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堵陡峭的山崖,矗立在山褶的隐蔽处。范高咏替綦毋竹推血过宫,他的心中是异常的忐忑。惴惴然既盼着钟情的姑娘快一点醒过来,又怕她恢复知觉后离己而去。随着他强劲内力的输入,渐渐地将神刀玄女体内的紊乱气息归束起来,聚入丹田气海,然后运行于任督二脉。 綦毋竹轻轻的呻吟了一声,缓缓的撩起眼帘,胸肋间似乎有百十根冰针在游动。阵阵刺痛伴着寒栗袭扰着她,难受的滋味无以言表。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可当她看清眼前的人是范高咏时,不顾体内的痛楚,强撑着站起身来,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神情尴尬局促的铁券书生。 “綦毋姑娘,请你听我解释……”范高咏颇为尴尬的开口说道。 “不必了!”綦毋竹打断范高咏的话,厉声质问:“你只要告诉我,你是不是天音教的人就行了。” 铁券书生的脸上,顿时涌现出极为复杂的神情,默然半晌,艰难而痛苦地点了点头,口中嗫喏的说道:“不错,可是天音教,并不象你所想的那样坏……” “住口!你就不必在这里跟我白费唇舌了,天音教是好是坏,还用得着想象吗?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就是你那个该千刀万剐的师兄,在酒中下毒,害死了我哥,还有桑堡主和申屠堂主。又是你那个鬼师兄,在太白山杀死了侠义道五十几个人。三垣宫是邪派,还明刀明枪的和侠义道斗,而你们,比三垣宫还不如,专干些见不得人的卑鄙龌龊勾当,还顶着人家三垣宫的名,简直是无耻之尤!”綦毋竹激愤难当,连珠炮般的一通猛轰,直把个范高咏驳斥得张口结舌,愕然退后。 过了半晌方期期艾艾的开口道:“诚如姑娘所说,他们的做法……当然过于不择手段。我也不想替自己辩白,只是担心姑娘你的安全,你不知道这个组织的实力有多么大,它的后台有多硬,你这般与他们对抗,最后吃亏的可是你呀!” “哼,不要你假慈悲,我看你们那个什么天音教,也没什么了不得的,不然的话,为什么这么怕我揭他们的底?因为只要中原武林各大门派洞烛其jian,联起手来,他们就会变成过街老鼠,无处遁形,一个个都难逃公道!”綦毋竹由愤慨转为蔑视。虚弱的她走到一块大石头旁坐了下来。 范高咏苦恼地摇着头:“姑娘,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就算你把消息送到大圣庄,就算中原武林各派结盟又怎么样?想斗过天音教?我可以清清楚楚的告诉你,门都没有!除非、除非你们的朝廷支持你们,锦衣卫、东厂与你们合兵,那可能吗?官府厂卫不来捉拿你们,就谢天谢地了。太白山就是个例子,还算是你们的造化,那个统兵的北季鹰是个清正之士,否则的话,不论是侠义道,还是三垣宫,不在官兵手里折个十之七八才怪。” 铁券书生越说越兴奋,上前两步,拍着胸脯道:“綦毋姑娘,我决不会坑你、骗你、唬你,你们是绝对斗不过天音教的,就象大明斗不过大清一样……” “什么?大清!莫非你所说的那个什么强大无比的后台,敢情就是关外的满清?”綦毋竹惊愕地站起身来,逼近铁券书生。两个人相距不到二尺,双目逼视着神情局促的范高咏。 铁券书生自觉失言,可是话出如覆水,已然无法收回。心想干脆给她说个明白,也好叫她知道,她自己的所作所为,无非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而已。遂平息了一下情绪,目光移到一边,淡然的说道:“是的,綦毋姑娘,你够聪明,不错,我们天音教是为后金,也就是现在的大清国效力的,其目的就是要在尽量短的时间内,控制整个中原武林,为我大清一统天下打前站。” “姓范的,真没看出来,原来你竟是个屈膝事敌,甘当异族走狗的民族败类!”神刀玄女气冲斗牛,裂眦怒喝。 “够了!”范高咏也涨红了脸,圆睁双目气咻咻的吼道:“汉人是人,满人也是人,为什么只能是汉人做皇帝,掌天下?大明的皇帝又怎么样?上至洪武、永乐父子,下至天启、崇祯兄弟,哪一个算得上是明君?先说那个朱元璋吧,为了让他那没甚能为的儿子朱标,日后能够坐稳皇帝的宝座,杀了多少与他并肩打天下的开国元勋?光蓝玉和胡惟庸两案,就屠杀了足足四万人。再看他的四儿子朱棣,更是有过之无不及,且不说靖难之役中,被他残杀的那些,忠于他侄儿建文帝的臣僚,单是他晚年丧心病狂中,杀死的宫女、太监就不下三四千。