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诀别
喝完了最后一口药，张月鹿拒绝了樊清宁递上来的蜜饯，轻生一笑，道：“谢谢你！” 樊清宁一愣，将手里的蜜饯交给阿姣，却是转身看着张月鹿，有些不明所以。 “这么久了，小姐对月鹿的照顾，月鹿铭感五内，却是无以为报，说来惭愧之至。” 樊清宁看着这个一脸慈爱的抚着自己的肚子却是异常消瘦的女人。脱去了********的张月鹿并不是绝色美人，但是自有一股风情，是镇定娴雅，从容淡然，并非只因为多年的伪装习惯使然，而是这个女人身上自有的魅力，也许，也是因为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吧………… 樊清宁晦暗的看了看张月鹿圆滚滚的肚子，离京之后不久，先是阿姣被人送过来，之后就是到了这个庄子上，微瑕似乎对张月鹿母子很是紧张，一遍遍的追问早就备下的大夫和稳婆，有多少把握。张月鹿的毒是无解的，孩子从一开始就要靠着母体的血rou存活，等到他可以出生的时候，也就到了作为母亲的载体被吸干血rou精华离开人世的时候了。 樊清宁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想出这样惨绝人寰的毒药，也不能理解这种违背了人伦的做派，孩子是无辜的，可是作为母亲的又何尝不是？出生就是天人永隔，这个孩子一生都要背负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若是相爱的夫妻，丈夫又如何来面对这个害死了自己妻子的孩子？ 张月鹿也感觉到了樊清宁的视线，不过她脸上却没有一丝对孩子的怨怼。“其实不怕小姐笑话，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若是有朝一日我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只能看他一眼、陪他一天我也无悔！人生在世，十之八九不如意，可是只有孩子才是能够让自己觉得，这一生，曾经活着的意义……” “无悔吗？哪怕孩子会夺去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张月鹿愣了一下，却答非所问。“我从五岁时被人拐卖，先是被卖到了瘦马楼……小姐也知道瘦马楼是做什么的对吧，那时候还小，只觉得吃得饱穿得暖就是幸福，后来，楼里的主子得罪了了不得的大户，一夜之间被烧的精光，死的姐妹嬷嬷无数，那时我却庆幸自己小时候长的普通，被派给了烧火的嬷嬷带才得以逃过了一场劫难。后来，颠沛流离，辗转被带到了二十八星宿的暗卫训练营，虽然那时候也很苦很累，可是却很踏实。后来我被选为主子的替身，尝遍了人世繁华。我这一生，短暂却也是充实的，若说遗憾，也只有不能亲眼看着孩子长大成人了……” 樊清宁想到，此时的井木犴正在外地执行任务，而张月鹿言谈举止间，似乎对他也不见得有情…………虽然知道当时情况危急，可是樊清宁也觉得，似乎井木犴太过与无情了些。 似乎看明白樊清宁的纠结，张月鹿笑了笑。“首领是个很严厉的老师！如果达不到要求，没饭吃都是小意思，小时候咱们大家经常要彻夜训练，只因为达不到要求，那时也有不服气，可是等到真的到了暗卫营检验的时候才知道，那些所谓的严苛才是能够保命的根本。” 樊清宁知道这是张月鹿怕自己误会了井木犴的无情。但是殊不知，这种情谊却跟男女之间的道义问题挂不上边儿。 就在此时，张月鹿只觉得腹中剧痛，她脸色一白，手附在自己的肚子上。 樊清宁也看到了，赶紧示意阿姣下去招呼人。刚才喂进去的正是催产的汤药，而且，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药量很重的催产药，孩子本身就过了产期，又是那样一个所在，时间拖得越久对大人也好孩子也罢都是不小的阻碍。如果她上辈子哪怕是个半吊子的跟医学沾个边的，这会儿事事有着医疗床也会硬气上几分？樊清宁很是纠结的看着稳婆和大夫从容的进入。 几个丫头婆子端着热水进来，将床边的帷幔放下，两个须发全白的老大夫坐在另一边小花厅的桌子前待命。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间或传出来张月鹿痛苦的呻吟、 阿姣扯了扯她，道：“主子先去外室等着吧……”古来生孩子的事情，对于未出阁的闺女就是忌讳，阿姣虽然觉得张月鹿可怜，但是毕竟要她说，还是自己的主子更重要。 樊清宁摇了摇头。阿姣却还是劝她。“主子要是不放心，奴婢在这里看着，一有消息就出去告诉您……” 樊清宁却还是坚持。一来，她手里还握着已经答应微瑕要给张月鹿用的灵药，二来，她其实还是不放心……如果她这时提出剖开张月鹿的肚子把孩子拿出来会不会被当成怪物抓起来？ 帷幔这时掀开了。一个明显就是那几个稳婆中领头的一个出来了，她手上还有血迹，满头大汗，看到樊清宁还在屋子里先是一愣，继而却是看向那两位老大夫，道：“孩子太大，下不来。” 两个老大夫一听，就过来了。其中一个给张月鹿把脉，另一个却是站在那里神情严肃。 不一会儿，把脉的那一个摇着头站起身来，他的同伴接着坐过去。不一会儿，两人讳莫如深的对着紧闭的门外说道：“三爷！恐大人坚持不住了……” 这个时候，什么“保大还是保小”的就成了空话了。樊清宁揪着袖子里的锦盒，那里边正是先头她跟微瑕说过，生下孩子之后可以保住张月鹿性命的灵丹妙药，虽然这之后张月鹿就要成为活死人一般一辈子醒不过来，可是难保以后她们找不到救人的方法不是？只要有一线希望就是好的呀。 可是现在…… “主子，这孩子就拜托您了……”门外没有声音，但是内室却传来几声惊呼声，樊清宁不顾阿姣阻拦，硬是撩开了床幔，只见满床的血红，几个丫头婆子缩在一旁，张月鹿却是手持一把剪刀……将自己的肚子划开了！ “孩子……”这时候，张月鹿面上半点儿血色也无，汗如雨下，她强撑着把自己的肚子拉开一个洞，看着被吓傻了的稳婆说道：“把孩子抱出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