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与玉蜘蛛夹击阴素梅的虞介子,远远没有施展出他的全力,究其原因,首先是屈服于天音教,并非是心甘情愿,实在是被形势所逼迫,万不得已的权宜之计。而对江湖人物下毒手,更是勉为其难。再者,他打心眼里惧怕乌媚卿手里的毒物,激烈搏杀当中,准头和力量谁都难保万无一失,万一有个什么闪失疏漏,误伤了自己,中毒丧命,就太划不来了。因此,动起手来,便呈现出雷声大、雨点小的状态,尽管他狂呼恶喊不断,却很少真正靠近,更没攻出几招辣手。这样一来,阴素梅虽然频频遇险,却还能够支撑着没被重创。 瞥见岑雪玄三招两式,便打倒了身手并不算差的师弟和常陵,心里不由得直发毛,担心还会有更厉害的江湖人物出现,这一疏神,给天目女魔的骷髅锤扫中,大叫一声,手按肋下,踉跄着一气退出两丈开外。其实,他所受的伤并不怎么严重,只是想借机脱离战场,伺机开溜。 昆仑游侠业已认出阴素梅,想想当年自己曾经不止一次的与她和白文彪恶战,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冤家对头,有心不去理她去助好朋友喻英隆和毕士超,由着这个女魔头自生自灭,可是转念一想,不行,倘若她送了命,与之对阵的毒妇玉蜘蛛就会腾出手来,无论是夹击自己,还是督众夺船,都将对己方极为不利,莫不如借阴素梅的力量,重创毒妇,以解除己方的后顾之忧。 心念至此,游龙剑砉然出鞘,施出昆仑南宗的绝学“冰封千里”,一招四式,森寒剑焰,彻地连天。 单论内力修为,乌媚卿只能的甘拜下风,她手中的钢扫帚,根本无法抵挡,昆仑游侠的凌人剑罡,劲气交击之下,身不由己的一连退了四五步。 心高气傲的阴素梅,暗中对岑雪玄旧恨难消,并没有乘这个大好的机会杀掉玉蜘蛛,而是把一腔邪火都发泄到了毒妇的一干手下的身上。顷刻之间,便有六七个人命丧在她的骷髅锤下,余下的给吓得是屁滚尿流,转眼的工夫,都逃得没了影。 岑雪玄只得独战乌媚卿,为了能够尽快放倒对手,脱身去助好朋友,亢啸声中,全力发出了昆仑派雪山剑法中,威力最大的招数“七星聚斗”。 但见游龙宝剑幻化出七道迷离剑光,直袭毒妇乌媚卿。此一招的妙处在于,这七道剑光当中,每一道都既可以是虚,也可以是实,全看敌手的反应和封挡的方位,再随即应变,化实为虚,变虚为实,着实令人难辨虚实,无从抵挡。当年,岑雪玄为了救神刀玄女綦毋竹,而独战天目双尸的时候,就曾施展此妙招,一举重创阴素梅,险一险要了她的性命,此次出手,其威力较比当日更胜多多。 乌媚卿只觉得满眼都是栗人的剑光、剑气和剑罡、剑焰,根本不知道应该封挡哪个方位才好,禁不住骇极狂叫,使出拼命的打法,不守反攻,激发体内的全部潜能,双手合握钢扫帚,恶狠狠扫向昆仑游侠的腰胯。以图拼个鱼死网破。 而她的这一招丢车保帅,还算用得聪明。岑雪玄为了勉遭其毒手,无奈撤回了足以致毒妇于死地的三道剑气。 玉蜘蛛的肩臂之上,爆起一溜血线,惨嘶声中,钢扫帚脱手坠地,人影倒飞丈外,落地的时候脚步散乱,差一点摔坐在湖水里,左手托着受了重创的右胳膊,一溜烟逃回了他们自己的那艘大船。 天目女魔目睹此景,心头恩怨纠结,百感交集的颤声说道:“岑雪玄,真有你的,当年你就是用这一招伤的我,今天又使这一招帮了我,哈哈,算我阴素梅欠一份情。有句话不是说:一笑泯恩仇吗?过去你与我夫妻之间的过结,从今往后就一笔勾销了。”说着话扭脸瞧见檀淼等人,正在顺着绳索往上爬,便急调残存的体力,向水中的大船奔去。 而这时,昆仑游侠已经和段林壑的两个儿子,以及京西四丑杀成了一团,以一对六,半点也不轻松。另一边的喻英隆和毕士超,则由于伏牛门主及那两员女将的加入,已被隔开,此刻都已是命悬一线。 再说那北斗星神,眼瞅着见来了帮手,精神头又上来了,三两下甩掉身上已经破烂不堪的缎袍,身着箭衣,口中亢吼不断,头上热气蒸腾,玄天业已提到最高一重,南冥拳,修罗指,招招凶霸无比,克尽生机。 