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8章 死与生
“掌声和叫喊声渐渐奚落，芸娘还没起身，像是定格儿一般。随着最后的一声尾音，掌声停住了。只剩下了雨声和火把的毕波的炸裂声。众人一起看向卧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芸娘。没有人问，也没有人去扶。大伙儿都怔怔的看着，就像是看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东西。又好像那东西身上又毒，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梦中的他想去扶起芸娘，看到大家不动，他也不敢动。他只是村里的一个不起眼儿的孤儿。不能做大家不认同的事。火光里的雨幕稠密而急促，刷刷的倾盆儿泄。卧在地上的芸娘已经别大雨淋湿的身子。原本宽松的戏服紧紧的贴在身上，胸前耸起两座小山。” “他想，不能在等了，一定要去扶起芸娘，不然她会被雨淋出病的。他跨出了一步，独立人前。脚步却凝滞了。他迈不开沉重的双腿了。他感到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上。犀利的眼神要把他射穿。” “可眼前的芸娘却又让他放不下。他想去请求众人。一回头，人都没了。突然就没了。都去了哪里？再一回头，芸娘出乎意料的站在了自己的身前。一道闪电划过凄冷的雨夜，照亮了芸娘沾满血的脸。更让他惊惧的是芸娘的那双眼空洞的眼睛。” “这突如其来的卒变，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芸娘就扑了过来。他啊的一声大叫，从椅子上跳起来，张开眼，原来是一场噩梦。” “他揩了额头细细的汗珠子，眼前已经昏暗起来。再看窗外，夜幕正一点点儿吞噬这残败的黄昏。” “夜是黑的，让人害怕的。他也害怕了。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梦竟然做了一下午的时间。他换个你手脚，随即想到，首要的任务是找到一支蜡烛。有了光，至少能宽慰一下颤抖的心。他开始接着微弱的残光在厅堂中搜索，翻了个遍一无所获。只有去卧房找一找了。” “推开门，臭气扑鼻。昏暗中横七竖八的尸体，叠在屋中。他的心不禁一凛，大概看了看。整个屋里的尸体少说也十几具。他没了心思找蜡烛。出来关上了门。靠在门上呼吸着厅堂中还算干净的空气。” “这屋子没法儿待了，全是死尸，万一来个诈尸，僵尸什么的，也是枉送了性命。想着，他打开了，芸娘就站在门口。咣当，吓的他赶紧关上了门。抖着双手把门栓上好。跑回了椅子上，坐立不宁。” “他想，芸娘一定是要杀死他，可她为什么不直接痛快的结果他呢？她是向要活活儿的吓死他吗？他心里胡思乱想。可是，鼻子却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味儿。” “当他简单的平复了额心境之后，他觉得屋子里好静啊，静的就像是坟墓一样。不是像，而就是一个坟墓。这屋里又腐尸的臭气，有死一般的寂静，更有惊魂的黑暗。他下意识的抬起手，却看不到。黑暗笼罩了他，腐臭包裹了他。” “他缓缓的站起身子，旁边就是一面墙。弯腰猛力撞上去，就会脑浆四溅，那么一切就结束了。不用在这坟墓一样的屋子你害怕了。就彻底解脱了。” “他后退数尺，给自己一个发力助跑的距离。咬了咬牙，前腿儿弓，后退儿蹬，一个冲刺的姿势摆好了。剩下的就是和对面冰冷的，侵染这腐臭的墙，热烈的拥抱了。” “就在他打定主意的时候，屋门忽然开了。有两点绿莹莹的光缓缓的飘荡在黑黢黢的屋子里。他收住了脚步，却发现又多出了连点绿油油的光。每两点光之间保持着不变的距离，一齐向他这边跳动过来。那跳动也是轻微的跳动，是在一个范围内的。接着又有两点光出现了，随后又是两点儿……” “他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人已经靠在了身后的墙上。这是什么？像是黑夜中狼的眼睛。哎呀，他险些叫出了声。是僵尸的眼睛。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那数双绿莹莹的眼睛已经前前后后的靠近了。” “也管不了许多了，一个其前滚翻，翻到了门口，拉开门闩，推开门。却不见了芸娘。心中大喜，跳出门外，紧紧的关上门。他怕僵尸出来，在门口摸索了一个水缸靠在了门上。凭着记忆，闪身跑进了花园儿里。不小心撞在一株树上，脑袋顿时起了个大包，人也撞的晕晕乎乎的倒在地上。” “他爬起来仰望天空，一只手柔抚着额头前的痛处。黑黝黝的天空一颗星星也没有，应该是阴天了。他摸到树下，靠着坐下。脑袋里还有点疼痛。腹中咕噜咕的响起来。这时候，他才感到饥饿难耐。顺手在地上摸到了几片落叶，放在口中狼吞虎咽起来。” “虽然树叶青涩干苦，可咽到肚子里还是让他的精神一震。至少还饿不死。连续吃了一些树叶后，他站起来，自嘲的笑了。本来是想死的，现在又填饱了肚子。那还死不死了呢？最后他决定不死了。要是死，就让芸娘和僵尸杀死他吧。” “他想，既然芸娘不见了，可不可以断定，芸娘也累了，回去休息了？后来，他觉得他那时候可真的是异想天开啊。他对我说的时候，都笑的合不拢嘴了。他是在嘲笑自己。一个冤魂，竟然会累的要回去休息。我也跟着笑了。” “他又接着对我说，他一不想死了，就又怕死起来。他就自欺欺人的相信芸娘的冤魂是回去休息了。要趁着这个大好的时机逃跑。想到做到，他跌跌撞撞的出了花园儿，找到了去往堂屋的小径儿。” “摸到了堂屋里，他的心情开始激动起来。他真的有了生的希望。因为，刚才他还被困在一个有僵尸的屋子里，现在，距离这出宅院的大门，不过就是一个场院的距离了。他奔出屋子，跨过场院，打开了大门……” “大门外好静啊，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刮着微微的风，那腐烂的臭气似乎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