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四章 大道辩
于凡俗世间诸多普通人而言，瞬息之间、呼吸之间，真的就是一个眨眼，一口呼吸的事情，于修真世界中诸位修士而言，一个瞬间，一个呼吸却绝不是这样的简单，真正搏杀之际，瞬息之间就可能是生死之异，即便不是真正的搏杀，斗智斗勇之间，一个瞬间脑子里也会转过不知多少的念头，推衍出许许多多的可能。只因为，随着境界修为的提升，未一个人必就会变得更加聪明，但神思绝对会变得更强大，足可以分心数用，远不是普通人可比。 当然，就算是修士，脑子也不可能时时刻刻每时每分每个瞬间都满负荷的运转，非是不愿，实为不能，说到底，修士比凡人强大，却也还是人的范畴，久了同样会累，也同样需要休息修养来恢复的，只有在紧急的情况之下，又或者旗鼓相当的局面中，每个人才会自然而然的催动起来自己的全部心神注意，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自家事自家知，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前辈高人的叶拙如此，其他几个从一开始就误判，随着时间推移，还越发肯定了他们错误判断，以为自己面对的是比自己境界更高存在的这几位元婴大能同样也如此。 若非认定自己面对是跟自己相差无几的存在，几个人就不会这样的郑重以待，不会这样的全神以对，若对面是像以往时候面对的自家或者别家的后辈子弟，便是对方说出的话再离谱，再惊世骇俗，也不可能真正惊到这几位，哪怕同样也说出一个两千五百岁的数字，也不会让其他几人生出疑惑之心还向胡眉道人求证，胡眉道人也肯定不会因此而神情有变，甚至露出惊惧之意的。 不过元婴大能终究是元婴大能，是这个修真世界最顶尖的一小撮人，数千年的岁月练就不是白给的，无论是其他几个人还是胡眉道人，失神失态也就只有那短短的呼吸之间，待得纷纷都将目光投向叶拙时候，虽然个个眼底深处依旧还有惊异之情，却不似最初刹那间那样的骇然了，至于惊惧之意，更是半点不存，至于她们心底处是不是还有，究竟还有怎样的想法，就只有各人自知了。 凡俗世间之人都有人过七十从心所欲都不逾矩的说法，更不要提他们这些活了数千年的存在了，到了他们这样的境界，自己便是规矩，便是道理，某种意义上讲，他们也是整个修真世界之中活的最真，过的最通透的人也没错。若是一个普通人，哪怕是修真世界中的修士，若是有一个人有一个不想为外人知的秘密忽然被人发现的话，其他的外人有机会肯定要追问求证，若是得了否定的回答肯定不相信还要一直追问下去，一旦得了肯定的回答，很可能就会生出果然如此一切不出我所料的沾沾自喜之之情，而拥有秘密的人被人追问时候，指不定就会百般抵赖一番，哪怕明知道别人不会相信自己的辩解，也可能会找出许多的理由来佐证。 到了这几位这样的元婴大能境界，却是没有谁再会这么做了，其他几个人没有谁会再特意询问求证什么，他们都相信自己的判断，胡眉道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遮掩已经为人所发现的事实，他们几个这会儿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探探对方的真正底细。没有谁原本被人看透，这位能够看出胡眉道人的寿元，同样也就能看出他们的，毕竟这几位可不知道叶拙之所以能这么令他们惊异骇然，其实是取了巧，并且还正正好碰了巧的。 面对这样一个意外出现却有手段莫名，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想要继续打交道的前辈高人，总要了解更多些，更确切几分，然后他们才好决定以后究竟该怎么相处。 这种事情同样也不需要再言语商量，便是神念交流，神识相会都不需要，自然而然就有该有的默契，听到叶拙紧接着的第二句话，其他几个原本还想着开口插话的人立时便都收声不语，等着胡眉道人作答，同样的打探话语，出自胡眉道人口中要更合适，更自然，更不着痕迹，至少听起来不着痕迹的多。 