猛可里,打密林中闯出一彪人马,身上都是渔民装束,有六七十众,各人的脸上、身上,兵刃上,都粘着、浸着别人和自己的鲜血,冲在最前头的是两个人,其中那个身材敦实的壮汉,便是在岛东看守小船的白头兵头目毛二,放眼湖岸,忽的手指嘴喊:“大王、大王,你快看,那边那个使剑的好汉,就是咱们的恩人岑大侠,要是没他搭救,咱哥俩就再也见不着了,还有湖上的那艘大船,也是他的朋友拼了性命才抢过来的,看起来他的处境不大妙呀,咱们去帮帮他吧?” 被毛二唤作大王的那人,是个高人一头,乍人一背的大汉,四十出头的年纪,豹头环眼,钢髯阔口,手擎一杆四五十斤重的九齿大钉耙,正是太湖义军的二头领扒平大王,此番受大头领赤脚张三的派遣,统率着一百八十名精锐部下,分乘十二只小船,悄悄来到西洞庭山,也是为了得到传说中的宝藏,以扩充军备,壮大抗清力量。却不想中了天音教的圈套,几番血战,人马已经折损过半,此时业已杀红了眼,听了好兄弟毛二的话,想都没想,将手中的大钉耙,举起来在空中一挥,震天价大吼了一声:“兄弟们,先救恩公,再上船,杀啊!”他身后的白头兵也跟着齐声呐喊,刀、叉并举,好似一股不可阻挡的破堤洪流,又象一道骤然而起的狂飙,以无与伦比的迅猛之势,向着岸边席卷了过去。 段林壑及其一干手下,与其说是徒劳的抵挡,还不如说是拼命的挣扎了片刻,便一个个亡魂裂胆,抛下几具不成人样的尸体,争先恐后的逃上了震山帮的那条大船。 岑雪玄又惊又喜,大声道:“毛兄弟,你们来得可是太好了,要不然的话,哥哥我怕是要扔在这里啦。快带弟兄们上船吧,那边还有我的两个朋友,我得去帮他们脱身。”话音未落,人已经掠出了丈外。 毛二一时拿不准主意,是该去助昆仑游侠,还是带手下上船。去吧,他自知身手低微,无疑于杯水车薪,不去又觉得心里头过意不去。忽听旁边的扒平大王,以异常坚决的口吻的说道:“老二,事不宜迟,你快领着弟兄们上船,我去助咱们的恩人一臂之力。” 毛二闻言,心中感慨万千,抱拳道:“大王兄,你多加小心,小弟去了。”说完把手中的大刀一摆,长声喝喊:“兄弟们,快跟我上船!”言罢,率领着几十名白头兵拥向水边。 岑雪玄飞快的迫近北斗星神的身后,发足十成功力,游龙宝剑一式“莫邪投火”,直锲进去。 楼擎天正狂性大发,要对东海神龙攻出致命一击,不意强手突至,猝不及防,怪吼一声,反臂拍出一记修罗掌,凶悍的掌力,将昆仑游侠震退五六步,而老魔头的肩胛上,业已添了一道半尺多长的创口,鲜血汩汩而流,很快便浸透了衣衫。 随后赶到的扒平大王,喉咙之中发出炸雷般的一声怒吼,九尺大钉耙呼啸扫来,力逾千钧。 老魔头骇叫着拔身而起,正欲凌空发出劈空拳劲,置对手于死地。不料,毕士超的七只飞蝗连珠射至,慌忙挥袖拂去,却漏掉了其中的一只,给钉在胸口,虽然要不了他的命,也疼得他哇哇直叫,狼狈万分的从空中落下来,脚步踉跄,身形歪斜。缓过一口气来的喻英隆,知道此乃退敌的最佳时机,稍纵即逝,牙咬舌尖,激发体内的所有潜力,直入中宫,双掌一式“双龙入海”,攻向北斗星神。 楼擎天也知道自己面临着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亦拼出了全力,左拳右掌迎击东海神龙。嘭的一声闷响,尽气四溢,人影双分。两个人各自朝后倒退了三四步。不容老魔头有丝毫的喘息,岑雪玄的游龙剑,在他的腿上又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记号。与此同时,毕士超的三只枫叶镖,射中了楼老头子的腰际。 紧跟着扒平大王又不失时机的冲过来锦上添花,大钉耙一招“推山入海”,挟雷霆万钧之势平推过来。 楼擎天连受数创,内力不接,无奈之下只好出掌虚接,同时脚下用力,借力而走,打算退得更远一点,喘喘气再来邀斗。