后边的又怎么样呢?英宗有王振,正德有刘瑾,天启有魏忠贤,阉祸横行,朝纲糜乱,民不聊生。现今当政的朱由检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跟他的祖先父兄一样,宠信内监。大清皇帝不过略施小计,他就将为大明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帅才,袁崇焕凌迟处死,自毁长城,大明不亡,更待何时?” 铁卷书生神情亢奋,来回踱了几步,接着说道:“常言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我叔父范文程,在大明怀才不遇,投到大清努尔哈赤大汗的帐下,极受重用,参与军国大事,是何等的荣耀?看大清蒸蒸日上,如日中天反观大明,内忧外患,江河日下,大厦将倾,又何苦死守抱柱之信,最后落得个玉石俱焚的下场。綦毋姑娘,你可要想清楚啊!”范高咏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颓然坐在了岩石上面。 綦毋竹万分震惊的望着铁卷书生,就好象从来不认识这个人,脑海之中乱糟糟的,心绪也是烦燥之极,略微定了定神,开口还击道:“对于大明的历史,我知道的不是很多,也许,你方才所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也不能以此为借口,去投靠异族,掉过头来整垮它。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算是良臣,我只知道痛击匈奴的飞将军李广,抗击金兵的岳飞,还有就是力拒瓦喇的于谦,他们都是人口皆碑的大英雄,大丈夫,你能说他们狭隘,说他们迂腐,说他们不识时务吗?” 范高咏看了看神情昂然的神刀玄女,退让道:“对、对、你说得都对,我也仰慕岳武穆和于少保,他们有骨气,有血性,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大豪杰,名标青史,万古流芳,。我……唉,有句话说得好,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其实,我早就厌倦了这种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生活,皇帝谁有能耐谁去当,你我不过是一介草民,再怎么闹腾,也改变不了什么。算了,竹姑娘,为了你,我范高咏可以脱离天音教,即便被他们追杀也在所不惜,跟我走吧,到大清势力所不及的江南去,好吗?” “不,你不必再白费心机了,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走的!”神刀玄女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为什么?”范高咏忽的又扯高了嗓门,这回他真的有点急了:“噢,我知道了,你压根就没把我范高咏瞧在眼里,放在心上,是我一相情愿,自做多情,对不对?啊,我明白了,你还在恋着那个岑雪玄是不是?这一阵子,你二人出双入对的,可是据我所知,他的恋人是林台天的三女儿,而不是你!怎么,就算林三小姐已经死了,我想那位重情重义的岑大侠,还不至于这么快就想另觅新欢了吧?”铁卷书生的语气渐渐变得尖酸起来。 綦毋竹气白了脸,厉声打断道:“范高咏,请你不要以己度人!岑大哥是我的大恩人,是我和我哥最好的朋友,我不允许你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不敬之词!你不是想知道我心中的爱人是谁吗?我这就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就是你们天音教的死对头,劈风剑郑大侠的弟子毕士英!” 说出最后三个字,綦毋竹只感到一阵眩晕,毕士英,成了她此时的精神支柱,她想让范高咏死了心,也想断了自己的退路。 范高咏,这个几乎凝聚了岑雪玄的英武、豪放,毕士英的机敏、体贴的倜傥书生,在她心境最为孤寂迷茫的时候,一连数次搭救于她,又肯为了她不惜一切的脱离邪恶的天音教,对她来说,未尝不具有相当大的诱惑力。 岑雪玄,永远只得是朋友,毕士英呢?日后相逢,恐怕已是陌路萧郎了。每每想到这些,姑娘的心都要碎了。别看她的外表是那么刚强、坚毅,可是内心之中,同样渴求异性的抚慰和呵护。 