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八章疯子 宋铮见着李洋的时候,这个疯子正在片场拍一场戏,头发乱糟糟的,但从形象上来说,就连一个最寻常的场工,都要比他体面。收藏本站 宋铮没急着过去,而是在一旁远远的看着,置身事外,他突然发现李洋的工作状态真的充满了喜感。 “停!” 李洋突然大喊了一声,拉长了脸,就跟便秘了N久一样走到了场中,对着演员先沉默了一会儿,接下来也没发脾气,而是絮絮叨叨的跟着演员说起了,这个场景当中,人物应该展现出来的情绪。 说是演员,可宋铮知道,整个剧组,除了女主角之外,也仅有几个为数不多能够和演员这个职业挂上钩的,余下的都是这个小山村的村民,甚至还有真的被人从大山外面拐进来的妇女。 真正的原生态,中国敢这么玩儿的导演真心不多,李洋算是其中最为奇葩的一个了。 单单看这演员阵容,谁都能猜到,这“破”电影百分之百的又是一个赔钱货,当初李洋在找到宋铮之前,也曾去找过别人拉投资,可任谁一看到这个故事,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 宋铮选择投资的理由,其实和他投资一样,遇见了一个好故事,真的是按耐不住啊! 毫无疑问,就是一个好故事,而且整部片子虽然看上去很闷,但却处处都透着无与伦比的创造力。 一般来说,有创造力的电影往往有某些特质,其中的一个特质总会体现在电影的结尾,和平庸而寡淡的电影相比,它从来不追求大团圆,或者影片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能妥善得到解决。 有创造力的电影总会让观影者思考,这个人物在电影结束后会怎样延续生活? 这个故事在影院亮灯后会有何种发展? 这就是所谓的“引起思考”,而李洋的两部“盲系列”电影可谓是国内的代表作。 李洋作为国内“折腾一代”的导演,很少有人知道,两部“地下电影”体质的、其实只是李洋很小一部分的野心,虽然他的电影因为题材现实,导致过审相当困难,但处女长片一出手就在柏林电影节上大放异彩。 也正是这种能折腾的劲头儿,让他一出手的和现在这第二部的,对目前国内社会的一些社会顽疾做了彻底扫描。 在宋铮看来,李洋的“二盲”系列和国内第六代导演的粗粝风格算是一个路子,所不同的是,它更加先锋,也更加象征化,这个从开始的前两个场景便能看出李洋出色的画面感。 第一个镜头是煤矿工人从四面汇聚而来,一个缓慢的横摇镜头便轻松的完成了场面调度,不拖沓,有味儿;第二个有意思的场景便是三个工人下矿井的纵深镜头,慢拉的长镜头手法使得这个画面具有危险性,中国人所谓的“下地狱”在这里算是得到一个印证。 但是很明显,大多知道“二盲”系列的影迷,关注的都是影片本身的现实因素,说的是煤矿井内的谋财害命,则是关注内地贫困地区隐而不宣的妇女拐.卖,两个现实问题发生的背景毫无例外,都是公共社会的权利很难触及的区域,黑而幽闭的矿井,亦或是广而穷厄的深山。 让人欣慰的是“二盲”即便没有彻底揭破这个社会的老底,同样,也没有给人太多的希望,就像是古希腊的悲剧,适度的人物悲剧才会带给人以道德上的震撼和洗涤。 但“二盲”关注的倒不是这部电影中具体的人,而是人物所代表的符号:中两个凶手的恶,元凤鸣的善;矿井代表恶的藏匿地,大烟囱象征焚化恶的希望灯;在中也一样,白雪梅是知识和进步的,而山区村民则是愚昧和落后的;女性代表着宿命和悲剧,男性则象征着支配和暴力。 可以说,整个二元对立的人物架构才让“二盲”麻利地发展下去,即使人物性格出现转变,也是用二元对立来完成,比如中宋金明从一开始杀人不眨眼的凶手,到后来同情元凤鸣,继而最后和唐朝阳自相残杀,也是用了唐朝阳和宋金明这两个人物的二元对立。 但是这些人物元素说到底也只是“小技”,并非大道,就像人们看“二盲”的过程中,尽管是咬牙切齿,更能义愤填膺,可是并不会过多思考这个故事背后的社会,和社会的未来,李洋让这两部电影发挥最大功效的手段在于,他并不打算让观众“舒舒服服地看完电影”。 的结局是,唐朝阳和宋金明互相残杀,最后意外被矿井掩埋,元凤鸣倒成为了最终受益人,从影片一开始的“害人”,到最后的“害己”,电影在故事结构上算是走了一个圈,完成了一个中国人所谓的“善恶终有报”的轮回。 但是电影如果只是这么想,那只剩下了对罪恶的戏谑和调侃,社会顽疾也在这里完全解构了,这样的表象只能说是创作者的意.yin,很显然,只求射的开心,不求高.潮质量的导演,就是在对着观众耍流氓。 幸好,李洋并不是流氓,而是个严肃的思考者,脱开这层表象,继续往下想,便会细思恐极,那就是一个元凤鸣是意外活着,且发了“横财”,但是千万个元凤鸣呢? 他们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吗? 也一样,白雪梅是逃出来了,可是和白雪梅一样的春丽姐呢? 她们不还是在大山里面吗? 解救了一个白雪梅,不代表所有的白雪梅都能平安回家。 所以,“二盲”的结局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团圆”结局,恰恰相反,它用一个“小团圆”拖拉出来千万个“大分离”和“大悲剧”,这样的电影才真正的让人胆寒,就好像一个人在流落大山,饥渴数天,好不容易逮着一只兔子,算是可以报餐一顿了,但是明天呢? “你这~~~~~宋总!什么时候来的啊!?” 宋铮正在想心事的时候,李洋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