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启禀门主,天音教的人来了。”一名玉蜘蛛的门下,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向玉蜘蛛禀告道。 “噢,居然会这么快,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乌媚卿暗自心惊,尽管这几天,她已经对可能发生的恶战,有了一定的准备,并且派人火速返回川西,催摩天蜈蚣典元通速来支援。可是眼下,援兵未到,强敌突至,能否立足中原,成败在此一举,怎么能不叫她紧张非常。 “禀门主,他们来的只有两个人。”门人肃然答道。 “两个,真的只有两个?”乌媚卿心下惶惑,也愈加忐忑,两个人就敢来与自己较量,肯定是来者不善,有恃无恐,自己应当更加谨慎小心才行。遂冲身旁的楚碧瑶吩咐道:“你快去四周的暗桩转转,看看是否有什么发现?一定要搞清楚,他们是不是就这一路人马。”鬼针魔女领命而去,又对报事人问道:“那二人多大年纪?相貌如何?” “哦,两个人都有五十来岁,一个胖胖的,大脑袋,大胡子,手提一个象鸟笼一般的东西,用布套罩着。另一个,中等个,精瘦的,那对招子挺吓人,不过看样子还要听命于那个大胡子。” 随着门人的话语,乌媚卿飞快的在脑海中,搜索着中原武林黑白两道的头面人物,意在断定此二人的来历,也好对天音教有一个恰当的估计,知己知彼。然而结果却是颇令她失望,但是她并不死心,暗想:只要是江湖上数得着的高手,自己不会没有耳闻,待会儿见了面,一定能窥出端倪。 楚碧瑶匆匆回转,躬身禀报:“门主,四隅八角的暗桩都没发出信号,看样子没有异常的情况。” 乌媚卿满意的点点头,不禁信心大增,暗道:“哼,这个天音教,也太狂了,只派了两个人就想摆平我,做梦!”随即冲门人吩咐道:“去请他们进来。” 那门人应了一声,匆匆奔了出去。玉蜘蛛刚刚还信心十足,可是还没过多一会儿,她的信心,便随着厅外传来的三记悠悠钟声,而大大的动摇了。 那钟声既不响也不脆,闷闷的,却极具渗透力,直逼人的心脉,以至于事先隐藏在门后、檩上的六七个精干门人纷纷现了形,丢掉手里的兵刃和毒器,双手捂着耳朵,呻吟不止,状极痛苦。就连立在玉蜘蛛坐椅之后的姚、楚两大毒姬,亦身躯颤栗,面青唇白。 “金钟移魂!”乌媚卿愕然喝道。 “呵呵,乌二娘真是好见识呀。”大胡子东方异一边说着,一边悠闲的踱进厅来。手中提着那只已经摘去布套的铜钟,金光灿烂,光芒耀眼。 “噢,原来是峨眉派的东方异,想不到十五年了,你还在人世?”乌媚卿表面上强作镇定,心里面却是一个劲的打鼓。因为她知道这个东方异的根底,即便是在他绝迹江湖之前,业已是横行江南七省的超一流高手了,曾经挫败过无数的武林名宿,而他的师父更是了得,乃是武林四大天尊之一的,神掌峨眉僧十行大师。后来,由于其暗算掌门师兄法正,被十行大师逐出门墙,衔恨远走,遁迹江湖。一晃十几载杳无音信,江湖中人都以为他早已经死了,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刚刚出山,竟然撞上了在个煞星,单凭方才其催发钟声所用的深厚功力,便已经远在自己之上,就算自己有可以仰仗的毒功,一对一的较量,恐怕也必定是有败无胜。 再看另一位不速之客,觉得似曾相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不等她开口,那人却先开了腔:“不才康玄中,拜见乌门主。”嘴上说得挺客气,双手一揖,一道阴猛凶霸的力流,已然无声无息的倾压过来。 乌媚卿暗叫不好,急忙摇手发功,口中敷衍道:“不敢、不敢,两位大驾光临……请坐。”双方的内力交锋,玉蜘蛛非但没占着半点便宜,还吃了不小的亏,胸膛之中的气血激荡翻涌,不得已将后面的客套话,浓缩成了两个字。而她的坐椅,业已向后移了半尺有余,还是她身后扶椅而立的姚姬和楚碧瑶,暗地里发力相援,否则,这丑丢的可就更大了。 玉蜘蛛心下骇然,暗自咒骂:“真是活见了鬼了,平白冒出这么两个瘟神,怪不得连鬼爪三雄、蒙山恶叟一干巨擘,都对这个天音教附首贴耳,甘受驱使,看起来,今天这场较量,只有守中求和了。 