可是这一跃的力量之大,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在扒平大王的神力推动下,老魔头这一跃,足足纵出去七八丈远,落脚之处已是深及胸口的湖水,不由得平衡大失,不习水性的他,不免惊慌失措,连灌带呛外加上又惊又气,险一险背过气去。幸好左近的申屠华、于四海等人,将其架起,仓皇退回大船。 岑雪玄和喻英隆激动万分的拥抱在了一起:“雪玄老弟,哥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不,当然不是,小弟姗姗来迟,让大哥受苦了,走吧,咱们上那边那条船,离开这个鬼地方。”昆仑游侠动情的说道。 喻英隆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回身招呼黄宗羲和老曹,架起王江向水边走去,可没走几步,忽的发现好象少了一个人,诧异的问道:“咦,士超哪里去了,你们谁看着刚才帮我的那个黑衣人了吗?” 黄、曹等人纷纷摇头,岑雪玄的心里更是焦急,纵目在岸边扫视了几个来回,也没瞧见毕士超的身影。不容他们在作停留,在林屋洞前,曾与扒平大王等人激战过的那伙满蒙勇士,这时候已经在辽东五虎的率领下,鼓噪杀来。 喻英隆急道:“黄兄,老曹,你俩快扶王头领上船。雪玄老弟,咱俩再打上他一阵。” 昆仑游侠心中清楚,如果不给这股敌人迎头痛击,己方的人休想安全上船,便快意的答道:“好哇,能与英隆兄并肩杀敌,实乃平生快事也!” 扒平大王也豪迈的说道:“还有我一个,我的耙子还没吃饱哩!”说完,发出了一声令人胆寒心栗的怒吼,舞动九齿大钉耙直捣敌丛。 岑、喻二人相视而笑,各自的心里都由衷敬佩这位勇猛豪爽的大汉,当即同时发力,一左一右,护住扒平大王的两翼,游龙剑,神龙掌,好似霹雳电闪,挥荡之间,当者披糜。 壮汉的那把大钉耙亦是凶猛无比,那些个满蒙武士的刀斧矛槊碰上,不是断,就是飞,躲得慢的转眼便成了一滩rou泥。自己觉得不含糊的辽东五虎,一个照面就伤了三个,骇然奔逃,其手下更是争相逃命,丢下了陈尸二十来具。 喻、岑二人决定见好就收,出手拽住还要追杀的扒平大王,返身奔向水中的大船。 大船的上面,自打昆仑游侠跃下了船舷,武阳、月阳、陈霜、陈魁四个年轻人,就半点也没闲着,四个人从船头跑到船尾,但凡是可以使用的绳子、缆索,都被他们拿了来,一条一条的系在船舷旁边,以备下边的人攀爬之用。四少一边忙手上的活计,一边还时不时的朝岸上瞅上一眼两眼,以了解那里厮杀的情形,他们的心里都牵悬着岑雪玄的安危,连累带急,每个人都是一头的热汗。 三十来条绳索垂下船舷,最先退到船边的是天龙寨残众和星门四象,开始缘索而上。 稍后赶到的檀淼,看见儿子顾枫爬了半天,才爬上去七八尺,离船舷还差着一大截,禁不住气道:“傻孩子,还不把你背上的人解下来,白老头早都没气了吧?还背着他干嘛?” 顾枫喘着粗气,执著的说道:“娘、我知道白前辈已经死了,可他是咱们山寨的贵客,要是把他扔下不管,阴前辈会不高兴的,这一仗可全靠她了。” 檀淼想了想儿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便道:“那好吧,你再撑一会儿,娘先上去再回头拉你。”又看了看侄女檀纯已经爬了大半,距船舷只有三尺之遥了,心下稍安,提了一口气,拼出全部的体力,抓过一根绳索,向船上爬去。 轻手利脚的檀纯,率先接近了船舷,实在没劲了,娇喘嘘嘘的她朝上面喊道:“喂,上面的人……快来拉……拉我一把呀!” 船上的一个年轻人,闻声探出了半截身子,迟迟疑疑的伸出了一只手。一心急于摆脱困境的檀纯,顾不得那么许多,一下抓住了年轻人的手,喊了一声:“使劲拉呀!”两个人一起用力,檀纯终于跨过了船舷。由于险恶的搏杀,奔走和攀爬,筋疲力尽的姑娘,只觉得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不由自主的一下子偎进了掖她上船的陈魁的怀中。 