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初窥阵法
阿娇在滴答的水声和一片暖意熏然中醒来,她在被子中舒舒服服伸足了懒腰才撩开床帐,穿上丝履下榻来。 她刚从衣架上把白狐狸毛大氅取下来披上,正要去铜炉上倒杯温水出来润喉。 就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女士,起了吗?” 阿娇嗯了一声,往玉杯中倒水。 雪舞便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盆热水。见阿娇正在喝水便在雕花朱漆金箔面盆架上放下银盆,去衣橱里取了绛红素缘绣花袍搭在紫檀木雕花衣架上。 老太公有明话叫阿娇穿用这房里的衣裳首饰,阿娇谦让几回不肯。老太公便直言不讳地问她是不是瞧不上他的眼光,这哪能呢? 眼看老太公就要为这个较真,阿娇忙解释说是实在是怕穿可惜了。 毕竟这是为他小师妹备下的,这句话阿娇藏在心里没有说。 但老太公却明白她的意思,沉默了一下说她如果再不穿,这些衣裳首饰恐怕他生前也再见不到穿出来的样子了。 话中落寞之意叫人黯然,的确,这些首饰衣裳是为老太公小师妹置办下的。 只是,老太公却一次没有见过它们华丽绽放的样子。 于从前是念想,只怕旁人是动都不能动的。 但是越往后越叫人遗憾,也不知道它们到底会是何种风采。 阿娇便只得依言穿戴,老太公这之后看向阿娇的目光就目光柔和多了。总是在她头上的华盛金簪打转,眼含回忆。 而张博达却是见了阿娇这些华丽异常的衣衫,先开始还好奇问竹歌说也不见她们的包袱能放下这么大东西啊。 还不等竹歌答他,就先摇头苦笑起来走开去了。 好在主仆三人也习惯了,一到说起老太公小师妹的时候张博达就是百味聚集,晦涩难说。 雪舞回过身来阿娇已经把鎏金点翠花篮耳坠戴上了,雪舞便上前服侍她换上取出来的衣裳,又替她挽了惊鹄髻。左侧插上一枝绿玛瑙古铜孔雀步摇,右边斜插进一枝鎏金点翠金簪。 阿娇坐在铜镜前,由着雪舞打扮。默默把玩着首饰盒你的一直步摇,这是枝特别华丽的步摇。 黄金为主,贯百珠为桂枝相缪。明珠同金丝宛转屈曲成茉莉花枝。 茉莉花? 这一定是老太公小师妹的心爱之花,要不然这屋内也不会随处可见茉莉之影。就连鎏金绿釉博山香薰里燃着的香,细细闻来也是有几分芬芳四溢,像极了茉莉的味道。 人皆有爱物,这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只是就从这些一应首饰衣裳来看,这小师妹只怕身份贵重的很。 汉朝尚火德,所以主红色和黑色。而这红楼里红黑礼服有的是,而且还用的是赤黄色的佩绶。依制,这是帝后用度。 汉时依五时来定礼服色,春用青,夏用红,季夏用黄,秋白色,冬用黑。而这按照这个定数来做的礼服,足足一屋子。 盘龙绣凤,这能是什么人物才能用的起的? 阿娇很有些预感,老太公的小师妹只怕说出名姓来她也是知道的。 只是,究竟是谁?老太公呢?那他岂不是更神秘高深? 阿娇关于这个想过无数种可能,只是到底不得解释。她放下步摇,问雪舞:“竹歌呢?又去厨下了?” 雪舞一边为她重新把狐狸大氅披上,一边回道:“没有,今儿一早就被老太公叫去打鸡了。” 话音中到底有些笑意,老太公年纪大了却还是好体格。天刚黎明,就在门口叫人,说自己都打了拳回来了。 阿娇也有些忍俊不住,看来这滑嫩的豆腐是深得老太公所爱啊。要不然以老太公一向从容淡漠的性子,多半哪能亲自下场? 好在昨天做下的豆腐还有一半,一会等用过早饭后把鸡汤熬上两个多时辰,晚上做正好。 她一时梳洗完毕,便带上房门同雪舞从飞阁往主院去。 腊月寒天朔风凛凛,冉冉红日正穿寒云而过。天穹边一片湛湛清波,往下看去湖上雪光耀眼。 再往远望,能看见老太公喂养的两只仙鹤正在雪地里慢条斯理地踱步,优雅极了。 谁能想到,这大山之上,还能有如此地方? 阿娇边走边赏,沿楼而下。到了厨下,同雪舞两个一个煮汤炒菜,一个烤饼。 还未等做成,老太公便同竹歌回来了。 老太公自去歇息,等着用早饭。竹歌拎着两只斑鸠到厨下来,羽毛比之竹鸡更绚烂艳丽。“同老太公忙活了一早上,总算打着了两只锦鸡。”
斑鸠因着羽毛鲜艳,故又称为锦鸡。 阿娇回头细看了看,笑道:“你们还真的挺快,斑鸠也好吃。这长在山林间可是比养的家鸡还能称得上走地鸡啊,竹歌一会再收拾它们,拿碗筷咱们用早饭。” 竹歌便把这两只斑鸠放下,拿了碗筷又来帮阿娇往食案上布菜。 等用过早饭,老太公却没有往书房去。倒是寻出了一枝钓竿往后院去了,嘴里呢喃着这时节当也好钓。 阿娇几个失笑,往厨下去烧水收拾斑鸠。过完开水后,把党参、红枣、枸杞同葱姜蒜放在斑鸠腹中,整只下冷水下锅。旺火滚开后,转小火。 炖汤时间越久汤味越足,几个人也不用在这傻看着。过三刻钟来添炭火就行,于是阿娇几个便回红楼去。 天日长,也是无事。好容易叫刘彻带到宣室殿而放弃了的午睡又在松石斋捡回来,主仆三人进了阿娇卧房服侍阿娇躺下后,才说起竹歌清晨见闻。 “也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的……”竹歌细细回忆起来,“老太公只叫在这方圆几里内打野鸡,说过了就入阵了。所以,自始至终我们也只是在外阵外活动。” 阿娇本还想着叫竹歌先去打这个头阵,见见有什么不同。闻言心下有些失望,但想来也正常。 她们来之时还是入了阵的,要不是竹歌做记号,还不能发觉困住了。 而阵外就更加看不出不同了,想想也是,越是这样越见其中水平。 一切都与正常并无二般,即便你发现了异常,也没处去寻出口。 正常才是最恐怖的异常,这比起张博达来不知高明出了多少倍。 说过一回,也说不出头尾来。雪舞同竹歌便抱着要浆洗的衣裳下楼去,舀温泉水去洗。 阿娇在床上听了一刻刻漏,终于困倦之意袭来,沉沉睡去。等竹歌晾完衣裳又去厨下甜了三次炭火,眼看浓汤熬成了,才去房中来唤阿娇。 冬日天短,不过四点来钟左右。已经有了几分黄昏的意思,阿娇一看竟睡到了这时辰忙起身。 好在这时辰做晚饭,时间也是正正好的。阿娇便在银盆里抹了把脸,便同竹歌往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