东方异很随便的坐了下来,语调冷漠的说道:“前几日,我们接到消息,得知阁下对血手会的生意很感兴趣,方才看来乌门主确有过人之处,本教求贤若渴,如若阁下肯屈尊加盟本教,管保你和你的属下前途无量,待本教一统中原武林之日,你等都是大功臣,必将得到丰厚的回报。不知乌门主意下如何呀?” 乌媚卿沉吟半晌答道:“两位的神功,令我等叹为观止,本门主自然愿意鸟随鸾凤,只不过我家老大和老三还没有赶到这里,似这等大事,我一个人也不好擅自做主,还望二位能够多多体谅才是。” “这个嘛倒也不是没的商量,来日方长嘛,”东方异圆滑的说着,话锋一转,又将了玉蜘蛛一军:“依我看,眼下我们不妨订一个临时的盟约,血手会暂且由你料理,一般的买卖我们是不会过问的,不过,凡是酬金在三千两以上的,尤其是猎杀对象为武林人物或朝廷官吏的,必须先向我们通报,得到本教的首肯之后,你们方可付诸行动,你看怎么样啊?” 乌媚卿听在耳中,气不打一处来,心道:哼,想得可真美,如此一来,老娘岂不成了你们的傀儡?正打算出言相争,却见大胡子摆手道:“乌门主,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别以为阁下答应了我们的条件,就吃了亏,受了委屈,可我要告诉你,这么做,对你和你的属下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噢,何以见得?”玉蜘蛛不以为然的反诘道。 “是这样,只要是我们同意了的大买卖,我教会全力协助你们做成它如果是不同意的,本教则赔偿你应得的酬劳,你们不用做事也可以拿到钱,这等好事换了别的什么人,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哇!乌门主你可不要错失良机哟。” 乌媚卿惶惑了,这个天音教到底是什么来头?这般狮子大开口,颇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在探明其底细之前,还是不触怒他们为好。心念一转,又给对方出了个难题:“那我倒想问问,倘若本门与江湖上其他的门派发生了冲突,你们天音教又当如何呢?” 东方异狡黠的笑了笑,接口道:“这个就不劳门主你cao心了,一切的冲突都由我们来解决,要是哪个门派胆敢不买本教的帐,那就是自取灭亡,不须你们出手,本教自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其铲除干净,绝不会叫你们吃亏!” 尽管表面上对方在大包大揽的替血手会撑腰,可是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威胁意味同样是冲自己来的,玉蜘蛛只感到一张无形的罗网罩向了自己,那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令她极不舒服,可转念想想:管他呢,不妨先答应下来,应付过去这一关,反正空口白牙的,他们也抓不着自己的什么把柄,待日后站稳脚根,再与他们翻脸不迟。当即佯装爽快的说道:“好啊,既然贵教这等手眼通天,一手包办,本门主也乐得在你们这棵大树底下乘凉了,只要有银子赚,夫复何求?” “那咱们就一言为定,熊恺、巴天印、柏震何在?快叫他们出来,我要当面叮嘱他们几个,以后要尽心竭力的辅佐阁下,壮大血手会,成为本教的一大奥援。” 乌媚卿的心里明镜一般,知道对方要在自己的身边安插耳目,监视、牵制自己,故意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轻描淡写的说道:“对了,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二位,九阴秀士柏震,两天之前私逃下山,还杀伤了我的两个得力手下,你们看应该如何处置呀?” 东方异想都没想,脱口答道:“这个好办,门主不妨多派些个人手,把他逮到杀死,要是不行,本教也可以助门主一臂之力。” 玉蜘蛛不由得心底生寒,卸磨杀驴,好狠毒的天阴教,自己还真得多加小心出是。尽量以不卑不亢的语气说道:“那倒不必了,这么点小事,我们还办得了,只要有阁下这句话就行了。” “哦,还有一件事,”大胡子用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大脑袋,飞快的说道:“本教出五千两,请乌门主派所有的高手,火速赶往云台山,找一个代号叫南吕的人,一切的行动听他的安排。