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猪仔（一）
在樊镇守备营呆了好几天，发现所有人都很好相处，特别是兵头扎西大哥。我以为我会被他呵斥的做这做那，可几天下来，他除了叫我们该起床吃早饭了，就是劝我多睡会。 一连好几天过去了，我从没看到有人锻炼过，那怕是象征性的把刀抽出来挥两下！后来才知道，我们守备营的任务就是每天派几个人去东边一个小土坡上转一圈就行了。平时呢，只要不离营地太远，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畔辉哥，我们这里打过仗没？”第一个认识的就是畔辉，我也自然最喜欢跟着他。 辉哥扭头看了我一眼：“你是不是想问我杀过人没？” 诶，我赶紧送上一个傻笑。不知怎的，自从到了这里后，我发现自己什么人都惹不起！那怕是之前那些拉土烧砖的苦工。 看我装傻，辉哥摸了摸刀柄。“这里就我和扎西老大杀过人。” 扎西哥？不会吧！我怎么感觉就他最和善呢？ “知道我为什么总带着刀吗？” 我回想了下，还真是，这里除了辉哥总带刀外，其他人都没带武器的习惯，换句话说，一点兵样也没有。“为什么？” 辉哥直直的望着我：“就是因为我杀过人！” 辉哥怼着我说的这句话，让我心里一毛！ “我以前在曹大人那当差，像你这样的小猪仔我杀了不知道有多少。唉！”辉哥叹了一口气：“你可能不知道，好多猪仔刚开始犯迷糊，闹的厉害，曹大人面笑心狠，说杀就杀！后来我总是心里犯堵就出来了，到了樊镇。可能人杀多了吧，总不踏实，带刀就成了我的习惯。” 听辉哥说完，我没敢接话。说实在的，要是换在以前学校那会，遇到狠人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衡量下对方的战斗值。可自从到了这，我不敢挑衅任何一个人。特别是带刀的，看到他们就感觉自己瞬间忘了曾经练过的所有招式。 “傻愣什么呀？”看我又发呆，辉哥拍了我一下。 “没，没什么。”稍微想了一下，赶紧补到：“就是在想扎西哥怎么杀的人？” “他！哼！”辉哥冷笑了声：“他比我牛逼多了，天启军的兵。我也始终没明白他为什么不在天启军待着，而来樊镇混日子！天启军那可是能呆一辈子的好地方呀。” “天启军？”我伸长脖子问到。 “想知道？” 我立即点点头。 “小朋友，路还长，一下知道的太多不好，还是以后自己去找答案吧。” ……… 最近几天在营地仓库里面挖了一个大地窖，说是要往里面藏好东西。到了今天我才知道扎西哥还替我们在西边买了一块农田，种了晚熟西瓜。 早饭过后，全营集合，拉了五个大木车前往西瓜地。我特意申请做了车夫，体验体验拉车的感觉。 绕过镇西一个小树林，我莫名心中一阵悸动！可扭头看了看就在右边的辉哥，再看了看左前的扎西哥，似乎他们并没什么不适。 往前再拉了一小段，我抬头望了下天空，突然感觉天变了？情况不对呀！ 等再扭头看右侧的辉哥，他竟然抽搐了起来，就像羊癫疯发作了一样……… “怎么回事？”扎西哥听到惊呼声，跑了过来，向着离辉哥最近的我问到。 我正准备表示也不清楚什么情况时，抽搐的辉哥由站着抽变成了趴在地上抽，别且抽搐动作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吓人，眨眼之间辉哥居然从一个人变成了一只养！ “啊！！！”我惊叫了一声，赶紧扭头看扎西哥，想从他那里寻求个答案，辉哥为什么变成了一只羊，真正的羊！ “扎西哥！”可扭头看向扎西哥的瞬间，一个冷颤从头直接凉到了脚！ 扎西哥竟然在辉哥变羊的间隙也奇迹般成了一尊冰雕！ 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话，那就真蠢到家了，敌袭！敌袭！ 一支支带着奇异光彩的箭矢飞了过来，没了主心骨的一群人被不明敌人轻松的一个个射倒在地………. 看到阿凯中箭倒在我的脚边，嘴中不停的吐出浓血时，我的腿软了，瘫坐在了地上。他痛苦而挣扎的眼神，让人内气走偏门，瞬间撞乱成一团，心跳越跳越快。阿凯在脸色急转变为惨白的最后时刻先是艰难的看了看自己胸膛中箭的血口，接着不甘的向我伸出血手………. ‘生即生，寻天机，梦回有路；死亦死，渡灵魂，奈何桥上。’ 此刻，我终于想起了那个梦，也记起了梦中回荡的那句话。也终于懂了，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是在这里死了也就真死了，只有活着才能回去。 可我能做什么？我根本无力阻止敌人对我们的屠戮！ 躲在木车下不停的颤抖，我甚至开始趁着最后时光回想当年的种种。自己还是太弱了，自以为已经强大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自以为已经强大到可以不把任何人的面子当面子的时候，却到了这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手提生死，举手投足间脸上都写着‘生死’二字，任何一个人都惹不起，让我从自大的顶端跌入唯诺颤栗的深渊……… “嗯？这里还有个！算漏了还。” 从自己已经迷离的双眼中模糊的看到了几个人，其中一个青衣男人边打趣边举起右手，紧接着从他的右手掌心幻化出一团火焰……… “纳达，不要浪费魔力了，没看到他只是一个猪仔吗？放他一命吧，来这活着不容易。” 青衣男子手中的火焰应声消去，他对着我先是一番打量，接着露出一个笑脸。“还真是！………小兄弟，不好意思了，改天再找你好好的道个歉哈！” ………他们走了，感觉有七八个人。我木讷的望着四周，有种踏空而落，心无所主的感觉。既怕他们回头杀了我，也纠结于他们为什么不把我杀了，也好一了百了。 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再次想起了那句话：“生即生，寻天机，梦回有路；死亦死，渡灵魂，奈何桥上。”不经意间我重复了起来，也不经意间恐惧慢慢的消失了。 拖着自己已经不听使唤的双腿挪了点位置，看到了辉哥，他还是一只羊，也没有要变回来的意思。再望望扎西哥，晶莹的冰块已经开始融化，冰水顺着扎西哥的身形流在了地上，阴湿了一片……… 我在等待冰块彻底融化，等待扎西哥破冰活过来，带我继续走下去，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