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阴谋的气味

    “你们误会啦！我，我……”淑曼反应不及，立时被展恨掐地透不过气来，一连说了好几个“我”字，脸色也因为憋气而涨地通红。

    龙志一经接触她的手臂，马上从其柔弱无力的手掌上察觉对方并不是个练家子，因此立刻松手后退道：“电鳗，她并不像是‘捕快’，这里面可能真的有误会。”

    展恨略一思量，随即放开淑曼道：“你说！”

    淑曼先是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才解释道：“你们的样子在电视和报纸上天天都能见到，我当然知道你们的名字啦！”

    王小乐奇道：“那你就不怕我们杀你灭口吗？”

    淑曼低声道：“若是以前，我肯定会怕地要命，但是现在，我一点也不害怕。”

    展恨问道：“是吗？”淑曼笑笑说：“嗯！因为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她这一笑犹如春花初绽，甚是清丽娇美，令人心动难抑。

    王小乐叹气道：“如果那些警察也像你这样想，该有多好！”

    淑曼突然邀请道：“你们逃亡到此，人生路不熟，万一被发现岂不糟糕？若是三位暂时没有更好的落脚点，不如就到我家去暂躲两天吧。”

    龙志谢绝道：“不必了，我们不想拖累任何人！”

    淑曼急道：“三位恩人是不是不相信我，害怕我会出卖你们？我淑曼虽是一届女流，却也知晓什么是知恩图报，以怨报德的事情是万万不会做的。”

    展恨摆手道：“有很多事情你并不明白，还是离我们远点，比较安全。”言罢，三人已转身离去。

    淑曼见状，立刻高喊道：“可我真的很想报答你们？”

    龙志回头笑道：“你刚才认同我们都是好人，对我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报答了。”

    淑曼见挽留不住三人，无计可施之下，唯有实话实说：“其实，除了报恩之外，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三位能够答应。”

    嬴政沉声道：“难怪她极力要留住你们，原来是另有所求。且看看她想玩什么花样！”

    龙志三人停住脚步，王小乐更是第一个转回身来，好奇地问道：“我倒很想听听：三个通缉犯能帮上你什么忙？”

    淑曼下意识地向四周环视一圈，走近三人，压低声音道：“工人们很快便下工了，这里说话不方便，可不可以换个地方？”

    龙志看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好奇心不由得大盛，在与两个兄弟交换眼色之后，遂点头道：“听听也无妨，走吧。”

    半个小时之后，龙志等人就带淑曼回到了自己的藏身处。进入废弃仓库后，她东张西望地问道：“这里……安全吗？”

    王小乐大笑道：“窝藏通缉犯的地方！你说安全不安全？”同时，三人也对她接下来要讲的内容越发感兴趣，均在心里暗暗猜测：究竟是何等重大的事情能让她如此小心谨慎？

    沉吟半晌，淑曼终于吐出一句话：“我想求你们去偷一件东西。”

    龙志听到这儿，立时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当下苦笑道：“虽然偷东西是违法的，你也不必吓成这副模样吧？”

    “不行！绝对不行！”王小乐一口回绝道：“我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做贼？”

    淑曼正想开口解释，却被一脸阴沉的展恨打断道：“你以为我们是通缉犯，所以干点违法的事情也没关系，对不对！”

    淑曼瞧着满脸怒容的展恨，委屈地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所以，才会冒险恳求三位帮助我们。”

    “我们？”心思细密的龙志眼前一亮，马上反问道：“你说‘我们’是什么意思？”

    对方颔首道：“淑曼不是为了自己的琐事劳烦三位恩人，而是代全厂上下两千多名工人来向三位求救的。”

    王小乐不解道：“你到底在讲什么？为何我越听越糊涂呢？”

    淑曼打定主意，一字一句地解释说：“我想请你们去偷全厂职工的劳工合同！”

    “什么？全厂职工的合同？”龙志和王小乐忍不住叫出声来，就连一向沉着、冷静的展恨也是满脸的惊愕表情，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一个弱质女流，竟会提出如此疯狂的要求。

    淑曼看见三人的表情，又追加一句道：“全部毁掉更好！”

    展恨虎目一亮，反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淑曼坚毅地说：“救人！”

    龙志疑惑道：“毁掉合同去救全厂的职工？”

    淑曼垂首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啊！”

    王小乐心急地接道：“那你就长话短说吧！”

    淑曼点点头道：“其实原因也很简单。我想借助三位恩人的力量，使全厂职工都能摆脱黑犬青田的控制和迫害！”

    “黑犬，黑犬……”展恨一边自言自语地嘀咕这两个字，一边凝神思考，好像在极力回想一些重要的东西。突然，他剑眉上挑，反问道：“你所在的工厂是不是叫‘大合’？”

    淑曼一愣，继而点头道：“没错。我是‘大合化工厂’职工餐厅的服务员，而你们今天救我的地方便是化工厂的运输大道，也是通往厂门口的唯一道路。”王

    小乐笑着说：“想不到，咱们今天出来勘查环境，居然无意间摸到化工厂里去了。”