这可是我们双方的第一次合作,希望乌门主不要等闲视之,掉以轻心哟。” “这个请放心,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点江湖规矩,乌某还是懂的,更何况日后我等的一切,还要仰仗贵教的庇护,自当竭尽心力,完成使命。” 就这样,乌媚卿接下了她,执掌血手会之后的第一桩生意,尽管是个大买卖,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受人掌控的感觉,翳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封丽娘督着部众,马飞车驰的赶了一百多里路,已经望见平阴县城了,迎面飞来两骑,两名家将身上脸上都是血,驰至近前,翻身下马,其中一个摘镫还没摘利落,在地上摔了一跤。目睹手下的狼狈象,红衣少妇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问:“你们回来干嘛?可曾追到那个贱人?秀珠呢?” “禀……禀少夫人,追是追上了,可那……那贱人凶得紧,秀珠姑娘……给她杀了。”家将喘息着说道。 “什么?你……你们五个人,还斗不过那个贱人?饭桶、都是饭桶!”封丽娘气冲斗牛,她根本没有想到,丈夫的姘头是个身负武功的练家子,更没料到还是出身武林名门大家,情急拼命,将她的手下打了个落花流水。 “给我闪开,跟我去追!”极度的愤怒,使得她的声音有些失真,人马再次启动,疾驰了一个多时辰,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路是奔郓城,一条路是去济宁,仍不见追杀的对象,连封丽娘自己在内,都已是人困马乏,不得已只好找地方歇脚,另派郜俊带济南分舵的人追进了河南地界。 那么,齐楚燕究竟去了哪里呢?原来,她在杀退秀珠等人之后,方知自己的处境极为险恶,但是她并没有慌乱,秉承了其父睿智的她,出其不意的横走肥城,巧妙的躲过了大队追兵,马不停蹄的直下兖州。这期间,她业已从秀珠等人的污言诟骂中,得知了追杀自己的,原来是情郎楼青峰的妻子,而这位楼夫人,绝非楼青峰口中所说的,什么恹恹垂死的病人。她被骗了,被骗得好苦。一时间,悔恨,忿满、懊恼、羞惭,将她的心挤压、撕扯、蹂躏得鲜血淋淋。 何去何从?第一个念头便是折回去楼青峰,当面质问他,为什么欺骗自己?但很快就被渐渐恢复的理智所否定了,她清楚的知道,现如今,骂他、打他、就算杀了他,也改变不了自己眼前的处境了,更何况怕是连他的边也靠不上,他老婆这一关就难以逾越。 回家?就这个样子,灰头土脸的回去见爹娘?算了,过去的齐大小姐已然不复存在了,不在江湖上闯出个名堂来,绝不回去! 剩下的选择就只能是火烧眉毛顾眼前了,按那个姓范的书生所指点的,去荥阳的震山帮分舵,找一个姓余的人了。可是她的心中仍是疑虑重重,难道那个母老虎就不会追到那里吗?而那个姓余的人,会为了庇护自己,去开罪少帮主的夫人吗?回想临别时,范高咏的神情神态,不象是没有把握,他要是想算计自己,大可不必绕这么大的弯子,费这么大的事。思虑再三,决定试上一试,总比提心吊胆,东躲西藏的好。她加了小心,一旦发觉势头不对,就奔少林求救,最后一招就是亮出自己的真正身份,相信以父亲的声望,少林派的僧人们绝不会袖手不管。 第三天的晌午时分,疲惫不堪的齐楚燕走进了一家小饭铺,刚咽下几口饭食,门口闯进来一高一矮两个恶汉,鹰隼一般的目光,在寥寥无几的食客身上扫过,最后盯在了齐楚燕的身上。这二人乃是楼少帮主谴出的六名杀手中的一路。 齐楚燕的神经一刻也未曾放松,发觉有异,端在手中的热汤碗呜的标向了矮个汉子,与此同时,另手猛推面前的桌子,撞向高个恶汉。她满以为此举可以阻一阻敌人,自己好寻机脱身。 却不料那个大个子甚是了得,大巴掌一接一按,一张桌子就变成了一堆碎木头,硕大的身躯灵活的掠过来,巨掌劈下,劲气砭面。此人姓辛,乃楼青峰的护卫头目,人唤辛大,为人阴狠,武功高强。 齐楚燕挥动抓子棒迎击强敌,右脚又蹬出一只凳子,将矮子逼退。