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心怀鬼胎
棠小七微微抬起了湿润的眼睛，对高陵俊说道，“你用不着盼望着和我做个了断，从我被棠荣送进太子府的那天起，田心就在药里给我下了慢性毒药，本来早该发作致死，是仙及为我寻来了续命丹。” “我棠小七的性命不过一年，杀了田心，改朝换代，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高陵俊得偿所愿。”棠小七有意将“得偿所愿”几个字重重说着，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高陵俊站的纹丝不动，她说什么？下毒？ 从棠小七一到太子府就开始了？那田心的心机该有多深啊！从一开始，棠小七就是被田心当做了棋子。如果是这样，那棠小七做的那些事情，原来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胁迫？ 高陵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好一会儿才想起路边被棠小七摔伤的司马雎，走上前去将她抱起。司马雎因为疼痛紧紧皱着眉头，泪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高陵俊，高陵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着她走出了花园。 一路上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天牢—— “他什么时候死的。”田心看着悬在房梁上的于声的尸体，声音微微颤抖，那是愤怒。 狱卒跪了一地，都说一大早就发现他自缢了，应该是晚上的事情。 畏罪自杀…… 于声真的背叛了她。田心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有些不敢相信，于声真的敢背叛她。她将那么多重要的事情交到他手上，她给他那么光明广阔的前途和他想要的一切，为什么，他会带头背叛她。 田心的眼神变得空洞，嘴里念念有词，不带一丝感情，断断续续，“于声的尸体，拿去喂狗……抄家……女眷变卖，男丁充军……”说罢，身边的人立刻上去把于声的尸体放了下来，拖走了。 田心久久立在牢里。先前一言不发的夭蓝缓缓走上前，轻声道，“娘娘，不要太难过了，于声他也算是罪有应得，娘娘那么看重他……” “我不难过。”田心轻声说道，白色的哈气慢慢在黑暗里扩散开，“于声是本宫的人，由本宫亲手栽培，一手提拔，他的命是本宫的，他怎么可以不经过本宫的同意，自行处置他的命。”此言一出，夭蓝便被惊住了，只见田心继续说。 “本宫还没有准他死，他怎么能死！”说着，眼睛里已经有泪水在滚动。 夭蓝轻拍着田心的背，田心道：“你的桃夭馆现在愈发成型了，于声那边的人，暂时你先接管过去，情报组织本就该一条心，分成两派多有不宜。” 这是夭蓝求之不得的，夭蓝压下激动地心情，道：“夭蓝定不负娘娘厚望，让桃夭馆成为最能为娘娘分忧的地方。” “那些蠢蠢欲动的老鼠在暗，我们在明，我们不能再处于被动了。”田心缓过了神，似要开始安排行动。 夭蓝故作平常心，不急于邀功的样子，“娘娘，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夭蓝先扶您回去。” 田心私下扫了一眼，这地方冰冷严峻，到处都是耳朵，遂也点点头。夭蓝果真就像田心的侍女一般，扶着田心慢步走回寝宫。 一路上，夭蓝想找些女子只见常说的话头来给田心解解闷，但田心的心情还是围绕着于声的死很是低落，低落的很专心，夭蓝也只好默不作声，只是陪着她往回走。 反倒是田心先找了个话题说起话来，“听说，在三步阁时，你和棠小七是好姐妹。” 田心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但是后来，你跟着弥妁，却是与她对立了。” 夭蓝心中一沉，田心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与棠小七，早就决裂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田心满不在乎的说，完全不顾及夭蓝的心思，继续问道，“我想知道你们是如何反目的。” 夭蓝陷入了沉默，田心惊讶的抬眼看了夭蓝一眼，“怎么，还不能说？” 