    龙志见状，追问道：“电鳗，你认识黑犬青田？”

    展恨道：“不认识……不过，我还在‘骑士’里工作的时候，曾看到过一点有关‘黑犬家族’的资料。”

    “黑犬家族？”王小乐急忙问道：“什么来头？”

    展恨道：“还是先听小姐讲完，如果我们两人所知的是一个‘黑犬’，我再说给你们听。”

    嬴政笑道：“女士优先？这就是那些无聊的外国蛮夷常说的‘骑士风度’？”

    龙志心道：“看不出平日里冷酷如冰的电鳗，也会有如此绅士的一面。”

    淑曼向展恨报以微笑之后，继续说道：“我们家原本住在偏远山区的一个小村子里，家中很穷。当我初中毕业之后，父母就没有能力再继续供我读书了，因此，我就跟着村里的哥哥jiejie们一起出来打工挣钱。刚进到城里，我们就碰到‘大合化工厂’正在招聘员工，他们开出的条件非常好，负责招聘的人也很和气，所以……”

    “所以，你们就签了合同，是不是？”王小乐气闷道：“你们做事太冲动了，为什么不慎重地考虑一下再……”

    “笑星，这也怪不得他们。”龙志打断好友的话，说道：“他们也是挣钱心切。你没有受过穷，不知道那种吃完上顿，却不晓得还有没有下顿的日子有多难挨？”

    王小乐自知理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向淑曼赔礼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淑曼苦涩地笑笑说：“没关系，事实上你说得没错。当初如果不是我们太轻信别人，也不会有今天的苦果。”

    展恨猜测道：“他们利用劳工合同来剥削压榨工人？”

    淑曼低沉地答道：“是的。黑犬青田看准我们不懂法律，所以，派人在合同上偷偷地动了手脚，添加了二十一条不合理的条款，以此来控制工人。”

    展恨问道：“你刚才说厂子里有两千多名职工？”

    淑曼应道：“嗯！他们都和我一样，都是从山区和农村来城里打工的人，而且年龄也差不多。”

    展恨又问道：“你能大体地叙述一下这些条款的内容吗？”

    淑曼先是无奈地摇摇头，后来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高声说道：“我记得最后一条是：乙方无权解除合约，合约的终止日期只能由甲方决定。”

    “卖身契？”龙志闻言，激于义愤道：“这个黑犬青田真是欺人太甚！”

    而王小乐则更加怒不可遏地喝道：“妈的！抗日战争胜利已经快一百年了，他竟然还敢到中国的地面上来撒野？”

    龙志同情地说道：“那工人们一定过地很辛苦吧？”

    淑曼悻悻道：“每天十几个小时不停地工作，没有一天节假日，工资更是少地可怜，这一切的一切对我们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但令所有人都无法忍受的还是：那些日本监工对大家残酷的折磨和虐待，他们简直不是人！”

    龙志愤慨地说：“想不到在今天，还有这么混蛋的工厂和老板！”

    王小乐一拍胸脯道：“偷合同的事情就包在我们兄弟……”

    “慢着！”王小乐还没说完，展恨已出言打断道：“黑犬青田这么做，已经严重违反了《劳动法》，你们为什么不联名到法院去告他？”显然，这只机警的“猛兽”还没有完全信任淑曼所说的话。

    “事情是这样的。”淑曼解释道：“曾经有几名胆大的工友偷偷溜出工厂，到法院里去告状，可是结果却被法院的人赶了出来。那些人还说：我们的劳工合同是完全合法的，如果我们擅自毁约的话，就要依法赔偿工厂违约金，而这笔钱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果然是‘黑犬家族’惯用的伎俩！”展恨不屑地斥道：“先欺骗工人签约，然后再大钻法律的漏洞，让受骗之人有口难言，求助无门。”

    王小乐急忙提醒道：“还有日本监工虐待你们的事情呢？难道法院也不管？”

    不等淑曼开口，展恨已摇头说道：“没用的！黑犬家族的第三招就是用尽一切威逼、利诱的方法来收买当地的政府官员，借此保护自己的利益。”

    “他说地没错。”淑曼心酸道：“那几个日本监工被关进拘留所还不到十天，便全被放出来了，他们回来之后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地去欺压工人，大家的日子更难过了。经过那件事情以后，黑犬青田又从日本带来了四百多名亲信，专门负责监视工人，现在没有他的批准，我们连工厂大门也出不去，只能在厂区和宿舍区之间走动；而且不论到哪里，都被人看着，一点人身自由也没有。”

    王小乐发火道：“那不是比坐牢还惨？”

    “果然够阴毒！”龙志正容道：“他们招的都是外地年轻人，就算一直不露面，也不会引人注意。”

    王小乐恍然道：“怪不得咱们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这里外围的守门人尽是些矮子，原来他们都是黑犬青田的爪牙！”

    “既然工人们都不能随便外出……”展恨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今天又怎么会独自一人在路上遇险呢？那里四周都是存货的仓库，应该不是厂区或是宿舍区吧？”