此刻,饭铺里吃饭的几个人早已经跑得一个不剩,只有店主躲在柜台后面打着哆嗦,三个人在小店里面砰砰啪啪的一通打,残桌子烂椅子,碎盘子破碟子,呼啸横飞。 齐楚燕虽然棒法精妙,又是一副拼命的架势,无奈功力有限,而且她所面对的两个敌手,绝非封丽娘那几个仆从侍女可比,堪堪支撑了十几招,抓子棒已被辛大夺走,钉进了墙壁。赤手空拳,姑娘更非其敌,不数招便被辛大一掌击翻,口鼻溢血,面如白纸。 辛大凶恶的吼道:“小娘们儿,真可惜了你这小模样了,没法子,上命难违呀,大爷我就只好送你上西天了。”说着巨掌挥起,便要辣手摧花。 “慢着,慢着,我的好哥哥!”矮个汉子慌不迭的上前阻止,yin邪道:“辛大哥,难道你就不想尝尝鲜吗?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咱们哥们光动嘴没敢动手,如今少帮主把她给甩了,咱哥俩干嘛不先开开荤,解解馋,玩够了再杀她,岂不是一举两得?这小妞可是难得一见的上等货色啊!” “嘿嘿,老五,还是你小子心眼多,行,就这么干,你先去门口给我看着点,把上这吃饭的都给我哄走,别搅了大爷的好事,快去!”辛大个子边说边扒光了自己的上衣,见同伙出去关上了门,yin笑着将浑身战栗的齐楚燕提了起来,目光在屋内一扫,见只剩柜台还立在那儿,便急走几步,将姑娘按在了柜台上面,三两下撕裂了她的外衣。 忽听到柜台后面有人颤声叨念着:“造孽呀,真的造孽啊!”大个恶汉恶狠狠的骂道:“造你娘的孽,去死吧!”探臂膀象抓小鸡似的,将店主提起来摔向屋子的另一端。只听店主惨叫一声,重重落在地上,七窍流血,暴毙当场。 “咦,小美人儿,别走哇,咱们俩好好耍上一耍,我是不会比我家少帮主差的哟。”辛大一把抓住逃向窗口的齐楚燕,下流的说道。 “你……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也要杀我?”齐楚燕心中恐惧中掺杂着迷惑,听对方的口气,似乎跟前一拨追杀者不是一路,又一口一个少帮主,内中必定大有蹊跷,遂忍不住发问。 “嘿嘿,小娘们,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奉我家少帮主,也就是你那个情郎之命,来杀你的。以免让少夫人捉到你挟制他,还有你不知道的哩,三个月前,在终南山的脚下,就是我们抓的你,好让我们少帮主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这回都明白了吧,来吧,该干点正事儿了,大爷我还真有点等不及了。”说着将两眼发直的楚燕姑娘,重新按到了柜台之上,开始剥她的衣裤。 “嘿嘿,两位,这家店关门了,想吃饭去别处吧。”门外想起了矮子粗野的吆喝声。 “关门?关门还挂着幌?你算是干嘛吃的?凭什么叫我们去别处?我们还就这家了,你给我闪开!”门外响起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口气竟是十分强横。正值焚心的辛大个子,冲门外的同伙高声嚷道:“老五,你就让她们进来吧,也省着你干等着!” “谁说不是,急巴巴的来凑趣,大爷真是却之不恭啊……”矮子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就已经响起了拳掌交击的声音。而室内由于得知自己,一直被楼青峰玩弄于掌股之上的齐楚燕,心智还未从巨大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就已经被剥得几近赤身,心如死灰的她,再一此坠入终南山地窖中的梦魇之中。 “哎呀有毒!啊”矮子连同门板一起向屋内倒下,痛苦万端的在地上翻滚着,呻吟着。紧跟着突入两名女子,辛大见状,恶吼一声,赤膊上阵,巨掌狂挥,攻向二女。 黄衣女子硬接了两掌,被其凶霸的掌力震翻出去。赭袍女子面色暗红,粗眉大眼,样子不似汉人,见敌手强悍,斜跨两步,抖手打出一缕青色毒烟,烟雾中,星星点点的细小暗器飞来。 辛大顾不得伤敌,急忙收招自保,连连闪躲,虽然避过了暗器,却顾此失彼,吸进了少许毒烟,顿觉头昏脑胀,情知不妙,团身撞碎窗户,逃之夭夭。 获救的齐楚燕浑身酸软,费了好大的劲,才下了柜台,慌乱的穿上衣裤遮羞,然后冲赭袍女子一躬到地,颤声说道:“多谢两位jiejie搭救,小妹愿意为奴为婢,追随jiejie,服侍jiejie,以报你们的大恩大德。”