范高咏的出现,使她的心湖荡起涟漪,却万万没有想到,他偏偏是死敌天音教的人。他说他可以远避世事红尘,真的能做得到吗?难道说只要自己保得一时平安,就任由那些满清走狗,去蹂躏中原武林吗?师父、两位师姐舍出了生命,难道就是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 不,决不!她决定拿毕士英作自己最后的盾牌,但是,此一招却如同一柄异常锋利的双刃剑,用来打击范高咏,固然是有力无比,而对于她自己来说,同样也是毫不留情。就好象重新撕裂了她心头的伤口,再揉进了一把盐,难以承受的痛,一刹时,浸蚀了她的心灵。 此时的范高咏,真好似三九天喝冰水透心的凉。自打两年前,在林台天的大女儿林迎的结婚庆典上,第一次见到神刀玄女,便对其暗生爱慕,难以忘怀。 怎奈,綦毋兄妹萍踪江湖,居无定所,而他自己又肩负控制、策反楼青峰的重任,无法分身,就这样延宕至今。定州客栈中的意外邂逅,令他心底埋藏已久的爱火重燃,并一发不可收拾,几近痴狂。 为了得到姑娘的芳心,他可以开罪师兄,可以背叛天音教,却哪知,到头来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一时间,铁卷书生神情木然,万念俱灰。 忽的,范高咏侧耳谛听,继尔面现惊惧之色。焦灼的目光在周遭左看右看,最后落在了神刀玄女的身上,猛的扑过来,不等刚刚恢复的姑娘有所反应,已然出手封住了她的大xue,口中急促的说句:“竹姑娘,范某为形势所迫,多有得罪了。你我既然今生无缘,就只有来世再会吧。”嘴里头说着,双手飞快的解开了神刀玄女腰间的大带,并扒下了她外面的夹袄。 起初,綦毋竹是又惊又羞,一时没能理解铁卷书生话中的含义。女孩子的本能左右了她,心里好不鄙视、憎恨对方的无耻和下作。可是,很快她便惊异的发现,范高咏只是剥下了自己的外面的衣服,铺在旁边的地上,然后跑到附近抱来许多的杂草枯枝,一半盖在自己的身上,一半塞进自己的夹袄里,再用自己的大带系好,抱起来飞身掠下了绝壁。 “姓范的,你给我站住!再不放下那个臭丫头,我可饶不了你!”下边传来公孙湛气急败坏的喊叫声。并且,迅速的向东南方向移动。 直到此时,神刀玄女才弄明白,范高咏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救自己,是借用自己的衣服,引走公孙湛一伙。看起来这个范高咏,对自己还真是实心实意,没有半点的虚伪,自己方才那样对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一瞬间,姑娘的心绪纷乱如麻,难以理出个头绪来,只好暂且抛开,凝神调息,运气冲xue。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神刀玄女冲开了被范高咏封住的xue道,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四肢,缓缓爬下了峭壁,辩了辩方向,朝西边行去,她的目的地,仍然是五台县大圣庄。 就在此时,距离她所在之处,不到三里远的另一座山岭之巅,铁卷书生范高咏,正面对着追到近前的公孙湛,微然冷笑。他的怀里,仍然抱着包裹着枯草断枝的那件夹袄,在他的心目中,就如同拥着他心爱的姑娘一般,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惧色。 “死小子,你竟敢诳我,快说,那个臭丫头跑哪儿去啦?”由于暮色渐浓,直到此时,公孙湛才看清楚范高咏,怀中抱着的并不是自己认定的綦毋竹,不由得大呼上当,气得是暴跳如雷,恶声吼喝。 “哼,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她是我的人!”铁卷书生的眼眸之中闪烁着执著的光芒,语气异常坚定的回答道。 公孙湛的心中暗自吃惊,他跟范高咏相处前前后后,也有十来年了,还是头一回见他有过这种古怪的神情,压了压火,语气一转,温言道:“算了,师弟,咱们哥俩从小玩到大,犯不上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闹翻了脸,你不开心,我也不会痛快,刚才的事儿只当没发生过,好不好?那个丫头你怎么处置都行,她不是要上大圣庄吗?就让她去好了,反正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走吧,随我去见我爹和教主,我临来的时候,他们还念叨你了哪,你也不容易呀,一个人在震山帮打拼,也就是你小子机灵心眼多,换了我怕是早就露馅了。