眼中惊疑之情越发的浅淡，胡眉道人也朝着叶拙方向拱拱手道：“承蒙夸奖，说起来，叶道友的眼光更令我等开眼，胡某一直以诸般杂学而自傲，今天道友却是让我又想起了天外有天这句话，佩服！” “取巧之术，当不得道友如此夸奖，谬赞，谬赞。” “天地法则，无有高下，龙凤之道固然是通天之道，蛇虫鼠蚁之道又何尝不能通天，道友何来取巧之说？” 没曾想自己一句自谦的话，居然引来对方的诘问，叶拙心底不由的又暗骂一声自己，叶暗骂一声元婴大能个个精似鬼，真要跟对方论起道来，自己金丹境界的底细怕不用几句就要露了，不过想想自己的身份，同样也可以说些玄之又玄的话，叶拙很快也就没那么多的愤愤了，论及天道具体自己肯定远远不及周围这几位，但若只是故弄玄虚，说些听起来大有玄妙，其实仔细想想根本屁都不是的废话，可就简单多了，当年叶拙横穿南天域行走世间时候碰到的那些个算命先生，随便一个都有这样的本事，真要说不过去，直接往浑了搅就是了。 听着胡眉道人话语，心中闪着诸般的念头，脸上一直都挂着淡淡的笑意，一直等到胡眉道人说完之后，叶拙稍稍一顿便又笑笑道：“道可道非常道，都说大道三千，殊途而同归，但谁有知道自己走的是不是大道，谁又敢说自己不是在取巧，真要一切顺应，那我们为何还要修炼，还要追寻大道。” 胡眉道人摇摇头，很是傲气道：“此言差矣，道不可道不错，但天道煌煌，如日如月，到了我等的境界，又怎么会不清楚自己走的是不是大道。” 叶拙也笑着轻摇一下头：“呵呵，敢问道友，若你真以 为自己走到就是煌煌大道，为何会出现在这轮回大阵之中，为何要到这里来增添自己的寿元，更有这位因此而松了自己的性命，这就是你所谓的大道？” 胡眉道人越发显得凌厉起来，甚至还露出了些许的不屑之情：“天地大道煌煌，路漫漫其修远，我等上下而求索，但该知人力有时而穷，也该知借力而为之事，难不成，因为走不到便不走了？这样你我与禽兽何异，况乎禽兽之属都有顺天而行晋升妖兽的天性。” 叶拙还是淡然以对：“天地大道如日昭显，却也要知东升西落，比如有一滴朝露想要得道，你觉得它是该朝着东方而进，还是朝着西方而去？” “人生百年、千年，岂能以日出即散的朝露做比！道友这话有些生拉硬扯了。” “朝露于日，如何不可比你我于天地大道，天地大道之前，你又如何知道，我们不是那日出后就会散去的露珠？” “有前辈入道登仙途，便可知煌煌大道终有所得。” “登仙途？不知你见过哪个人登了仙途？” “天地大劫之后天道有禁不假，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当今无人可登仙途，却非没有那条路！” 你一言我一语，好似要争出个一二三来，只是胡眉道人又一句之后，叶拙却是没有再如之前一样不假思索般就接口去或者反驳或者辩论又或者反问回去了，无他，本来就是装模作样，叶拙可没真想着跟这位实打实的元婴大能坐而论道的，刚刚一番话，听起来似乎针锋相对，别有玄机，其实叶拙通通都是避实就虚故弄了玄虚，能够跟对方你来我往这么一阵，让胡眉道人还有其他的几个人感觉自己似乎真的说了些什么，甚至都开始做凝神思量状已经足够了，叶拙可不想再来几句漏了馅功亏一篑，见好就收才是大道理。 叶拙顿了顿后再次出声，这次却没有再怼回去，而是微微点了点头道：“或许吧。或许正如道友所言，终有那一条路等人去走，终有那一扇门等人去推。” 感觉到自己的这句话，似乎出乎了他们的所料，又或者让他们很有些意犹未尽，叶拙心底暗自得意，这说明自己刚刚装的不错，一点都没有坠了自己的姿态，弱了自己的气势，有了之前的铺垫，最后这句话便是主动承认对方甚至还带着几分示弱之意，也没什么所谓了，最重要的是，自己终于可以掉转话头了。 不等他们再出声问什么，赶在他们好几个人都要开口前，叶拙冲着几人拱拱手先出声道：“诸位，大道之意非一时能辨出什么结论来，日后得闲时候，我等再尽兴论辩就好，诸位个个修为不凡，叶某却是不能再这么陪着各位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叶某就要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