她的内心除了对这二人的感恩戴得之外,也对其施毒的功夫十分羡慕,心想要是能够把这种功夫学到手,以后就再也不怕坏男人欺侮自己了。 杏黄衣衫的女子爬起身了,边抹去嘴角的血迹,边不以为然的插话道:“二师姐,咱们带着她会误事的,要是给姓楚的抢了先,就……” 赭袍女子摆手示意其住嘴,目光盯视拢衣束带的齐楚燕,双瞳之中瞬间闪现出异样的光彩,徐徐说道:“姑娘,你会武功吗?”见齐楚燕点头,倏的出手按在她的肩头,发出了七成的内力。 内伤在身的齐楚燕晃了晃,退了一步半,若非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梦魇般的遭遇,而心力交瘁的话,她的表现一定会更加出乎对方的意料。赭袍女子看样子甚是满意,也不理会黄衣女子难看的脸色,点头道:“还不错,快穿好衣服,咱们走。” 齐楚燕满心欢喜的应了一声,飞快的扎束停当,从墙上拔出自己的兵器,随二人匆匆走出了,已是狼籍一片的小饭铺。这二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又要去做些什么?齐楚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是觉得自己跟她们在一起,就再也不用怕震山帮的人了。 杞县在望,对面飞也似的冲过来二十几匹快马,呼啦啦将她三人围住,其中一人高声喝喊:“呔,你们俩是哪个门派的?识相的,就快把那个小娘们交给我们,大爷一高兴,兴许给你们留条活路,如若不然,今天就是你俩的死期!”说话之人,正是震山帮济南分舵副舵主郜俊,他的身旁就是方才从小饭铺逃走的辛大。 赭袍女子毫不示弱,厉声反诘:“你们是干什么的?这姑娘现在已经入我们门了,再在这儿聒噪,可就是自找倒霉!” 辛大吼道:“郜大哥,还跟她废什么话,大伙并肩上,给我杀,一个不留!”可没等震山帮的人动手,面前已是毒烟猝起,暗器横飞。刹那之间,郜俊的手下已有一大半人遭了殃,一个个惨叫着栽下马来,在地上挣扎、抽搐、哀嚎。余下的个,武功和反应都不差,飞扑过来,双方打其了交手仗。 赭袍女这一方,身手都不甚强,又是以寡敌众,不消多时,先前已经受伤的黄衣女子,就给辛大的巨掌拍碎了天灵盖。大个恶汉杀机如炽,一脚蹬飞了黄衣女子的尸身,闪身扑向齐楚燕,仍想执行主子的命令杀人灭口!
郜俊则身负封丽娘之命,要的是活口,当即撇下赭袍女,斜插过来与辛大抢人。赭袍女则趁此良机,狂发暗器,一连射倒了三名对手。郜、辛二人惊悟,一齐掉头,向她扑来。 而齐楚燕却看准了郜俊不想马上杀死自己,便横抢过去死死缠住了他。另一边的辛大独战赭袍女,由于忌惮其毒功,不免自缚手脚,半点也占不到上风,一个疏神,左眼被一只五彩毒蛛射中,狂嗥着抱着脑袋,鼠蹿而去。 郜俊等人见状骇然,纷纷抽身倒退,却又心有不甘,:“你……你们到底是哪个门派的?有种就留下名号。” 赭袍女子傲然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川西五毒门玉蜘蛛的门下。” “好、好,好样的,今天这事儿可不算完,咱们走着瞧。”郜俊色厉内荏的说着,率着残余的四名手下,飞马遁走。 滔滔淮河水,翻腾着层层浪花,无休无止的向东流淌。河岸边,神刀玄女綦毋竹泪挂双腮,柔肠寸断。天空中布满阴霾,她的心情更加晦暗,纷乱的思绪,难以归束。 毕士英啊毕士英,你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我负心移情,更不该放浪形骸,颟顸胡来。客栈中那一幕,仍顽固的嵌映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她痛苦的摇着头,千疮百孔的心,在哭泣,在呻吟。 不,再也不要什么情和爱,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去苦练武功,然后去为哥哥报仇!去为宋文清和鲁必成两位恩人,向恶道赤阳子讨还血债!要是还有命在,就去出家做尼姑,做道姑!可是去哪里隐居练功呢?对了,听人说河南永城东北的芒山、砀山之间,环境清幽,是个隐居的好地方,汉高祖刘邦起兵前,就曾在那里住过。对,就去那里! 