玉软温香的娇躯贴靠在自己的身上,直把少年慌得手足无措,虽然两个人很快就分开了,但是陈魁的一张脸,一阵阵的火烧火燎,直红到了脖子根,一颗心狂跳得就要蹦出胸膛,一连向旁边退了七八步,再也不敢看被自己拉上船来的女孩子。 檀纯尽管也感到有些尴尬,却倒也没怎么往心里去,瞧见少年的腼腆神态,嫣然一笑,甜甜的说了句:“谢谢你帮我。”只朝前走了几步,便一下坐在了甲板上,连再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另一边,陈霜吃力的将檀淼拽上船舷,妇人长出了一口气,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满怀感激的说道:“好闺女,你是我的贵人,日后要是有了机会,我一定会报答你的。”不待陈霜答话,已三步并作两步,抢到了儿子顾枫所爬绳索的上方。 守在那里的是雷月阳,此时正焦灼的向下张望。檀淼抢至近前,急赤白脸的数落道:“你这个丫头,可真是的,还在这里瞎瞅个什么?咋不快点把我儿子拉上来呀?” 月阳姑娘闻言在耳,心中微生不快,但是转念想想,人家母子情深,急躁中言语有些失礼,也不能太怪她,便道:“我够不到他呀,他背着个人,爬不动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檀淼伸头朝下面看了看,又探臂膀试了试,确实够不到,急得转了两圈,有了主意,冲下边大声喊道:“枫儿,你别动,抓紧绳子千万别松手啊!娘会把你拉上来的。”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往上拽绳子。可是在恶战之后,内力告罄,创痛在身的她,只感到力不从心,急忙扭脸向雷月阳求援道:“这位姑娘,请你帮我把枫儿拉上来,事后我会重重酬谢你的。求你啦!” 月阳姑娘苦涩的笑了笑接口道:“我帮你是不会要酬劳的。”说着靠过来与檀淼一起抓住绳子,生生将背着个死人的年轻人拉了上来,并帮檀淼把业已支持不住的顾枫架到一边,帮忙解开白文彪的尸体,遽然之间看见,老魔头的那张走形变色,如同厉鬼一般的面孔,姑娘着实吓了一大跳,只觉得胃里头翻江倒海,连忙跑到船舷边,呕吐起来。 这时候,本已疲惫之极的顾枫,却忽然来了精神,眼眸中泛出异样的神采,记忆深处一阵阵剧烈的躁动,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月阳姑娘的背影,嘴唇抖颤,断断续续的向母亲问道:“娘……她……她……是谁……谁呀?” “我怎么知道,她原来就在这艘船上的,方才我叫她帮忙拉你来着。”檀淼不以为意的随口答道,随即将目光移向侄女,不无嗔怪的说道:“小纯,你没事吧?也不过来看看你表哥都累成什么样了。” 檀纯撅着嘴满腹委屈的嘟囔道:“姑姑,人家打了半天,伤了好几个地方,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实在动弹不了了嘛,又不是不关心表哥。”说着话慢吞吞的挪了过来,又一屁股坐了下去。 顾枫却不以母亲和表妹的言语所动,热切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雷月阳的身上,喃喃自语道:“我认识她,一定在哪里见过,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檀淼见状,撇了撇嘴道:“枫儿,你可不能见一个爱一个哟,别忘了你爹已经给你定了亲了,人家孙员外的女儿,可还在咱们山寨里等着你哩。” 