指不定落个什么下场呢?” “教主他……真的来了吗?”范高咏那异常紧张的神经松弛了下来,迟疑的向慢慢靠近的公孙湛问道。 “这还有假,告诉你吧,来的不光是教主和我爹,还有木叶上人,天残道人他们哩,这下咱们天音教,可是要在中原大干一场啦!依我看,用不了三两个月,中原武林就全都是咱们天音教的天下啦!” “是这样……”铁卷书生闻言在耳,不由自主的神情恍惚起来,那可是他十几年来,受师父长期灌输的奋斗目标啊!没日没夜的苦练武功,提心吊胆的卧底震山帮,一统中原武林,就是他的精神支柱哇!可是,就在他心潮激荡,汹涌澎湃的同时,耳畔却又回响起神刀玄女的严厉斥责,一时间感到无所适从。 就在这一瞬间,公孙湛的双目中,倏的迸出了两道可怕的凶光,猝然出手,挟十成内力,袭向他的师弟铁卷书生。 范高咏的神封、鸠尾二xue同时中掌,一连倒退了七八步,方勉强拿桩站住,噗的喷出了一大口鲜血,颤抖的手点指公孙湛,满脸痛楚的说道:“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你背叛师门,背叛天音教,我岂能饶你,现在先废了你的武功,然后带你回去交给我爹处置,他会亲自清理门户的,你应该知道你的下场一定不会很妙吧?那怪得了谁呢?这脚上的泡可是你自己走的,自己的梦还是自己圆吧!”公孙湛面罩寒霜,带着几分得意,语气恶毒的说道。 “哈、哈哈,清理门户,就不劳你们爷们费心了。”范高咏惨声长笑,趔趄倒退,看了看三面逼近的公孙湛及其手下,将怀中心爱女子的衣裳抱得更紧,猛的转过身去,大踏步的朝一丈开外的悬崖走了过去。 公孙湛先是一呆,随即大声吼叫道:“嘿,范高咏,你给我站住!你想要干什么?” 却只见铁卷书生头不回,脚不停,眼中闪动的是异常执著的光芒,毫不迟疑的迈出了悬崖的边缘,脚下蹬空,身体飞坠下去,伴着一声凄厉的长啸,范高咏投人到了另一个世界。 就在那间曾经属于九阴秀士柏震的密室里,此刻挤满了各路魔头。其中有川西五毒的前三位:神日冉、乌媚卿、典元通,三垣宫的尤侗尊、皇甫辉和符寿昭,西藏红教大国师根都巴,以及麦积六煞残存的风不邪、罗空海、高威和牛定边。一个个神色黯然,默然不语,各怀心腹事。
十几天前,群魔突袭武当派铁松门,铁松道长率领门下精英,浴血奋战,终究敌不住众魔头的疯狂气势,无奈退上武当山,与太乙门联剑御敌,虽然稍稍扼制了群魔的气焰,但是防线仍被一道道突破。九渡涧、天津桥、仙关,相继失守。最后,凭借着东天门天险,与群魔对抗了数日,正当不支之时,华山无影叟奚行密,带着少林众高手赶来助战。 这时候,一干魔头锐气即将耗尽,已成强弩之末,再也架不住少林、武当两大门派的前后夹击。于是,皇甫辉再施毒计,留下少许人虚张声势,大部分人乘夜色悄悄撤离,掉头北上,企图偷袭实力空虚的少林寺。 本来,这一次他们可以轻松得手,也是天不绝少林,恰恰就在这危急关头,林台天、区崇天率林氏好手入援少林寺。群魔急攻不下。而那一边的奚行密、铁松子和太乙门主九鹤真人,业已识破了仙机居士的诡计,联袂杀来。气尽势衰,腹背受敌的群魔,无心恋战,只好退走。神日冉急忙派人去微山调回典元通和乌媚卿,一同撤到太岳山,才收住了脚。 众魔头深知这当口,散则会被侠义道各个击破,合则尚可一搏。七嘴八舌的争论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万全之策。陷入了沉默,良久,方由盟主神日冉拍板,决定还是采取皇甫辉的计划,以进为退,兵分三路,奔袭侠义道的大本营五台县大圣庄。 计议结束后,五毒之首,双头蛇王神日冉,仍旧坐在他的那辆四轮小车上,由亲随推回他的临时住处。神情抑郁的他,心中暗自思忖着此次出川的利弊得失。回想当初,受尤侗尊、皇甫辉煽动,燃起一统武林的万丈雄心,在屡次受挫之下,已然渐渐晦暗下去,未免心灰意冷,打定主意,这一次要是再攻不下大圣庄,就不顾一切回老巢川西,再也不踏进中原半步。 进得屋来,亲随退出。神日冉轻声唤道:“紫沙、紫沙”若是按着世俗的说法,这位紫沙姑娘,应该算是他的第三任妻子,前两位便是那已死在少林寺的金环,和那位见死不救的蒙面女子银环。而实际上,她们三个都不过是他,修炼阴阳的练功伙伴而已。 武林中人向来瞧不起阴阳双修派的传人,从而使这些人成为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对象。