地把茶水喂入戴今朝口中，脸上的表情淡淡，完全看不出妻子对丈夫应有的、发自内心的关心和爱慕。 戴今朝心里苦涩无比，忍不住握住她的手，凄声哀求：“云锦，你不要这样，看到你这副模样，我的心真得很痛很痛。” 顾云锦垂下眼睑，依旧默不作声。 戴今朝想伸手抚摸她的脸庞，却被她侧头躲开了，只得失落地放下手臂，掏心掏肺地诉说：“云锦，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的，我真的想把咱们的孩子留下来。你也许不相信，当我中箭倒下的那一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世子妃……”正在这时，月柳梢突然走进来，咋一看到两人相握的手，脸一红，连忙低下头，转身就要退出。 顾云锦迅速抽回自己的手，起身向她走去，“什么事？” 月柳梢略显尴尬地笑笑，抬头正要回话，却发现她眼圈泛红，眼中也似乎蒙上了一层水光，心中微惊，“世子妃，您……您没事吧？”看他们两人刚才的情景，不应该是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吗？为何世子妃会哭呢？ 顾云锦轻轻摇头，借着去放茶盏的间隙悄悄擦了擦眼睛。 月柳梢虽然心中疑惑，但并未多嘴问什么，只说道：“晚膳已备好，奴婢是想问世子妃，晚膳摆在外间还是里间。” “里间，我也饿了。”不等顾云锦说什么，戴今朝已抢先说道。 顾云锦迟疑片刻，才不咸不淡地提醒：“晚卿说世子爷还不宜吃东西。” “那个……”月柳梢插话说：“老先生开药方的时候奴婢问了，说世子爷现在可以吃些易消化的汤粥，奴婢让厨房的人备了米粥。” 顾云锦没再说什么，只是有意无意地瞟她一眼。 世子妃是在怪她太勤快了吗？月柳梢轻咬嘴唇笑笑，而后吩咐人摆晚膳。 等晚膳摆上桌，顾云锦背对着戴今朝坐下用膳，对一旁放着的米粥全当看不见。 而戴今朝也不催促，静静望着她的背影等待着，他不相信她会对他不管不问。 事实确实如此。 顾云锦原本想着，等戴今朝喊她的时候她再喂他吃，可等来等去，那个人就是不开口。她趁夹菜时用手触碰了下那碗米粥，发现碗已经不是很热，再等下去，只怕粥很快就变凉了。又过了一会儿，见那个人还是不开口，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吃不吃？” 戴今朝嘴角上扬，轻轻吐出一个字：“吃。”看她端着粥过来，又紧紧盯着她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放下我不管。” 顾云锦避开他过于灼热的目光，舀起一勺粥送进他嘴里后，才面无表情地问：“戴今朝，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不开你？或者你认为我不敢离开你？” 戴今朝摇头，“只因为我知道你心里有我的位置，所以我才如此肯定。云锦，不要刻意压制自己的感情，这会很痛苦，我深有体会。” 顾云锦搅动着碗里的米粥，坚定地表明态度，“我的感情有限，浪费不起，只对值得的人付出。” 戴今朝目光深沉地一字一句说：“云锦，我答应你，我活在世上一天，就爱你、保护你一天，并且只爱你一个人。” “是吗？”顾云锦的声音里带着微嘲。 “既然你不相信，那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之后，两人都不曾再说话。 夜晚入睡时，顾云锦依旧蜷缩着身子面朝里躺着。 戴今朝想握她的手，但也知道目的不会轻易达到，他蹙眉想了想，突然说道：“云锦，我的伤口有点痛，你帮我看看。” 顾云锦信以为真，翻转过身，正准备掀开他身上的薄毯时，手突然被抓住，她先是一怔，当意识到自己上了当，心中不禁有些恼怒，不由分说就要挣脱开。 戴今朝抓住她的手轻轻放在心口，柔声说：“云锦，这样我会安心的入眠，休息好了，伤也肯定好的更快。” 顾云锦暗暗撇嘴，知道耍无赖自己是比不过他的，也不强行做无谓挣扎，由他去了。 这一晚，多日不曾深睡的顾云锦也睡得很稳，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发现天色已经大亮。她悄悄看看身侧之人，见他双眼轻闭，还未醒来。 顾云锦轻轻挪动胳膊，想把被戴今朝握了一整夜的手收回来，然而，才刚一动，戴今朝的手却无意识地收紧了，眉头也渐渐皱起，同时低低的梦呓溢出唇间：云锦，不要走，我说的都是真的…… 顾云锦身子一僵，停止了动作，心中忍不住叹息：真真假假谁又能分得清。这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场赌注，而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会赢，所以犹疑不决。 又过了差不多两刻，戴今朝才幽幽转醒。看顾云锦睁着眼睛发呆，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低哑地柔声说：“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顾云锦没有回应，抽出自己的手后，径直坐起身，扬声吩咐外间等候的丫鬟进来伺候。 等梳洗完毕，早膳也恰好摆上桌。如昨日般，顾云锦自己先用了饭菜，然后亲自喂了戴今朝一些汤粥。 用过早膳，云儿等人刚撤下碗碟，就见香盈袖进来回禀说南陵王妃和戴乐言进了朝华苑。 顾云锦闻言，起身出门相迎。 “三嫂嫂。”戴乐言见到她，一如既往的热情，甜甜地唤了声，上前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而南陵王妃也是一脸和善宠爱的笑，牵起她的手柔声安抚：“云锦，今朝受伤，可要辛苦你费心照顾了，好在上天眷顾，没出什么大事，过一个多月就好了。” 顾云锦一副温婉贤淑的柔顺模样，“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不敢言苦。” 说话间，几人已来到了里间，丫鬟恭敬地端茶递水，小心伺候。 戴乐言来到床前，故意大声说道：“三哥哥，你也真是的，受伤这么严重干嘛非要现在挪回来，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三嫂嫂了。”这话听起来是在埋怨，可她的表情却很俏皮，语气里更是带了一丝暧.