檀纯则不以为然的插话道:“姑姑,你和姑夫订的那个媳妇,我表哥他不喜欢,要是在江湖上找一个能打的,娶回咱们山寨也不错啊,闲着没事儿,我们还可以在一块儿过过招,切磋切磋武功,只是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等我缓过乏来,去给你问问。” 檀淼越听越觉着不象话,忍不住开口训斥道:“小纯,不许你胡闹,现在船上的人杂得很,哪门哪派干什么的都有,你还是给我安分着点,少给我惹事了,我可没精神头再跟你们cao心了。” 檀纯冲姑姑作了个鬼脸,不再吭声,她也太累了,实在没心情再去干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这时候,大批白头兵蜂拥上船,等毛二看到喻英隆、岑雪玄和扒平大王三人都攀上了绳索,便冲掌船的手下急吼道:“起锚,升帆,转舵开船!” 大船缓缓掉头,驶向对岸。刚刚上船的喻英隆、岑雪玄和扒平大王三人,由于连番恶战,已是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嘘嘘。他们一起坐下来休息,雷武阳、陈魁和黄宗羲等人,忙着为他们敷药裹伤。 一个站在高处负责了望的白头兵,突然大声喊道:“嘿,大家当心哪,那边那艘大船也起锚了,看样子是来追咱们来啦!还有、还有西边,西边又开来了一条大船,旗上写着什么天音教,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大王,快点做好准备啊!” 众人稍稍放松的神经,复又紧绷了起来。岑、喻二人咬牙起身,强撑着奔向船尾,去察看敌情。扒平大王也虎的站起,重又cao起他的大钉耙,闷雷似的吼道:“弟兄们,不用怕,打水仗,他们还差得远哩,哈哈,这回可要好好收拾收拾这帮狗杂种了!” 幸存的七十几名白头兵,深受鼓舞,斗志昂扬,齐声喝喊,各执刀枪,守在两侧的船舷,严阵以待。 蓦的,就在这时,正紧张的注视震山帮大船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片惊异之声。 “看、快看那个人” “在哪儿?在哪儿呢?” “桅杆、前桅杆的顶上,是咱们的人,好棒的身手啊!对、砍,不行,得锯,对,来回锯割,弄断他们的篷索,他们就动不了窝了。” 船上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在了悬挂着“威震五岳”大旗的桅杆顶端,但见一个矫健轻灵的黑色身影,站在篾竹条编织成的船篷顶上,手持一柄利剑,正在用力割拉系吊帆篷的缆索。 “是士超贤弟!是他!”岑雪玄和喻英隆兴奋的喊出了声,二人的心中,既为毕士超的艺高胆大而赞叹,同时又不禁替他担起了心。要知道这拉吊帆篷的缆索,乃是用火麻秸杆绞捻而成,有一寸多粗,坚韧异常,可敌万钧,想要把它弄断,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况且,这可是在敌人的船上,下面的数十名敌方的高手,又怎么会坐视袖手?听之任之? 果不其然,下边的震山帮众以及玉蜘蛛的手下鼓噪起来,有不少人向上标出暗器,由于太高,而且是往上打,根本就使不上劲,十有射不到地方就落了下来,而少数打到的,准头又差得很,根本伤不着毕士超。 于是乎又有几个自以为轻功不含糊的家伙,效法毕士超顺着篷帆往上爬,可才爬了一大半,就有一个出了岔子,一脚没蹬牢,惨叫一声掉了下来,直摔得是七窍出血,当场就没了气儿。其余几个看在眼里,吓得股栗心颤,哪还有胆子再朝上爬?一个个灰溜溜的退了回来。 砰的一声,篷缆被割断了一根,帆篷猛的向一边倾斜过去,这边船上爆起一片惊慌的尖叫和气急败坏的漫骂,那边船上则响起了一片震耳的欢呼。 没一会儿,另一根帆索也被毕士超割断,轰然巨响中,硕大的篷帆滑落下来,船速锐减,再也甭想追上江湖群雄的船了。 