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咱们挹娄人
季步璐他们走后,张广才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好了,这回这个山洞就剩咱们的人了。” 挹娄补充道,“还有那个洞里的一个老娘们儿和她的孩子。” 张广才这时才想起挹娄说的那个刚生孩子的女人,就说,“走,咱看看去,什么样的女人。” 挹娄就带着张广才他们去了四号xue居洞。 进到洞里,张广才一看,是这么个邋遢的老娘们儿,就很不以为然,他对初沿说,“这回你们沃沮人都跑了,明、后天,你也走吧,这里我们要征用,不允许有外人在里边。” 初沿笑了,问道,“他们都走了?谁信啊?” “那你有什么不信的?”张广才说,“不信你去各屋看看,还有人吗?” 初沿指指上边,“你听。” 张广才他们噤声,甚至屏住呼吸,仰起头,向洞顶看去。这时就听到洞顶处传来“刺啦刺啦”走路的声音。 “有人!”挹娄大叫。 “还‘有人’,”初沿很肯定,“人还不少呢。” 挹娄问,“怎么回事?上边还有一层?” 初沿说,“你们不知道啊?这里边好多层呢。你没听人说过,‘大秃顶三十三,似蚁洞窜上天’?这个大秃顶子里,都被人掏空了。想撵走这里边住的人?门儿都没有。” 张广才听罢,伏在奇拔的耳旁说了几句什么,奇拔转身跑出了洞口。 张广才转过头来问初沿,“这位大婶,这上下层之间,有通道吗?” “不撵我走了?”初沿问。 “撵你?”挹娄说,“谁说撵你了?寻思你山下有亲友,就让你投亲靠友,省着在这里。过后,我们要在里边升起炉灶,想呛着你和孩子。” ——挹娄只好掩饰他们原来的念头,显而易见,初沿对于“清洞”是有帮助的。眼下,就得从她的嘴里问出通往上层的洞口。 “要不撵我走,我就告诉你们——哎,别管我叫大婶,叫我大姐,我有那么老吗?”初沿逼住张广才。 “好好,”张广才退步,“叫你大姐。大姐呀,这上下的通道,在哪个xue居洞?” 初沿嘲讽样地笑了,“你们还得用我吧?告诉你们吧:你们看到哪个xue居洞洞口的上端,嵌着一块方石,那就是通往上层的xue居洞。进了那个xue居洞,你会看见里边有一架梯子,和一垛堆到洞顶的柴禾,把那堆柴禾扒拉开,就露出通往上层的洞口,把梯子架上去,就能爬上去了。” 张广才听罢,一挥手,克罗地、久休就向初沿走去。 初沿出手制止,“哎——,你们还不知上层通往山外的洞口吧?” 克罗地和久休停了下来。 张广才申斥他们俩,“谁让你们去那边了,我让你们出去找通往上层的xue居室!” “啊,我们领会错了。”久休赶忙解释,“一会儿我们就去。” 克罗地和久休退回到张广才的两旁。 初沿狡猾地笑了,她指着张广才说,“你这位大兄弟不实在,想糊弄我一把是不是?你沾点儿肃慎的根,不是你奶,就是你姥爷是肃慎人,对不对?” 张广才哑口无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他说,“不是,我真是……” “你‘真是’想骗我。”初沿说,“我告诉你吧,有关于大秃顶子洞xue的事,多了去了。你们要把我撵走了,今后遇上了难解的事,连问个话的人,都没有了。” 挹娄说,“我阿洪真不是……他是汉人。” 初沿来了精神头,“怪不得!难怪人家说,‘肃慎野,汉人jian,夫余人鬼到没有边。’汉人就是想着要骗人,曹cao,是天下最大的骗子,他就是汉人呢!” “那刘备呢?”张广才忍不住问一句,“刘备也是汉人呢。” “刘备,刘备可是骗出名了!”初沿说。 ——这倒很新鲜,三国天下,众口一词地说曹cao坏刘备好,还是头一次听到谁说刘备也是个骗子呢? “刘皇叔,骗谁骗出名了?”张广才问。 初沿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刘备摔孩子——苦买人心’么。难道他是真想摔死他的孩子吗?那不是骗人吗?” 张广才又一次无言以对。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又不能那么说。不那么说怎么说?又不知道。 看来三国故事流传之广,远非可以想象。 问题是,一个泼泼洒洒的老娘们儿,尚且拿出三国人物来辨析善恶,忠佞,义与不义,诚实与欺骗,这还了得?看来,沃沮国也不像传言那样,是一个愚昧的国度。 挹娄很愿意听谁唠起三国的话题。可是今番唠着唠着双方都不出声了。挹娄就忍不住这样冷场,他对初沿说,“刚才纯属误会,我们挹娄说话算话,有我在,绝不会撵你们娘们儿走的。你放心吧。” “这位大兄弟说话,我信,”初沿说,“要都像你们挹娄这样的,就天下太平了。” 奇拔跑回来了,伏在张广才的耳旁说了句什么,张广才返身就走了出去。 不多一会儿,就听到许多人的脚步声。
原来,张广才是吩咐奇拔赶紧去追季步璐,让他们还回来,想办法清剿另外几层的沃沮人。 季步璐赶了回来,了解了一下情况,就要分派人进到上层。 张广才制止了季步璐的行动,他让季步璐像围困琵琶山绞杀琵琶精那样,把大秃顶子围起来,看到哪里有烟冒出,就着人把冒烟的地方堵住,除非里边有人出来,否则,堵住烟道。 挹娄问张广才,“阿洪,你真想放火烧山呢?” 张广才说,“咱不放火,咱放烟行不行?” 张广才觉得,上边是他们无法想象的复杂,或者短期内无法搞得清楚。现在唯一有效的办法,就是用无孔不入的烟,往出熏——往上边的整个洞里熏烟,人是无法承受得住烟熏的,自然就会跑出来。 挹娄和季步璐都觉得这样可行,就用人把大秃顶子围起来之后,依据初沿的说法找到那个与上边有上下通道的xue居室,搬开了那堆顶棚的柴禾,露出了洞口,搬来梯子爬上去,就在上边的xue居室外的通道里点起了柴火、放起了烟。 大秃顶子外边,有两处冒烟,都被人守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有人从冒烟处逃了出来。一个一个都驱赶下山;又等了一会儿,上一层又有烟冒出来,说明是有的人愚蠢地搬开了更上一层的通口,他们希图逃到上边以躲避烟熏,可是,却把烟引到上层。就这样,一层一层的,把这个“窜上天的蚁洞”都熏满了烟,把里边的人纷纷熏了出来。 快到日落西山的时候,张广才问最后出来的人,里边再没有人了,张广才对奇拔和克罗地说,“你们俩去,把四号xue居洞里的那个老娘们儿撵出去!” “不能!”挹娄横在前边,“咱们就真的一点儿信誉也不讲了?真的就是野人肃慎了?!” 张广才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拿挹娄毫无办法的样子。 停了好一会儿,张广才对问挹娄,“那你留那么一个老娘们儿在山洞里算咋回事?” “咋回事儿不咋回事儿的,咱们许下了,”挹娄质问道,“说话不算话,让她出去也会说咱们挹娄人也和肃慎人是一个味儿,都是野人!野人,你愿意听人家叫咱野人呀?野人好听啊?” “咱们挹娄人”的概念,挹娄首次在他们这些小哥们儿中提出来。 这是关乎大局的一个命题。 你记住它——因为至此,挹娄他们做事有了主心骨,历史上翻开了新的一页。 “人类”这幕剧的幕布,为了“咱们挹娄人”,徐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