昧。 顾云锦与戴今朝的神色皆有些不自然，前者故作镇定，后者则干笑不语。 南陵王妃在床沿坐下，掀开戴今朝身上的薄毯看了看他的伤处，柔声问道：“今朝，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戴今朝看了眼垂首立在南陵王妃身侧的顾云锦，笑着回说：“让母妃担心了，现在感觉好多了，多亏了云锦细心照顾。” 南陵王妃欣慰地叹道：“这就好，夫妻本就该相互照应，看到你们感情和睦，我也就安心了。” 戴乐言从后面探出头来，笑嘻嘻地说：“若是三哥哥和三嫂嫂再生几个侄子侄女出来，母妃就更安心了。” 南陵王妃好笑地点点她的额头，嗔怪道：“你这丫头，这事哪能强求呢，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但她心里倒真希望如此。 顾云锦不由自主红了脸颊，勉强陪着笑了笑，心中却泛起一阵苦涩。 “母妃，云锦她……”戴今朝斟酌地开口，很想把顾云锦怀孕的消息宣布出来，但忍了又忍，终究没有自作主张，他想，还是等时机成熟一些再说吧。 正在这时，突然有小丫鬟来寻南陵王妃，“王妃，顾将军和顾夫人来了，王爷正陪着他们往这里来呢。” “真的！”顾云锦脱口而出，简直喜出望外。 南陵王妃笑呵呵地说：“这还能有假，我有想到他们会来看望今朝，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估计是想念女儿了。”说着，站起身，牵了顾云锦的手往外走，“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 “谢谢母妃。”顾云锦无比开心地跟着她走，心情很是迫不及待。 戴今朝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或许这是一个宣布消息的最好时机。 顾云锦几人刚走到门口，就见南陵王一众人出现在眼前。 “爹，娘。”顾云锦看到那两个熟悉的人儿，激动地迎上前去，眼睛一阵灼热。 “锦儿。”顾将军与潘氏看到多日不曾见面的宝贝女儿，心中也甚是激动，彼此互相打量着。 潘氏看到女儿消瘦的脸庞，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碍于南陵王与南陵王妃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疼惜地捏捏她的脸颊。 顾将军却忍不住眉头紧锁。 南陵王妃悄悄观察着他们的神色，见他们似乎不悦，心中无奈地叹息，只得笑着打圆场，把几人迎进了里间。 进入里间后，顾将军与潘氏去看望戴今朝，顾云锦则欢喜地忙前忙后地张罗茶水点心。 因娘家人的到来，顾云锦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大好，脸上的笑一直未停过。 等潘氏在桌前坐下，看她还在不停地忙活，忍不住伸手拉住了她，“锦儿，陪娘说说话。” “娘，您喝茶。”顾云锦笑着奉上一杯茶水。 潘氏接过却并未去喝，而是又放回了桌上，握住她的手说：“锦儿，你最近胃口是不是不好？看你清瘦了不少。” 顾云锦迅速瞟了眼床上的戴今朝，目光闪烁不定，“是有一点，可能是天气太热的缘故，吃不下太多。” 南陵王妃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镇定自若地品着香茶。 这时，戴今朝却突然笑着说道：“云锦因怀了身孕，胃口是不太好，不过，已经让大夫在调理了，岳父岳母不必担心。” “咳咳……”南陵王妃刚喝口茶在嘴里，咋一听到这话，一激动，被狠狠呛了一下，顿时咳嗽起来，脸色都涨红了。 戴乐言忙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笑眯眯地说：“母妃，就算你再想抱孙子，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南陵王妃似乎还不敢相信，等稍微缓过气来，便紧盯着顾云锦问：“云锦，今朝说的是真的吗？有多久了？为何从不曾听你们说过？” 戴乐言也忍不住抱怨，“就是，三嫂嫂，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你明知道我那么关心你，怀孕了竟然不先告诉我一声，三哥哥也一样坏，帮着三嫂嫂隐瞒我们。” 于是，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顾云锦，期待着她的肯定回应。 眼下这种情况，顾云锦就算想否认也不成了，忍不住悄悄瞪了戴今朝一眼。 戴今朝却只是看着她温柔地笑，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宠溺和爱护之情。 潘氏等不及，扶着女儿的肩膀再次追问：“锦儿，是不是真的？” 顾云锦脸色赧然，轻轻点头，“是真的，昨天大夫来给世子换药时，顺便让大夫给我号了脉，大夫说我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众人顿时喜笑颜开，月柳梢几个丫鬟更是激动地向主子道喜。 潘氏大松口气，笑着说：“难怪瘦了这么多，原来如此。”而后，又细心叮嘱：“女人怀孕可不比旁的，平日里一定要小心，好好照顾自己。” 坐在另一桌与南陵王叙话的顾将军一直蹙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就连说话的声音都轻快了许多。 因这一好消息，众人的心情都变得极好，相处也十分融洽，特别是南陵王妃与潘氏，你一言我一语地向顾云锦传授着各种育儿经验，甚是热闹。 顾云锦但笑不语，只是不停地点头。 戴今朝看顾云锦对自己做主宣布此事并没有很生气，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知道，她也是舍不得这个孩子的。 午时，王府摆了宴席隆重招待顾将军与潘氏，顾云锦全程作陪，这期间的她，暂时忘却了所有的不快，用心感受着这久违的温馨和幸福。 直到申时，顾将军与潘氏才告辞离开。南陵王以及南陵王妃等人亲送至王府门外。 顾云锦依依不舍地望着马车远去，心中不禁一阵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