这话明显带着威胁的语气，其实就算田心不威胁，夭蓝又岂敢不说，“我还在三步阁的时候，曾爱慕一个叫岑九歌的男子。” 田心八卦的心思一下子就起来了，岑九歌，她知道啊，那时候是太子身边的红人，长得俊俏，武功也很不错。 夭蓝痛苦的回忆道：“他出现在了三步阁的死亡名单上，任务由仙及经手，交给了……棠小七。” “那日，我回到自己的住处，亲眼看到……我……”夭蓝的嘴唇微微的发抖，“棠小七手刃岑九歌。” “那天晚上，岑九歌死的那一瞬间我的确是恨她的，但我……但我自己也是杀手，我知道，她只是一把刀，我叫她的名字，我希望在那种时候，不要留我一个人，我希望她能怀着歉意留在我身边。”夭蓝的眼泪簌簌的掉下来。“可她转身就跑了……我怎么叫她，她都离我而去。” 田心被满足好奇心，显得轻松了许多，事不关己，不痛不痒的继续问道：“她对此事知道多少？” 夭蓝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说道：“那一次的任务非比寻常，寻常任务杀手是没法知道雇主的，但是那一次的任务，是棠荣让仙及下达给棠小七的，就多了很多线索。” “可当我问棠小七的时候，她却因为惧怕三步阁的制度，不告诉我，是从那一刻开始，我才开始真正的恨她。” 田心感叹道：“的确是可恨，你这般待她，她竟然不帮你一起抓背后的雇主。”田心安慰夭蓝，“不过你也不必太心痛了，棠小七虽然逃了，但她身上中了我下的毒，命不久矣，也算是为你的岑九歌报仇了。” 田心是万万想不到那续命丹就是夭蓝配的，还洋洋得意的继续说：“要说这个棠小七真是有些奇怪呢，我给她下毒的时候，她分明是有察觉的，还偷偷倒过几次药。” “可是她又似乎是个很矛盾的人，好像逼迫她自己不肯相信我是要毒她，就是这样，她自己骗自己，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夭蓝听着田心说这话，记忆瞬间倒转回在三步阁，与棠小七久别重逢那一次，自己手里拿着毒簪，含泪走向她去拥抱她，而她明明知道试炼中人人皆是凶手，却不防她。 宁愿自己欺骗自己。 夭蓝的嘴角忽然扯出惨白的笑意，棠小七……一直都是这样的傻瓜。 “你怎么又哭了，夭蓝，你也太爱哭了。” 恍惚间，面前好像还是棠小七，一边取笑着她，一边给她擦眼泪，一眨眼，眼中的泪水流了出去，视线忽然变得清晰了，面前赫然立着的是凤冠华服的田心。 夭蓝猛然后退一步，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跟田心说了句抱歉。 田心对自己一路上听来的八卦很是满意，转眼间已经到了寝宫，田心退下了所有侍从，开始给夭蓝制定了接下来的任务。 司马向文兵力雄厚，此时硬拼已经是对朝廷不利，只能设法巧取。夭蓝却将田心的办法一个个否定了，田心也许不明白，她就算给司马向文金山银山，也比上不上司马雎对他父亲说上一句：皇后待我不好。 巧取司马向文的计划，算是在成型之前，就因为田心的个人原因被完全否决了。 田心又说出了一步险棋，“司马向文镇守的地方正是异族人霍乱之地，虽然近些年平稳，但是难保他们不会再卷土重来，只要我们给予一些诱饵，他们自然会替我们狠狠的从背后给司马向文一刀。” 这一步棋对江山社稷的危害不在夭蓝的考虑范围内，但是这对于夭蓝发展桃夭馆确是不利的，夭蓝不想做任何人的附属，现在田心给了她这样的地位和权力，正是她发展自己势力的时候，这时候天下可以大乱，大乱利于她浑水摸鱼，但是天下不能倾覆，倾覆了她的桃夭馆也要完蛋。 夭蓝是不愿意承担这份风险的，于是巧言劝阻，连连指出不妥指出，显出一片赤诚之心，把田心忽悠的晕晕乎乎起来，田心不由的笑着问，“要是说一个男人跪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我倒是可以相信，他们要更高的权利，要美女金钱，甚至可能会觊觎本宫。” “可你……一介女流，为何会对天下尽心到如此？你到底想要什么？”田心的脸上还挂着方才的笑，但是话语间已经有了锋芒。 夭蓝轻笑，不紧不慢的说道。“因为……娘娘也是女流之辈！” 田心正要发作，夭蓝继续说道：“夭蓝从小受够了三步阁那些冠冕堂皇的欺压，在夭蓝心底，一直有一个渴望。为何这天下就要由男人来统治，为何女人就要成为附属品？” “直到夭蓝遇见了您，一个不同于天下所有女人的非凡女子，在您的身上，夭蓝看到了一直向往的光，实不相瞒……” 田心的呼吸变得急促，期待着夭蓝接下来的话。 “夭蓝一直等着，叫您陛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