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黄昏斜阳

    眼前的莫珩禹脸上青紫一片，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两手包着厚厚的纱布，左腿也不自然的弯曲着。

    “你怎么弄成这样？”唐笙琅在他眼前站定，皱眉。

    莫珩禹没回她，冲她笑了笑，他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车，示意她跟着他走。

    唐笙琅跟在他的身后，发觉他今天有些不对劲，刚才那笑太牵强，不像平常的他，他是遇上什么事了么？

    两人走了差不多能有十分钟，莫珩禹在一家花店门口停了下来，唐笙琅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他要买花？

    莫珩禹跟花店老板聊了两句，期间他打了个电话，老板把自行车推到一旁的仓库里，叫出老板娘抱着一捧白菊交到莫珩禹手上。

    “我可能要晚点来拿车，你几点关门？”莫珩禹掉头问了那花店老板一句。

    老板赶紧回他：“我关门很晚的，老大你不用担心拿不到车。”

    莫珩禹哦了一声，朝老板摆了摆手，朝站在路边的唐笙琅走去。

    “认识的人？”唐笙琅回头看了眼还在朝这边看的老板，那年纪轻轻的老板见她在看他，就对她和善的笑了笑，唐笙琅愣了下，对他点点头，回了一个笑。

    “以前的小弟，现在从良了，和媳妇开了这家花店，生意还不错。”莫珩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距离他刚打电话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莫珩禹正想着再打个电话催催，一辆车就从不远处驶过来，他回过头，牵起唐笙琅的手，“我带你去个地方。”

    唐笙琅跟着莫珩禹上了汽车，戴着黑墨镜的司机发动车子，调转车头。

    穿过拥堵的市中心，车子上了高速，朝着郊外驶去。

    唐笙琅打开窗外，斜阳挂在天边，像个鸭蛋黄，光秃秃的树木张牙舞爪的伸展着树枝，枝桠上蹲着的黑鸟听见汽车由远至近的声音，扑腾一声飞走了。

    前方是一个大坡，司机减慢速度，让车自然下坡。

    莫珩禹抬起手，拂过细嫩的白菊，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小雅，哥来看你了。

    “少爷，到了。”司机掉过头，轻声提醒。

    莫珩禹点点头，下车，走到唐笙琅那边帮她打开车门，唐笙琅下车，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这里居然是处墓园。

    墓园的名字叫黄昏墓地，占地面积不大，一块块墓地排列的很规整，此时正值黄昏，夕阳的余晖为这片墓地撒上了橘红色，唐笙琅安静的跟在莫珩禹身后，他这一路基本没讲话，唐笙琅也没开口问他要去哪里，他的状态明显不对，她想她就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倒不如到了目的地再说。

    穿过几排墓地，莫珩禹转了个弯，在一处墓地前停下来，唐笙琅朝墓碑上看了一眼，是一个小女孩。

    蹲下身，莫珩禹把花束放在墓碑前，伸手拂去照片上的灰尘，看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小女孩，他温柔的开口：“小雅，哥来看你了。”

    唐笙琅惊讶的睁大眼，哥？这小女孩是他meimei么，他怎么从来没提起过？

    “哥买了你最爱吃的奶糖带给你。”莫珩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大包奶糖，放在碑前，他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么，叮嘱道：“糖不要一次性吃完，吃多了要长蛀牙的。”

    “mama前些天不小心闪了腰，现在正在医院里，不过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就能出院了。”

    “你最爱的爸爸现在每天都坚持去锻炼，他依然高高壮壮，没有啤酒肚，没有秃顶，还是你最崇拜的模样。”

    “哥哥现在射击很厉害，上次......”

    唐笙琅站着听他一句接着一句的讲着家长里短，天南地北，突然发现他除了对她，居然也会对别人温柔。这是她从没见过的莫珩禹，褪去黑道太子爷的身份，他像个普通人一样，对过世的meimei唠着家里的日常。

    “小雅，你在那边寂寞么？孤单的话记得托梦给哥哥，哥哥来看你。”抚摸了下墓碑上小女孩的脸庞，莫珩禹站起身，转身面对唐笙琅，看见她被晚风吹的通红的鼻子，就脱下外套递给她，“穿上吧，别冻感冒了。”

    唐笙琅接过外套，披在身上，“你从来没说过你有个meimei。”

    莫珩禹帮她拉上衣服拉链，牵着她往墓地外走去，“我有个故事要讲，你要不要听？”

    唐笙琅打了个喷嚏，抽了抽鼻子，嗯了一声。

    两人走出墓园，身后，路灯亮起，照亮的寂静的墓园，树影婆娑，树桠相互碰撞，好像有人在低语一般。

    “她为救你而死？”

    车中，唐笙琅扭头看莫珩禹，他还没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脸上尤带痛苦，她伸手过去，在他肩上拍了拍。

    “人死不能复生，她既然选择救你，就说明她希望你能活的好好地，你说要是她在天之灵知道你现在深陷那段回忆不可自拔，她会怎么想？”

    莫珩禹一怔，抬头看着她，眼神迟疑，小雅会怎么想？以她那种性格大概会跳起来敲他的头，然后狠狠数落他一顿。

    “她大概会恨铁不成钢，认为自己救下的人怎么这么儿女情长，真没出息。”莫珩禹想到儿时的莫雅，假小子一个。

    她不爱裙子，留着一头总是炸毛的短发，她喜欢一切强大厉害的人事物，比如莫天，比如黑猫警长，她讨厌别人婆婆mama，像隔壁碎嘴的阿姨。

    在一定程度上，莫雅比莫珩禹更像莫天，她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极强的武学天赋，学什么功夫都是一学就会，再学就精，她眼力过人，射击百发百中，她简直完美的遗传到了莫天的基因。

    莫珩禹想到莫天还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过，让闺女来继承家业，以后就靠她养了，莫雅比莫珩禹小一岁，可她人小心却大，对于做过的事，从来不后悔。

    莫雅真的对做过的事不后悔，在闭眼前，她很坦荡的对莫珩禹叮嘱，哥，你要活下去，，替我的那份一起好好活，以后爸妈交给你养。

    那是莫雅最后说的话，莫珩禹一直记在心上，每次想起来都痛彻心扉，那么小个孩子，却说出那样通透的话，怎能不让人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