桅杆顶端的毕士超,双手抠着上面的铁箍,振喉朝这边喊道:“喻大哥,你们快走吧,不用担心我,他们是抓不住我的。”说完手推脚蹬,身子平射出去,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弧线,轻飘飘落在了岸边的浅水里,再一纵便已经到了岸上,回身朝这边挥了挥手,几个起落,消失在岛上的林木之中。 这边船上的江湖群雄自然是欢天喜地,笑逐言开。靠在船舷边眺望的月阳姑娘,一对妙目之中,噙满了激动的泪水,她已经认出割断敌船篷索的那个黑衣人,就是在灵岩山上,从yin贼手中解救自己的大恩人。尽管相隔十几丈远,看不大清楚他的面容样貌,但是从身形,身法、衣着、嗓音等方面,无不印证了她的猜测。 姑娘热切的目光,一直锁定在恩人的身上,瞬也不瞬,直到他隐入树林中,仍迟迟的不肯移开,心湖之中,一改往日的宁静,荡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息。双颊之上,映出娇媚的红霞,愈加靓丽可人。 “哦、这位姑娘,你……可是姓雷?”就在此时,她的身后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话音。 雷月阳微微一惊,急忙收敛心神,回转身凝眸望去,见与自己搭讪的人,就是方才背尸爬船的那个年轻人,不自觉的黛眉微蹙,颇为疑惑的说道:“我是姓雷,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月阳真的是你呀!”年轻人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向前急跨了两步,大声的说道:“月阳,难道你认不出我了吗?你可曾记得天柱山?可曾记得浮云轩?我……我是顾枫呀!” 月阳姑娘的思绪,倏的飘回到了十年前,那是多么让人留恋,多么让人怀念,多么让人向往的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啊!顾枫、小纯、堂兄武阳,四个小伙伴,陪伴在鲍爷爷的身旁,朝夕相处,亲密无间。想不到后来家遭巨变,各分东西,一别十年,再也没见过一面,也没通过一次讯息,而如今,居然一下子就重逢了,又惊又喜的姑娘,一时间就如同置身美妙的梦境之中。 她极力平息自己胸中汹涌澎湃的情绪,目光在年青人的脸上,搜寻着昔日的影子。果然是他,眼神依然那样恬静平和,不露锋芒。姑娘的脸上绽出绚烂的笑容,欢快的说道:“顾枫,真的是你,真想不到哇,在这里居然能够遇到你。” “是啊,是啊,我也没想到哇。”顾枫乐得合不拢嘴,神采飞扬的说着。又回头高声叫道:“小纯,你快来,快过来呀,看看我们遇到了谁。” “碰到谁呀了?表哥,瞅你大惊小怪的……”檀纯慢吞吞走过来,当她的目光与雷月阳的眼神相遇,猛的张大了嘴,呆了片刻,尖声叫道:“我的天呀,月阳姐,是你吗?哈哈,是你、一定是你,你可想死我啦!”嘴里面说着,猛的冲了过来,同雷月阳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两个女孩子的眼中,都溢满了喜悦的泪水。 兴奋不已的顾枫,原打算叫母亲也来见见雷月阳,可望见母亲坐在那里,板着脸孔,直冲自己摆手摇头,不禁略感扫兴。再看看亲亲热热,偎在一起的表妹和月阳,心中复又充满了无以言表的欣喜和快慰。上前插话道:“月阳,武阳哥在哪儿?他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你问武阳啊,他也在船上呀,方才还在这儿,这会儿怎么不见了呢?噢、可能是跟岑大叔他们去船尾了。”月阳姑娘拭去眼角的泪花,欢快的说道:“走、我带你们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