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一路向东的镇魂曲
事实证明,我真的逃脱不掉伯重的掌心。 那天晚上,我本欲回北京,但伯重拉住了我,居然和我说他在开玩笑!以防万一,他早已经吩咐达贡巴族人在暗中保护着我的家人。我见他说的信誓旦旦,也觉得他实在没必要在这件事上骗我,虽信了大半,但还是当着他的面分别给爷爷和父母打了电话探口风。 爷爷已经快睡了,我听他音声与平时无异,便放下心来,嘱咐他孤身一人在家,出门要注意安全,记得按时服药云云。老爷子不耐烦的嘟囔了几句,说我不去看他也就算了,最近二叔那个小王八羔子也不知在忙什么,也有几个星期不见人影了,留他一个人老头子孤孤单单,隔壁老李家孙子整天儿孙环绕,他瞧得眼热,都懒得再去找他杀棋了…… 我一声不吭的任老爷子唠叨完,眼睛发涩,在心里骂了自己千万遍,如今不能在他老人家眼么前儿尽孝不说,保不齐连安全都不能保证,真是造孽! 老爷子唠叨的困了,说了声行了他要睡了,就要挂断电话。 我想起和尚给我的那个木牌,赶忙说,“等等等等,爷,我记得我以前有一盛零碎的小盒子,一直在家您给收着的,那……里边的东西,您没给扔喽吧?” “呃……小盒子?好像是有那么一个,我明儿给找找,应该还在呢,怎嘛?有啥要紧的物件在里头?” “哦,没,我就是忽然想起来,里边都我从小玩到大的小玩意儿,最近不是讲究怀旧嘛,想找出来玩玩嘿嘿嘿嘿……您找着了就给我放家里,我回去了再取啊!” “嗯,知道了,我明儿就找!”爷爷连连打着哈欠,我忙又嘱咐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我在小诊所外的路边打着电话,伯重靠在车上不耐烦的等着。我挂了电话看了他一眼,伯重立马回了我一个“你看,我没骗你吧!”的眼神。我没理,接着又拨出老爹的电话。 爹妈一直在内蒙古做外派工作,主要做内蒙古地区的矿区寻探,一直居无定所,游离在整个内蒙古,我也不知道他们如今在哪个旗或者又在哪个屯,手机经常没有讯号,所以我也有些担心是否能联系上。 没想打电话响了几声后居然很快就被接听了! 电话里声音嘈杂,似乎是聚会的声音,还有马头琴的悠扬乐声,老爹接起电话就大声的说:“你等等,我找个安静点的地儿啊!”然后电话里就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走路声音。待嘈杂声小了些,老爹似乎很愉悦的说“怎么想起给你爹打电话来啦?” 我听到久违的老爹声音,也被他得情绪感染,笑道:“想打就打了呗,怎么着?这是在哪被牧人宴请呢?” “在赤峰下面一旗呢,车半路抛锚了,正好我们的向导认识这一家牧民,就给我们拖了过来,牧民晚上还宰了羊,大家正乐呵着呢!” “那您可少喝点酒啊!我还不知道您,乐呵起来就得喝高了!” “没事!放心,有你妈看着我呢,我这个妻管炎,哪敢呐哈哈哈……诶哟哟,你妈开始跳舞了嘿!” 说真的,我爹妈虽年级已经不小了,但是至今还时不时秀下恩爱,弄得我常常不知所措,真不了解这俩人,难道不知道自家儿子还没个女朋友?在我面前这么秀,真的好么?…… 我无奈的又闲扯了几句,那边就有人大声的呼老爹回去喝酒,老爹匆匆忙嘱咐我要常去看看爷爷,然后没钱了尽管跟他开口的话就挂断了电话。 我收起了电话,站在小诊所前的寂静小路上,夜色如水,弦月皎洁,爹妈那边的热闹随着电话的挂断声而消失,我呆呆的望着月亮,忽然感觉有些孤单。 伯重就那么任我呆愣愣的仰头看着天,抽着烟也不说话。 看了半晌,我一言不发的上了车,无甚精神的说,“走吧,接下来去哪?” 伯重把烟踩灭,关上车门,看着萎靡的我,说:“你要是想休息,就回酒店睡一觉,明早再走” 我遥遥头,“不用,刚睡了一觉,这会儿不大困了” 说着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猛地抬起头,“话说……好像刚才我没有再做那个梦了啊!” 