拿定主意的神刀玄女,寻到渡口,搭船横渡淮水,踏岸没多远,便听到十几丈外,唏溜溜一声马嘶,远远望见一个人从摇摇欲倒的坐骑上摔了下来,又挣扎着爬起来,趔趔趄趄的朝前走了没几步,复又重重的栽倒在地上。一些刚刚渡河上岸的行人,好奇的凑过去看热闹。心情抑郁的綦毋竹本来无心理会,擦着人群走过去,若不经意的朝里面瞥了一眼,不由得心神一震。 柏震,血手会的头子!怎么会是他?急忙拨开人丛上前细看,果真是他,但见九阴秀士面色苍绿,口唇干裂,气息奄奄,分明是中了剧毒。心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活该!咦,说不定他能知道,当年谋害父亲的真凶,还有就是究竟是什么人,雇佣他们,在吕梁山中,追杀自己和毕士英……心念所及,顿感一阵刺痛穿心而过。 此时,柏震也认出了神刀玄女,目光一定,嗫嚅道:“神农……馆,求……你……”话未说完,便昏了过去。 綦毋竹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她知道神医万俟汉的神农馆,在城东十几里外,离这里得有大半天的路程,以柏震眼下的状况,恐怕是无论如何也支撑到不了那里的。 周围看热闹的行人纷纷摇头离去,神刀玄女放眼四周,瞧见几十丈外的土岗之上,有一座小土地庙,便牵过柏震的马,弯腰抓起烂泥一般的九阴秀士驮在马鞍之上,自己牵着缰绳,进了土地庙。 取出身上万俟汉赠送的解毒丹药,也顾不得对不对症,塞进柏震的嘴里,又将其扶起,强抑心中的厌恶之情,发掌击打其背后的灵台xue,听到九阴秀士哼了一声,遂将其拖靠在神龛的底座边上。 沉声发问:“柏震,你没想到自己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吧?现在,根本用不着我动手,你也活不到明天天亮了。快告诉我,八年前,到底是什么人,花钱雇你们去害我爹的?你要是说实话,我可以让你死得舒服一点。” 柏震苦笑,虚弱道:“丫头,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我知道我就快要死了,没必要再保守什么秘密了,可是,我确实不知道雇主是什么人,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些线索,只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哼,就你现在着个德行,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綦毋竹冷嗤道,随即又无所谓的说道:“好吧,那你就先说说看,但是别指望我会受你的支使,去干什么坏事。” “不,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是坏事!”柏震颇为激动的说道:“呶,我这有六千两的银票,你可以拿去自己用,我绝无二话,算是我欠你的,要是你不要,就劳烦你按上面的地址,送给我在太原的老婆,总之,钱在你手,怎么做就都由着你了。”喘息了一阵又道:“实不相瞒,杀你爹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卒子,雇主是谁,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当年血手会的首领翁二爷还活着,在一个叫天音教的神秘组织里,而且身份还不低,我想他一定知道幕后主使的情况。” “那……又是什么人把你弄成了这副模样呢?”神刀玄女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发问道。 柏震的眼中迸出仇恨的火苗,一口血喷了出来,一字一顿的说道:“是玉蜘蛛,乌二娘,她抢了我的血手会,这个仇,我一定要报!”神刀玄女听了,一颗心不由得往下一沉,暗想:本来这血手会就够让人头痛的了,现如今,川西五毒控制了它,又不知要有多少江湖中人受其荼毒。 