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还击
随着车辆的颠簸，宋公子慢慢从一个梦里面醒了过来。 “……” 他挣了挣眼睛，迷蒙之间，似乎发现自己仍是坐在车上。 周围的一切似曾相识…… 眼睛里的景色慢慢变得清晰。混沌的车厢……前排低着头打着瞌睡的人……还有……最右前方的那个……哄孩子的妇人…… 宋公子突然猛地一惊！ 对了！眼前的这些人……！ 宋公子动心怵目，突然就想赶紧从座位上逃离。 可是，他接下来就发现一个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问题…… 他根本无法动弹！ 整个身体犹如被什么给定住，牢牢地锁在了位子上。 完全动不了。 此时宋公子表面就如同坐在前排那些麻木的“乘客”一般，正襟危坐。尽管心里已经炸开了锅，但是他的表情却依然淡然而失神。 怎么回事！ 他慌了，急忙试着想要动一动自己的身体，但是感觉大脑下了指令之后四肢却没有半点反应——仿佛除了头脑意外，整个身体都不存在一般！甚至连表情都挪不动半分。 整个人依然是完全没有办法挪动丝毫…… 冷汗沁出了一层。 宋公子坐在最后一排一动不动，他此刻就如同一个摆在橱窗上的人偶。 只不过，这个人偶是活的。 宋公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路渐渐清晰。看来，无论是刚刚那个诡异的落头婴儿，还是那个鬼司机…… 现在他仍然没有逃出他们的魔爪…… 反而，在他刚刚激烈的反抗之后，他现在的情形更加糟糕。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宋公子想喊但是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无论他使出多大的劲身体都不为所动。最终，他体力尽失，两耳只能听着自己愈渐钝重的呼吸声…… 上来就不能下车…… 心里一“咯噔”，那扭曲而干瘪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回响。 宋公子突然猛地从脑海里生出一丝恐惧。 这辆公车一直行驶在这条幽冥不定的公路上，没有尽头。 而这个车上的人，宋公子却慢慢发现，自己已经和他们一样再无二异…… 内心的力量逐渐消亡，直至完全变成那样空洞的一具未腐的驱壳，跟着这辆鬼车……永远的走下去…… …… 救……我。 宋公子闭上双眼，心里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他此刻就像沉溺在万丈深渊，不得超脱…… 而表面上，他仍然是一副完全平静而没有任何表情的活死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或者说，上了这辆车对于时间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 挣扎无果的宋公子疲惫的内心又逐渐沉睡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从一阵急刹的动力中醒了过来。 还没完全清醒，一只黑色的猫就闯入了眼帘。 有猫…… 那只黑猫从前车窗旁边一下跃了进来，它轻轻渡步来到了车厢的正中央。 微微仰起头，那黑猫敏锐的双眼一下就对上了宋公子的目光。 …… 而没等宋公子反应过来，公车的前车门突然打开了。好像从外面有人要上来。 宋公子心里一下就拎了起来。 是谁。 他又将所有思绪放在了这个人的身上——或许，如果是下一个受害者，在他没有完全变成宋公子这样之前，他还可以向他求救。 而两秒钟之后，宋公子却经历了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受这么深的煎熬！ ……上来的人宋公子再熟悉不过。 就是桑衡！ 一见着是桑衡，宋公子简直惊愕的要窒息过去，同时他心里一下就明朗起来！似乎在沉溺的茫茫海水中找到了一根结实的救命稻草。尽管他的表面上仍是一副假人的模样，但是心里已经完全收不住了！ 桑衡！！ 快救我！！！ 宋公子使尽全力，但是喉咙里却依然发不出半点声音…… 桑衡上了车，朝后望了望，他眼睛刚扫到宋公子这里却又很快就移开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那只闯入的黑猫身上。 桑衡一语不发，他快步两三下走到了黑猫旁边，一把将猫捞在了手里。接着，四周望了望，转而就反身准备从前门下车。临下车之前，他又不自觉的看了后方的座位一眼。 总觉得这个车奇奇怪怪的…… 桑衡心里一阵疑惑，他总感觉车厢里有人…… 但是他又什么也看不见。 