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游侠郭解
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 寒风卷在身上连日光也清冷起来,说话时白气茫茫。阿娇同雪舞许久不见,两个人亲热地挽着手也并肩走着。诉说着别后的时光,却见把她们抛在身后去寻竹歌的张博达定定地站在马车一丈多外没有上前。 阿娇心中生疑,紧步上前。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但见翠竹绿松围绕着的平地间,停着三辆马车。 一个高达伟岸的男子正立在一株枯槐树上,月牙白的狐狸毛大氅迎风抖开,风度翩翩。半点没有阿娇想象的游戏疏阔粗豪的气质,只觉得英雄了得。 而竹歌正坐在马车顶上痴痴地看着他,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情愫流转,缠绵悱恻。就是阿娇都看得出来,何况张博达呢? 难怪张博达站在这里身上却好像冷了半截,挪不动步。还是这纷至沓来的脚步声引得竹歌同那游戏转过身来,竹歌见是他们呀地一声惊喜不已从车顶上跳下来。 雀跃地到了阿娇跟前见礼,“我估摸着你们就快到了……”见阿娇和游侠点头致意,张博达更是一双眸子钉在游侠身上。心间忽地有些说不出口的羞涩和尴尬,脸上却一笑若无其事地为两边引见。 游侠也早蜻蜓点水轻轻松松地从树枝上下来了,目光扫向阿娇几个如冷电般,一脸桀骜不驯。阿娇微微带着笑任由他打量,同时也得以近距离看着他。 游侠身材魁伟,三十多岁年纪。浓眉大眼,英气勃勃。,腰悬长剑。顾盼之间,极有威严,显而易见也是做惯了上位者的。 竹歌的声音轻轻地响在他们耳旁,“这位是我主人,这位是我从前行走江湖时结识的朋友……” 游侠听到竹歌把阿娇称作主人目光讶异,脸上也多了几分善意。一拱手接过话头,“吾姓郭,名解字翁伯。竹歌一向称吾翁伯,尊驾既是竹歌的主人,还请不要见外,随意称呼。” 他说话时落拓大气,气质豪迈,极容易就叫人被这份江湖儿女的直来直往折服。 难怪竹歌…… 等等,他说他名解,又姓郭。 郭解!汉朝出名的游侠,豪气盖世,引得司马迁为他作传。 郭解不过是一个普通名姓,重名之人想必天下间不在少数。只是游侠中想必是绝对没有重名的,阿娇心中呢喃着。 郭解,原来这就是郭解。 难怪能叫竹歌倾心,难怪能轻轻松松就把竹歌遇到的麻烦解决了。 阿娇心中低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知道张博达一番痴心只怕要白费。带着笑同郭解见过礼,便含笑站定看着竹歌介绍张博达。 张博达很失态,他好像出神了,对竹歌说的话充耳不闻。叫竹歌有些尴尬,郭解却豪气笑道说无妨张先生是赶路累了。 眼看天色不早,总不能在荒郊野地过夜。 郭解游历天下,经验丰富。当即便提议到此去马车再走一个多时辰便到了永和,可以落脚而后再做打算。 张博达是浑浑噩噩上的车,他不知道他们要去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哪。总而言之,皇后心里有数就行了。 见他这样,雪舞便叫他上车里坐着。 他也不说话,只呆愣愣地上了车去。 竹歌自然也看见了,望向他的目光黯然了一下却没有上前。自己上了第一辆马车,给阿娇驾车。 她的眸光很亮,浑身上下洋溢着光彩。 张博达的不快她明白,她可以劝但是却不能劝。 阿娇明白,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在车将要起步时,她轻轻地问竹歌:“是他吗?” 竹歌曾经告诉过她,她心恋一个游侠。只是因为她游侠的外甥横死,他们又是天生的对立面,根本连开始都没有,就只剩下怀念了。 但是却不知是不是这个郭解。 若是,可看起来并不像竹歌之前说的那样关系平淡,为她阻敌,又亲身护送他们。 怎么都是像有几分情的。 竹歌轻轻点头,似乎还想跟阿娇说什么。阿娇却止住她,柔声说:“不急,你理清了后再同我讲就可以。更何况,本来就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你的事,哪怕是你的主人我。” 竹歌听了这话,目光间闪过感动。 她便低下脸不再说话,只是那眼角眉梢的甜蜜是藏不住的。 纠结和痛苦只是一瞬间,就被甜蜜湮没。 阿娇不知为何,心底又是酸涩又是感动。上了车去,她又想起了陈皇后。 陈皇后也是这样,爱一个人就飞蛾扑火地去爱。哪怕这份爱让她痛苦失落委屈,但是只有一霎那的甜蜜她就甘之如饴。
她死的时候还很年轻,正是最好的年纪,却生无可恋。 阿娇没有再做跟陈皇后有关的梦,但心间只要一静下来总是想起她。 阿娇不讨厌这样的感觉,她总是觉得同陈皇后亲密极了。 哪怕,这份亲密是毫无道理而言的。 难道就因为她变成了陈皇后?走过她要走的人生? 阿娇觉得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 她靠着车厢,任凭扑面而来的情绪把她卷进去。 最后一辆马车里面坐着张博达,他只觉得浑身浸满了难过失望和愤怒。这样蛮不讲理的情绪,几乎把他折磨的想砸东西想发火。 她叫他的字,那么理所应当地叫他的字。 她都不会称呼他的字,不会叫她博达。 张博达茫茫然坐在车厢里,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情现在全明白了。 她为什么突然疏离他?为什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全明白了,都是因为这个郭解。 张博达想到这里喉间哽咽阵阵,他颓然地把脸埋在手中。 张博达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明白了情为何物就被重重地否定了。 他知道,他做得再好再出色也是没用的。 就像他祖母这一世,难道做的还不够好吗? 他紧紧攥着拳头,直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发黑,心像被人用锋利的丝线一点点勒紧。 天色擦黑时,马车才缓缓停住。 郭解熟门熟路地引着他们到了一间客栈前,笑着解释说客栈老板同他熟识,地方干净价钱也合适。 阿娇自然没有异议,在哪里歇都是差不多的。 于是一行人便在客栈用过了晚膳后上去洗漱歇息,至于是走是留预备第二天再说。 这夜是雪舞伴着阿娇睡的,许久不见雪舞有很多话同阿娇说。 阿娇自然问起了雪舞她们遇险的情况,她听着问这个还有几分惊魂未定。 “来的有二三十人,又都是好手。我和竹姊姊要看顾着车里的东西,只能留下和他们缠斗……这些人都不是好汉,不和我们单打独斗,想用车轮战把我们磨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