逼得这些人的一切行动,都变得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练功的过程,对外人更是讳莫如深。 惟独这位神日冉,真称得上是胆大妄为,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行事,自然招来江湖中人的诟骂,耻与为伍,几度冲突,竟成了冰碳难融的死对头,最终成了邪派的大魔头。, 其实,神日冉的品行,绝非仇视他的人所认定的那般龌龊,他的练功伙伴,通常只有一个人,差不多十年才更换一次,比起那些表面上道貌岸然,堂而皇之的娶妻纳妾,暗地里尚且欲壑难填,明嫖暗窃,不一而足的伪君子,不知要高洁了多少? 金环和银环二人,虽然遭到了冷遇,却也修得一身过硬的功夫,而且还取得了一定的地位和权力,绝非世间那些因色衰爱弛,秋扇见捐的不幸女子可比,可以算是不平中的公平了。 新宠紫沙姑娘不过才二十出头,正值妙龄,原本是乌媚卿座下四大弟子之一,仅次于姚姬、尼玛,六年前被神日冉相中,强讨了过来接替了银环。 此女的性情既不同于金环的泼辣,乖戾,又不同银环的阴柔、狡黠。而是介于两者之间,时尔活泼好动,天真烂漫,时尔羞怯娇柔,加上其容貌美艳妩媚,善解人意,颇得神日冉的宠爱,业已许诺由她伴己终老。 连呼不至,可是几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神日冉面现愠色,同时,也不由得悬起了心,大声吼道:“来人,来人!” 打里间屋慌慌张张跑出来一个仆妇,战战兢兢的躬身道:“神爷,您有事吗?” “紫沙去哪儿啦?”神日冉阴着脸,劈头便问。 仆妇抖衣而立,结结巴巴的回答道:“三……三夫人,她说闷……得慌,想去四处走走,顺便采些个野花、草药什么的……” “胡闹!外面乱得很,她人生地不熟的,一个人乱跑什么?”神日冉怒气冲冲的训斥着,接着又问:“那她出去多长时间啦?” “哦、大概……大概有两炷香了吧。”仆妇惶然答道。 “什么?都两炷香了还没有回来?还不给我去找,快去把紫沙给我找回来!”双头蛇王大声咆哮道。 仆妇的口中连声应着,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她很少见主人发这么大的火,被吓得魂飞魄散,胆战心惊。 其实,就连神日冉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只感到一阵阵的心慌,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灵。因为他深知这山上眼下有各派的人马一百多号,鱼龙混杂,万一哪个色胆包天…… 好在这几年紫沙的功夫长进不少,寻常的人物,三个五个的还近不了她的身,至于有头有脸的主儿,也该知道她是我神日冉的人,借个胆子也不敢碰她一根寒毛。可是,怕只怕他们来个先jian后杀,到时候死无对证,明天一早,各派人马分路开拔,去找谁去?不由得越想越怕,遂大声喊:“银环、银环” 喊了半天,银环才满脸惊慌的奔了进来,喘息着问道:“神……神爷,什么事呀?喊得这般急?” 神日冉狠狠的瞪了银环一眼,没好气的嚷道:“紫沙一个人出去好长时间还没回来,外面太乱,什么人都有,太危险了,快去把她给我找回来。” “啊,行。我这就叫叶儿、青儿她们去。”银环表面上装出一副爽快的样子,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不,你亲自去,带上你所有的人,快去找!”神日冉大声吼道。 银环的脸色发青,嘴唇动了动,却没敢抗言,但是,心中的憎恶和怨毒,几乎要撕裂他的胸膛。 “老大,紫沙她真的不见了吗?”乌媚卿闻声而至,后边跟着影子一般的鬼针魔女楚碧瑶。 “银环meimei,还不快去找,莫急坏了神爷。碧瑶,你也跟着去。”玉蜘蛛温言催促道,边说边冲银环投去一个意味深长又耐人寻味的眼 神。 银环的眼眸之中,瞬间闪过一抹惊慌之色,连忙垂下头,驯服的说道:“是,我这就去,就去。”边说边匆匆走了出去。 见银环和楚碧瑶招呼其他的人分头去寻找紫沙,乌媚卿宽慰道:“老大,你尽管放心好了,紫沙她是不会有事的,银环她们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你的心肝宝贝,平安平安的给你带回来的。”可是,在说这话的同时,她的心里却在冷笑,找人倒是不难,可要是想叫人起死回生,恐怕是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