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7

    时间流逝,很快又到了晚上。

    万籁俱寂时,夜空突现一抹红光,转眼便化作一道人形降落在黑漆漆的院中。

    禅房内,“风间飞翼”似乎感应到什么,黑暗中蓦然睁开眼,但见一道鬼魅的阴影在墙上拉长,她又迅速闭上了眼睛,心慌乱起来。

    戏子的脚步很轻,可一步一步,却像踏在她的心口上,一种难言的悸动和痛苦纠缠在一起,令她竟一时呼吸困难,直到一只温柔的手抚上肩膀,她顿时惊得坐起来。

    “啊……”惊恐瞪着他,白麒麟猛然回想起死去时的那一刻,吓得蜷缩进角落里。

    戏子似乎也吓得不轻,急忙坐下来凑到她面前,一双桃花眼亮如星辰:“你怎么了飞翼?是我啊!”

    白麒麟看着他,慢慢回过神来,想到刚才的失态,心里羞怒不已,可还是忍不住唤了一声:“戏……戏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戏子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展颜微笑,伸手拉住她:“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白麒麟笑得有些牵强,看着他把自己的手揉进掌心里,那种温柔的暖意有那么一瞬间竟令她迷恋,但很快又清醒过来。

    风间飞翼!你的灵魂早已经被我禁锢在了体内,还在做无谓的挣扎吗?哼!别再白费力气了!你的身体已经完完全全属于我,一颗凡心又算得了什么?我才是风间飞翼!至于你?呵呵!就一辈子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黑洞中吧!我会让你亲眼看看,我是怎么让这个男人生不如死的!对……我就要让他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莫名的,戏子陡然感觉一股凉意自掌心袭遍四肢百骸,惊惶间,他一把将她拽下了床,黑暗中两道身影一闪,片刻便来到魔界琉璃殿。

    一落地,“风间飞翼”顿时被殿内的琉璃彩光耀得脑袋一阵晕眩,踉跄了几步方才稳住身形,回头对上目光锐利的戏子,身体禁不住微微一颤。

    他上前一步猛然逼近她,冷锐的眼神仿佛利刃剐在脸上:“孽畜!我劝你马上滚出她的身体,否则……”

    白麒麟一听,反而冷笑起来:“呵……无情戏,你果然厉害,这就让你看出破绽了?呵呵……想让我滚?好啊!你现在就杀了我,最好也毁了这身体,那样我就永远回不来了,怎么样呢?”

    戏子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强施黑色的法力,可无论如何都撼动不了她分毫。

    白麒麟突然大笑,猖狂的笑声回荡在整座大殿里,异常刺耳。

    想起当初临死前的惊措与惶恐,再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敢置信的愤怒和绝望,那种报复的快感几乎令她疯狂。

    双眸跳跃着曲星君的玉扇,怎么会在你这里?”

    玄墨下床披上黑袍,经他一问,不免有些得意:“以前是那个疯女人的,不过现在已经是我的了。”

    “南宫璃?”没有疑问,淡云步直接道出姓名,眉宇间隐隐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玄墨状似无所谓,系好腰带,随口应了声:“嗯。”

    淡云步起身,将手中的折扇递还给他,莞尔道:“你走吧,有些事情不需要你来承担。不要为了我,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玄墨回头看着他,脸色陡然变了,“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是妖?没有资格为拯救天下而出力?”

    “天下……”淡云步垂眸苦笑,“天下何其之大?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们每日高枕无忧逍遥快活,有多少是真正为天下着想的?在我行云眼里,从来没有妖魔神佛之分,只有善与恶的区别。”

    闻听此言,玄墨皱了皱眉,有些无言以对。

    淡云步却像早已看穿了一切似的,语气中有种释然的轻松:“其实我知道这场天劫是什么,为强行解开封印而违背天意,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他贵为三界之主,高高在上的天,绝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一劫,我注定躲不过。”

    “什么?”玄墨大惊,不敢置信,“你是说,这场天劫是天帝……他,他不是你亲爹吗?怎么会想置你于死地?”