伯重耸耸肩膀,“我既然来了,自然你就不用再梦了,也不能老这么耗你的精元啊……既然你不用休息,就去拿了行李,我们连夜去趟舟山”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好……” 本以为,我和吴大哥闹这么僵,他又连夜回了成都,搞不好已经把酒店的房间退掉,谁知到了酒店,房卡居然还能打开门,问了前台的服务人员才知道,吴大哥预付了够我住一周的房费!前台的小姑娘笑盈盈的说:“您什么时候离开,可自己到前台来退房,房费不用您付,我们酒店会自行和吴先生结算的。” 我心中的愧疚更深,心道吴大哥啊吴大哥,这让我情何以堪啊! 我尴尬的对小姑娘笑笑,“不用了,我今晚就有事要离开,麻烦帮我退房吧” 小姑娘点头,“好的先生,您稍等!” 大约是保洁人员查完了房,小姑娘便礼貌的说可以了。我拖着行李出了酒店大门,伯重这时不知从哪里也拖了个硕大的合金的黑色行李箱,正在往后备箱里塞着。 我自见他就是孑然一身,裤兜看起来比脸还干净,但相当奇怪,他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些东西,我甚至怀疑这厮身上有个多啦A梦的口袋是我不知道的!但是再想想,我在胡三老爷家里摇响铃铛时,甚至再往前在格聂神山时,他都是行踪飘忽的忽然出现,搞不好他真的有一扇任意门,可以随意出没在任何想出现的地方。
上了车,一路向东。 伯重难得好心情的哼起乐调,我听了许久也听不出他究竟哼的是什么,只觉得这音调奇怪,竟是从未听过。 “你唱的什么?”我终于忍不住想问。 伯重瞥了我一眼,笑意艳艳,居然脸上呈现出了诡魅之色,“镇魂曲啊!最近死的的人有点多,又不太安分,”接着指了指窗外路两侧的灌木丛,“你现在身上印记还未成型,所以看不到,其实我们身边,有大把的鬼魂呢!” “啊?!”我惊了一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杭州的绿化带深邃,路灯仅照亮了靠近路的距离,有更宽的植物带都是黑洞洞一片,此时已经将近子时,行人稀少,本不觉得什么,但伯重这样阴恻恻的一说,倒真有些渗人了! 伯重看我一脸戒备,呵呵一笑,“逗你呢,本来是有不少鬼魂,这些意外身亡的人,身死之后,便会一直徘徊在身死之地不能离去,要么就等人来渡,要么就等人来灭,否则会一直飘荡。但是它们却能够感知我等人的气息,你还好些,若是你独自一人,它们早就一股脑围过来,但是有我在,这些东西不敢现身的,都藏起来了……” 我心头一紧,指了指印记的部位,“你是说,等我的印记成型,就能看到鬼?!它们……它们还能自发的找我?!” 伯重点了点头,“嗯,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给你的梦里不是早早让你见识过了吗?……说起来你也要好好谢我,否则……”说着看了我得印记处一眼,“嗯”了一声,“…长势不错,还有两天就要成型了…否则两天之后你开了眼,贸贸然看到这么多东西,怕是要吓上个好歹了!” 想到梦里的那些东西,不觉背后“唰”的一声冒起了一层冷汗,若是日后每天都要重复那些场景,真不晓得我能不能顶得住,当即脸色惨白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伯重不再说话,继续哼起了镇魂曲,大约又唱了将近半小时,这才停了下来。我发现他停下来的时间,正好是车子开出杭州城的时候。 伯重示意我拿了瓶水给他,大概这种镇魂曲有些耗费精神,他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奕奕了。 出了城,没了城市的路灯和霓虹,周围一下暗了下来。我看气氛实在有些冷清,便找了些话题来问:“我们这是去舟山群岛?那个有普陀山的地方?” “嗯” “去干什么?” “哎,我们既然身份是巫觋,必然是去行巫咯……”伯重诡异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