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鳄鱼眼泪
下班的时候,丁一松在项目部办公区大门口截住了叶丽诗,他一脸真诚地邀请她去川沙“雪满天”吃饭。 或许是前期他到技术部找她求过饶,做过铺垫,她的脸上竟浮起一抹温存的微笑,算是同意了。他顿时心花怒放。 两个人乘出租车赶到“雪满天”酒店,找了一个小包间坐下来。丁一松客气地问叶丽诗想吃什么菜。叶丽诗说你点什么菜我就吃什么菜。丁一松点了三个凉菜,三个热菜。凉菜是葱油拌金针菇、杞子芝麻拌菠菜、口水鸡,热菜是白灼虾、蚝油生菜、油焖茭白。又要了一瓶绍兴黄酒。 凉菜热菜陆续上来了,两个人拿起筷子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丁一松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来:“丽诗,其实我今天早晨,真不是有意不回你的短信。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开会开到凌晨两点多钟,我回去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一睁眼就到大天亮。更巧的是,我的手机也关机了,所以就……” “真爱一个人,不管怎么忙,都会抽时间跟她联系。一个人失联,会让另一个人牵肠挂肚,无法工作……有时候,爱也许不需要什么,只要短短的一则短信,或者短短的一句问候,就足够了……” “你说得对,你说得完全对……”丁一松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有点不服气:你自己就经常失联,还有脸说我。你整个一手电筒,只照别人的缺点,却看不到自己的毛病。 “真爱一个人,没时间也会挤出时间来陪她……你可倒好,前两天情人节,你不但不给我送花,连个短信都不发给我,看来你是腻味我了……” “怎么可能啊?你这么漂亮的女孩,我怎么会腻味呢?要是真腻味了,今天上午我也不会恬不知耻地去求你了。你当时爱搭不理的样子,搞得我心都碎了,捧出来跟饺子馅似的……” “即使不腻味,也是有需要了再找我,没需要了就把我忘到脑后去了,敢情我成收破烂的了,随喊随到啊!” “不好意思,在有些事情上,男人就是这样,你也别见怪……” “先说好,今晚吃完饭不住宾馆,回白玉兰东村。” 丁一松见叶丽诗生气了,一边用手抽自己的嘴,一边说:“我这张臭嘴,又惹你不高兴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伤你的心了,我会一辈子疼你,爱你,直到地老天荒……” “糖衣炮弹……” 看来得使点手段了,不使手段根本打动不了她的心。 丁一松酝酿了一下情绪,语调忽然变得深沉起来:“丽诗,我想了很多,其实我对你的爱是无比自私的!我总是在需要你的时候,强调我多么多么的爱你,多么多么的喜欢你,可是很多时候却忽略了你的感受!爱是什么,是让你爱的人幸福,让你爱的人轻松,让你爱的人快乐!而我却让你感到痛苦,感到紧张,感到不快乐。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说到这里,他眼泪汪汪,神情沮丧,少顷,眼角竟挤出两滴眼泪。 看着流泪的丁一松,叶丽诗的眼睛里流露出迷惑的神色。她万万没想到,丁一松会在她的面前哭。她琢磨着,他的哭是不是在演戏。 观察了片刻,发现他哭的表情真挚,看不出表演的痕迹,她便慌慌张张地说:“你哭啥呀?我也没说你啥呀?” 丁一松借势把头埋在桌子底下,“呜呜呜”大哭起来,哭得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叶丽诗看不得人哭,更看不得丁一松哭,看见人哭她就心软。她站起身,走到他旁边,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说:“别哭了,别哭了,服务员一会儿进来,看到多不好啊!” 叶丽诗不说还好,一说丁一松哭得更厉害了。他“呜呜呜”地哭着,哭得悲痛欲绝,哭得鼻涕眼泪一塌糊涂,像一个受了委屈而哭泣的孩童。 叶丽诗递给他一张餐巾纸,说:“别在这儿哭了。你要哭,咱们找个地方哭,好不好?” 丁一松接过餐巾纸擦了擦鼻涕,慢慢停止了哭声,嘴里说:“男人的眼泪是珍贵的,我为你哭,证明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 “别说了,别说了,尽管你这哭有表演的痕迹,像鳄鱼泪,可我还是被你感动了!大帅哥哭真让人受不了,一个大帅哥怎么能哭呢?你要想哭,咱们找个地方哭吧……” 走出“雪满天”酒店,已经是夜里九点多钟。街上停止了沸沸扬扬的喧嚣,变得寂静无声。 一辆出租车停在门口,在司机询问的目光里,丁一松和叶丽诗上了车。丁一松报了一个快捷酒店的名字,司机想了一下,然后把车子开得左摇右晃,飞快地奔向目的地。 车子拐进一条巷子,两边楼房寂然无光,惟有酒店楼顶用霓虹灯勾勒出的酒店名称,显得旖旎、婉约,耀眼夺目。 两人下了车,走进快捷酒店。丁一松拿出身份证办理了入住手续,然后拿着房卡和叶丽诗走进房间。 两个人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如饥似渴地拥抱、接吻,而是像两个初次幽会的男孩女孩,扭捏、矜持,外带着一丝腼腆。 “现在没别人,你想哭就使劲哭吧……” “我现在不想哭了。” “为什么不想哭了?” “我现在很幸福。” “你以后还会为我哭吗?” “会,当然会。” 叶丽诗“切”了一声,打开电视机,随便选了一个频道看起来。丁一松身体靠着床头,看着电视竟睡着了。等他一觉醒来,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钟了。 此时,叶丽诗已经洗漱完毕,脱衣卧床。其实,她根本没有入睡,自卫的意识和本能的激情乱哄哄地混杂在心里,搅得她心绪不宁。
“要不,我在沙发上睡吧?” “随你便……” 丁一松关掉房间的灯,坐在沙发上闭眼休息。可是,他心怀前所未有的激情,战栗着,悸动着,实在无法入眠。夜里十二点,丁一松还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悄悄爬上了床。 “丽诗,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丁一松感到她的冷淡正迅速地转变为激情,他把她搂进怀里,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她的嘴唇。他觉得心里有一种莫名地快乐,身体也一阵阵战栗,还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惊慌。 “你真的为我而哭吗?”由于兴奋,叶丽诗的声音有些颤抖。 “真的。” “为你的那个吧?” “爱和那个是不可分割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古往今来,哪个男女不发生这种事情?” “你总是有道理,我说不过你。” “我说的都是真话。在先秦两汉时代,就有不少专著研究这种事,只不过后来“礼义廉耻”的儒教成了社会主流,这种事也就慢慢地成为可做而不可说的事了。即使说,也往往用别的字眼来代替……” “如果把你扔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你怎么办?” “不知道,或许有别的东西代替。” “什么东西?” “不知道……” 正谈得起劲,丁一松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吓得两个人一激灵。 “谁呀?这么晚了还打电话。真讨厌!”叶丽诗嘴里嘟哝着。 丁一松拿起手机一看,是物资部郑经理打来的。他把手机放在耳边,说:“郑经理,你好!有事吗?” 手机里响起郑经理铿锵有力的唐山口音:“丁主任,明早七点给我派辆车,我要赶到公司开会。” “好的,我现在就安排,明早你直接和司机联系就行了。” 丁一松和郑经理通完话,又打通了司机小马的手机:“小马,明早七点,你送郑经理到公司开会。” “好的,主任……你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休息个鬼,我在开会。”丁一松关掉手机,情不自禁地笑了,嘴里喃喃:“开会?开个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