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4章 匍匐

    二龙山巍峨。山脚下的一个村子里的边上，有一个卖茶水馒头的棚子。狼生捡了一张角落里的小方桌喝茶。眼睛却始终望着远处高耸的峰峦。雾气弥绕，苍翠幽深。

    茶并非好茶，不过在狼生的口中好茶和坏茶的差别并不明显。一碗下肚，消除了十分的饥渴。

    在喝第二碗的时候，碗在唇边停住了。垂眼看着碗中的墨绿的茶叶旋转漂浮，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他笑了，因为他想起昨夜的风流缠绵。随即他的笑容消失了，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睛又落在远处的山峦上。

    昨天晚上，月黑风高。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背着包好的食物，借着疏星的清辉，翻身跳进了皇宫里。躲在墙边的一颗大树下贼一样的观察四周可能存在的危险。

    那时候，他就像是一只狩猎的豹子。可他却只想那些猎物不要出现。

    一对护卫就在大树前面走过。他屏住了呼吸。

    觉得安全了，他又像猫一样，顺着墙根儿，找到了和他只隔了一个广场，去后宫的小胡同。广场光洁的白玉大理石，像面镜子反射着黑空中无力的星辉。整个广场山飘起了淡淡的光雾。凄凄迷迷的，仿佛随时从里面走出一个鬼魂。

    他想，这样有恃无恐的走在广场上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因为在上面，自己就像是落在镜子上的一只苍蝇。瞎子都能看见。

    但必须要穿过这个广场，因为这是一条必经之路。

    他放大了胆子，准备匍匐前进，以减少目标太过明显。

    当他爬出十几米的时候，光滑的地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沙沙的，很匀称，似乎距离还远。

    可他的心却跳到了嗓子眼儿。伏在地上，东张西望。

    东边，的确有一对护卫。领头的手里提着灯笼，彷如鬼火。更要命的是正朝他这边走来。速度虽然慢，可只要半盏茶的功夫就会来到他身边。就会发现他这只落在镜子上的苍蝇。

    如今，进退两难，势成骑虎。狼生的后背冒着一片一片的冷汗。此时满身的汗毛都像受了惊的兔子，直起了身子。

    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近，那鬼火的光点儿也越来越大。狼生看了一下，广场中间的光亮似乎要强过边角。他只能后退，而且行动要慢。

    他缓缓的，虫子一样像后蠕动。那对护卫就近了，离他不过两丈。脚步声不在是沙沙，而是塌塌。他赶紧停住，像壁虎一样黏在地上。他知道他穿的是黑色的衣服。在这洁白的石地上，就像在一张白脸贴了一张膏药。

    可此时他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塌，塌，塌……好像是进鬼门关的脚步。

    狼生眼睛斜瞄着那对人马。他们却机械的从他头顶两丈远过去了。

    直到脚步声又变的沙沙了，狼生才把憋在喉咙口的闷气吐出来。他感到手脚酥软，瘫了似的趴在地上。

    继续向前匍匐，艰难困苦的终于穿过了广场。靠墙角坐着，喘着粗气。抬手去擦拭额头渗出的汗珠。

    胡同里有路灯，就是悬在宫墙上的发着橘色光的小灯笼。一盏一盏的，照的胡同里朦朦胧胧的。

    好在那里面没有护卫巡逻。狼生爬起来，贴着墙边穿过胡同就到了御花园。

    皇宫里一共又大小八个御花园。这是李明明对他说的。狼生当时还感叹：这一座皇宫就是一座城市啊。李明明却说：要不怎么有人把皇宫又称为皇城呢！狼生这才明白了皇城也是指皇宫的。

    眼前的是一座小御花园，可也比他府上的花园要大上两杯。楼阑亭榭，鳞次栉比，黑压压的绵绵而去。假山隐现，湖水幽暗。

    御花园里只有回廊上有朦胧的灯笼。狼生的眼前变得一块儿黑，一块儿白。他是个贼人，当然要往黑的地方跑。他钻进了假山。

    周围的花草正挥发着暗夜的幽香，使人人迷醉。李明明就仿佛站在他的眼前，正对着他笑。他不知道为什么近在咫尺却忽然想起了李明明，想是因为咫尺却似天涯吧。

    绕过假山，眼前必须要穿过一道回廊了。

    他仔仔细细的观察周围是否存在着危险。在山脚蹲了半晌儿，除了秋夜里意兴阑珊的虫鸣，再无它响。

    矮着身子爬上回廊，为了不使目标放大，他继续选择了匍匐前进。

    很顺利的穿过了回廊，眼前还是假山。不过山里是安全的。

    可是脚步声又响起来。

    狼生向假山背面躲开，一对护卫踢踏而来，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像猫一样躲在暗处，看着护卫傻傻的，木偶一样的走过去。他觉得好笑，还差一点儿笑出声来。就这帮尸位素餐的护卫，皇上压实知道了焉能安枕无忧啊！他这样想。

    前面是一个小广场，里面设了几个花池子。浓烈的花香顿时扑鼻而入，让人迷醉，有种想入非非的冲动。

    狼生长长的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几点淡淡的星辰，眨啊，眨的，像是人的眼睛。这夜色伴着花香让人流连忘返。

    但他不许走过去。两场虚惊让他更加的警惕。没走一步都要环顾一下周围。

    忽听一声叫，惊的狼生一头钻进旁的花池子里。

    那是什么叫声？好像是女人的。他心砰砰的跳。努力定了定神，竖起耳朵仔细听起来。

    啊，啊，又是两声女人的呻吟。这呻吟声好熟悉啊，因为在他身下的女人都发出过类似这样的呻吟。他顿时么明白了，有人在这黑夜里干那杏儿所谓的肮脏之事。

    呻吟声听起来已经是极力的隐忍了，慢慢的还是连成了片儿。狼生听出来，这呻吟声是在隔着的一个花池子里发出来。同时他也确定干事的人并没有发现他。他还知道了，这里是不会有护卫来了。因为敢在这里干事，就一定知道这里是安全的。

    狼生想一走了之，因为他不想多管闲事。正要爬出花池子，忽听那呻吟猛然放大了几声，随即归于沉寂，只有悲秋的虫鸣，吱吱的哀怨不断。

    狼生停住，因为他听到了沙沙的声响，是那两个人干事的人走出来。原来狼生的对面是一个大的花池子。因为是在夜里，他忘记了。此时却想了起来。这小广场里，在中央的位置的确是有一个最大的花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