    龙志和王小乐听到这句话，心中均暗想：“电鳗，你也太小心了吧！到现在也不相信人家？”

    可是淑曼并不介意，马上回答说：“我今天本来是要出外订购食材的，而那两个家伙就是负责监视我的人，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话到口边，她跳过那段痛苦的回忆，继续说道：“幸亏，三位恩人即使出现救了我！在见识到三位高绝的身手武功之后，我深信只有你们方能救出厂里所有受苦受难的工友，所以，才斗胆来恳求三位再次仗义出手！”说到最后，淑曼又一个躬身跪倒，俯身拜道：“淑曼在此先行谢过三位恩人啦！”

    嬴政见状，忍不住称赞道：“好一个心地良善的女子！小鬼，朕替你做主了。这个忙一定要帮！”

    龙志也急忙上前扶起她道：“淑曼小姐，你千万别这样，我们兄弟会折寿的！”说着，他又回头询问展王二人：“你们意下如何？”

    王小乐的热血早已冲到了脑门，当下大声道：“这件事情我做定了！你们若是不去，我就一个人去偷！”

    展恨亦沉声道：“淑曼小姐已经谢过咱们三个了，难道，要我把头再磕回去吗？”

    龙志点头道：“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淑曼小姐，这件事情我们兄弟管了！”

    淑曼闻言大喜过望，一个劲地向龙志三人说“谢谢”，激动地热泪盈眶。

    一番道谢之后，淑曼抬眼看看天色说：“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尽快回去，以免引起监工们的怀疑。”

    王小乐同意道：“对、对、对，这个时候最忌打草惊蛇了。”

    “可是你今天没有完成工作，回去之后怎么向其他人交代呢？”心细如发的展恨马上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两个日本人虽然已经记不起下午发生的事情，但淑曼没有完成订购食材的工作，回到厂里还是会有麻烦的。

    “这个，这个……”淑曼没有考虑周全，被展恨当场问住，不知如何作答。

    此言一出，一股极度的不协调感随即涌进嬴政的脑海，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因而立刻对龙志说道：“小鬼，朕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味，而且，这种预感非常地强烈。”

    龙志是何等聪明之人，听到这里，双目陡然绽放豪光，不等淑曼想到答案，就抢先询问道：“淑曼小姐，化学工厂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一些离奇的事情？”

    展、王二人不知此话何意，因此，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到淑曼身上，似在等待答案。淑曼沉思半晌道：“好像……好像没有啊？”

    龙志不甘心地继续追问道：“请你再好好地想想，哪怕是一件很不起眼的小事也不要漏掉。”

    展恨瞧见龙志神色紧张，亦警觉地问道：“昏君，你在怀疑什么？”

    王小乐深知好友的为人，绝非大惊小怪之徒，所以也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整件事情里面有阴谋？”

    龙志抬眼望着三人，语气严肃地说：“我怀疑黑犬青田想让淑曼小姐从工厂里消失！”

    展恨和王小乐听到这句话，顿时大为吃惊，均猜不出：他何以会得出这样一个古怪的结论，而淑曼则半信半疑地问道：“你是说黑犬青田想杀我？”

    “这我并不肯定。”龙志答道：“我只是说他想让你消失，至于是不是杀你，我就不得而知了。”

    王小乐急道：“人命关天，你就别卖关子啦！”

    龙志点点头，解释说：“你们仔细地想一想：既然黑犬青田把全厂工人都严密地监视起来，那就是说：他并不想再被工人逃出去，以致惹上不必要的官非。在这种前提下，如果那两个日本矮子施暴得手，你们猜后果会是怎么样的？”

    展恨望向淑曼，虎目骤亮道：“假如真是这样，无论如何善后，黑犬青田都会惹上**烦！”

    王小乐也恍然大悟道：“没错！淑曼小姐在餐厅工作，全厂的工人都认得她。她一旦出事，想瞒也瞒不住。”

    淑曼越听越觉得心惊胆颤，忍不住问道：“难道他们已经发现我想去偷合同的事情？可除了你们，我根本没有对任何人提起呀？”

    龙志沉声道：“淑曼小姐，请恕我直言。”

    淑曼马上回应道：“叫我淑曼就行了，有什么话，请直说。”

    龙志正容道：“假设那两个畜生对你施暴得手，我认为你只有三个结果。第一：忍气吞声，息事宁人。”

    “这绝对办不到！”淑曼神情激动地大声叫道，尽显其刚烈本性。

    “这我们看得出来，所以，它不在考虑之列。”龙志继续说道：“第二个结果就是你被杀人灭口或是含恨自尽。”

    淑曼闻言不由得一愣，她承认在最危机的关头，自己曾经想过若是贞节不保，就算拼掉性命也要杀了面前的两个畜生，然后……然后再自我了断！毕竟，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来说：这是一辈子也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

    王小乐和展恨看到对方低头不语，便知她必被龙志说中心思，虽然这样刺激淑曼并非他们所愿，但为了搞清暗藏的阴谋，二人也没有阻止好友继续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