想起身后司机那副僵硬的面孔，桑衡想了想还是匆忙下了车。 而桑衡这一走，宋公子心里彻底的歇斯底里了…… 为什么？！ 为什么桑衡看不见自己！ …… 即使现在他不会动，不能说。但是他仍然一动不动的坐在座位上！ 我在这里！！！ 心里的呐喊已经千万遍，但是嘴边却连一个字都吐露不出。 刚刚桑衡的眼神略过了宋公子，两眸相接，却无法于他建立丝毫的联接，紧接着就在宋公子的眼前，桑衡又丝毫没有改变的移了开！ …… 一瞬间，希望变成了巨大的绝望。 宋公子呆呆的坐在位子上，心中如同已经完全跌入了谷底，冷彻头尾。 稍加揣测，宋公子突然知道了，现在的他很可能已经没有了实体…… 桑衡已经无法用rou眼看见他了…… 这辆车上装的不是活死了……而实实在在是一辆灵车！ 宋公子感觉自己已经穷尽了一切力量，都再无法与外界产生一丝一毫的关联。 看着重燃的希望随着前车门缓缓地关闭，宋公子的眼角隐隐出现一些雾气。 绝望。无助。孤独。挣扎。 现在就连如此极端的情绪都无法在他的脸上表现。 那一尘不变的姿势，仍然是一副呆若木鸡的“玩偶”模样。 “咔。” 汽车又发出了启动的轰鸣声，轮胎重新转动让车辆又开始上下的颠簸起来。 车子又向着漫无目的的冥路上无边的行驶。 宋公子想要扭头看着渐渐远离的桑衡，但是却于事无补，他只能任由站在车门前的道路一侧的他向着右边余光处缓缓地消失…… 车内重归死一般的寂静。 …… 宋公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此刻已经完全放弃了挣脱。 “呯！” 突然。 就在宋公子心中脱力一般又要缓缓陷入昏迷，在他的耳边却突然响起爆炸般的碎裂声！ 一下震得耳朵鼓膜吃疼！ ……怎么回事！ 宋公子被这声音一下惊得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他只感觉左耳旁一阵风呼啸而过，而车厢里的所有人却仍然是无动于衷——包括宋公子。 不是他不动，而是他仍然无法动弹，他甚至不能稍稍扭头看看一旁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这声巨响却迫使得公交重新停了下来。 而更让宋公子没想到的是，从后门却也接着就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 “梆——” 从宋公子的角度，却突然看见一个拳头从后车门一下就砸了进来！ 紧接着就是整个后门倏地一下就中间破开，两只手狠狠地将整个门框扳开皆数弄了个悉碎。 方才那只黑猫“喵”的一声从破裂的门中一下又窜了进来，它三两步就来到了后座站立着，盯着这里的每个人。 而桑衡也尾随其后上了车厢。 他仍是定定的看了后车厢一眼，但是在他的眼里，此处除了座位仍是空无一物。 但是他已经知道，这里正坐着几个人！ ……而且，其中就有宋公子。 刚刚就在车子启动的那一瞬间，桑衡却从前后视镜中看见了后排依稀折射出了宋公子一脸茫然的面庞，转瞬即逝。 桑衡这才明白过来。这黑猫原来真的是在帮他。 于是，桑衡立刻从路边就弄了一块石头投向了车后窗，一下就让刚启动的公车又停了下来。 不过，眼下的问题是，他一上车，仍是无法看见宋公子的人影。 若是平常，桑衡肯定会认为是自己眼花可能看错了。但是看了看脚边这个小家伙，他知道，现在肯定有些东西它能看见——但是他却看不见。 驻足了一会，桑衡好似并没有想出什么有用的法子。 他看了好一阵子，突然就扭头向着那个唯一可以看见的司机走了过去。 他二话不说，直接就把那个怪诞阴戾的司机揪着领口就从位子上拖了出来。 说来也怪，那司机也只是象征性的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似乎是在反抗却又感受不到任何的力度，同时，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桑衡没有停下来，紧接着就用沾满玻璃碴的手臂又整个抡了过去，一下将那司机打飞直接撞到了后车厢的台阶才停下来。 不过这次，那司机的表情却突然变得扭曲起来。 “呀——” 一阵尖利的哀嚎突然传遍了整个车厢！ 是那个司机发出的声音！ 他这一次似乎正经历着极大地痛苦，尖锐而又砂粝的叫声直逼宋公子的耳朵，好像是一种几近窒息的惨叫。 桑衡一看。 是血。 刚刚破了车窗的手臂由于已被破碎的玻璃所扎破，手臂上血一下子在刚刚就甩到了那个司机的身上。 而正是这个血，让那司机全身焦灼，痛不欲生。在地上哀嚎着完全失去了理智。 桑衡冷笑。 他一咬牙，不顾伤势用右手在左臂上狠狠地将血挤了出来。 望着满手沾着的血，他一步一步的向地上的司机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