九阴秀士的身子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滑,一阵接一阵的颤栗着,额头上满是冷汗,嘴角溢出血沫子,目光变得十分古怪,精神渐渐进入了谗妄状态,双唇不住的开歙着,说着一些含混不清,语无伦次的话语,先是满腹委屈的说道:“义父,是你把我逼上了这条绝路的,要不是你独宠大哥,我又怎么会放着安生的日子不过,自己个跑出来闯荡江湖?” 綦毋竹的心中禁不住疑窦丛生,遂大声问道:“柏震,你义父是谁呀?” 柏震却好象压根没听见一样,语调忽的转为悲戚:“阿佩,你死得好惨,是我没用,我……我真的救不了你呀!”不难听出这个阿佩,必定是他心爱的女子。 突然,九阴秀士的语气骤变,忿满,决绝的吼道:“二当家,你为什么阴魂不散?老是缠着我柏震不放?你入你的天音教好了,干嘛偏要拽上我?有你在这世上一天,我柏震就是睡觉,也不敢闭上两只眼啊!” 綦毋竹正打算问问,柏震所说的这个二当家究竟是何许人也,忽见其冲自己横眉立目,怒喝道:“毒妇,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我……与你拼了!”说着拚命挣扎往前爬了几步,就趴在地上剧烈的喘息起来,再抬头时,已是换成了一副诡秘神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神刀玄女,声音怪怪的说道:“蓝欣,我的小心肝儿,你做梦也不会想到,你爹是让我义父给杀死的,嘻嘻,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哩,整个太白山大战,从头到尾,都是有人事先布好的局。” 神刀玄女听在耳中,心弦剧颤,脑海之中,灵光频闪,似乎心中很多的疑问,一下子都有了答案,她急切的想证实自己的想法,大声追问道:“什么?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大圣庄血案,以及后来的宗相大师被害,都不是三垣宫干的,而是别的什么人在捣鬼不成?” 柏震闻言呆了一呆,神志稍稍清醒了一些,有气无力的说道:“不错,有的我参加了,有的是我猜的……” “那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捣鬼吗?是什么人?”神刀玄女深切的感到此事关系重大,急欲解开心中的最后迷团。 柏震忽尔狡黠的眨眨眼,说道:“丫头,你要是想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就得送我去神农馆,不然的话,这个秘密,我宁可带到坟墓里去!” 綦毋竹气得直抖,真恨不得一掌将这个作恶多端的家伙击死,可是转念想想,那个关系到整个中原武林的秘密,不得不强捺怒火说道:“这里离神农馆和有三四十里地,你根本到不了那里。” “那我不管,你送我去,不能在这里等死。”柏震固执的坚持道,头顶上滚下豆大的汗珠,张着大嘴喘着气,两眼死死盯着神刀玄女。 “好吧,我答应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在暗中作祟,挑起武林大血战?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就在九阴秀士犹疑着是否说出心中的秘密的当口,猛的一个冷酷的声音在庙门口响起:“綦毋竹,别那么好奇好不好?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就象他!”鬼针魔女楚碧瑶,神情酷毒的站在土地庙的门口,她的身后,还有三名持械恶汉。 神刀玄女的心往下一沉,知道自己的处境险恶。转过身手握宿铁宝刀,冷蔑的斥道:“姓楚的,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改换门庭,作了玉蜘蛛的爪牙,不错,柏震该死,可是有人要算计整个中原武林,你也不例外,应该让他把他所知道的秘密说出来。” 柏震在一旁没好气的插话道:“别跟她费话了,我看玉蜘蛛八成已经跟他们穿了一条裤子,不然怎么会这么卖力的追杀我?今个就看你的了,杀了他们,我就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杀不了,你我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