    淡云步坐在桌旁,自顾自倒了杯茶,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你误会了,天帝是三界之主,我们只是君臣关系。”

    玄墨随即坐到他对面,果断道:“我不相信!三界可不是这么传的!都说你是天帝最宠爱的儿子,哪有爹要儿子死的道理?我不信!”

    凉茶入口,苦涩更甚,他却状似悠闲,无所谓道:“信不信由你。”

    玄墨心里一烦,随手夺了他的茶杯:“行了这茶难喝死了,有功夫喝这垃圾不如想想怎么渡劫吧!我就不信天帝他老人家这么糊涂这么绝情!”

    “那是我自己该考虑的问题。”一句话堵住他的口,淡云步坚决回拒,“我告诉你这些,就是想让你明白,不要妄想去跟天斗。有时候做妖远比做神仙逍遥的多,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感情,就算到最后不能天长地久,也不要辜负那个爱你的人。玄墨,你有权利任性和自私,而我不能,所以,你还是走吧。”

    听着他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可是玄墨却苦涩笑了:“权利?呵!自从师尊死在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权利了。当初你恳求师尊救无情戏时,师尊同样因为逆天遭到了天劫,最后明明可以安然渡过,却在关键时刻把内丹给了我,最后灰飞烟灭。行云,师尊为了天下可以死而后已,我身为他的弟子岂能继续贪恋人间****富贵,做个不仁不义之徒?我若走了,师尊便是白白牺牲,那我东方玄墨,就真是无情无义的畜牲了!”

    话落,淡云步不由惊怔住,久久难以言语。

    半晌,他失魂落魄站了起来,喃喃道:“师父……师父……”

    玄墨幽幽叹了口气,起身面对着他,郑重道:“如果这也是天意,那么我们的命运注定无法分割,我走不掉,当然也不想走。行云,就让我来陪你一起承担吧,不论成败,你我生死相依。”

    淡云步抬眸看着他,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

    ——不论成败,你我,生死相依。

    清晨的阳光普照大地,林中洒下斑驳的碎影,风吹起凉亭内挂着的风铃,叮叮铃铃的声音好像人间最动听的歌谣,不绝于耳。

    淡云步来到一座小小的坟冢前,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场游园惊梦:幽幽丛林,她纯白的身影逆着耀眼的光束,宛如山野里的小小精灵,对着那只被唤作“白姑娘”的小白兔莞尔娇笑,美丽的笑靥比阳光还要璀璨绚烂,灼痛了他的眼,一点点撕裂着他的心……

    织梦——

    我们在俗世的尘埃里苦苦挣扎了一千多年,如今我醒了,你却还沉溺在这场噩梦之中。

    对不起,我没有能力,更没有办法让你苏醒。

    我相信玄墨说的话,恨,终究比爱来得更容易些。

    那么,艰难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吧,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记起那段痛苦的回忆。

    我行云,宁为人鬼妖魔,也誓不再为神!

    一大早,赵文斌便领着清源道长、玄音真人、空凝道长以及玉饶师太朝着巍峨的太清宫而去。

    叶婉晴静静目送着,美眸含笑,却笑得凄凉。

    “娘,出什么事了?昨晚你们和师伯他们到底在商量什么啊?这一大早人人板着张脸,真是奇了怪了!”赵阿瑾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念叨着,见母亲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愈发好奇盯着她看。

    叶婉晴有些慌乱地收回了目光,回头看着她,心口一阵剧痛,却还在强颜欢笑:“没什么,可能是商量着要一起去对付什么厉害的妖怪吧。”

    “哇!什么妖怪这么厉害?”赵阿瑾睁大眼睛,俏皮的小脸上尽是惊愕,对于母亲的话更是深信不疑,“娘,你快说说!到底是什么妖怪啊?”

    叶婉晴却置若罔闻,呆呆地愣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向阿瑾解释,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哎?娘,你去哪儿?”赵阿瑾大感意外,眼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