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赔礼道歉
一转眼就到了星期六,丁一松闲得无聊,去了一趟沈园。 在南宋的园林景观里,最赫赫扬扬的要属沈园了。 这倒不是说沈园的假山、曲径、荷池、簇梅有多么的别具一格,而是因为陆游和唐婉曾经在这里演绎过一段哀感顽艳而又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有了这爱情故事,雨卧风餐的沈园成了“中国第一爱情名园”;有了这名园,陆游和唐婉的爱情故事至今缠绵悱恻,成为一曲旷世悲歌。 沈园为南宋沈氏富商的私家花园,距今有八百多年历史。南宋绍兴二十一年春,诗人陆游游至沈园,邂逅前妻唐婉,在伤心欲绝之时,写下一词。由此,一个经典的“爱情景观”应运而生;一个悲凄的爱情故事流播世间。 陆游二十岁与文静灵秀的表妹唐婉结婚,婚后二人花前月下,吟诗作赋,对酒当歌,陶陶兀兀。陆游将科举课业、功名利碌,甚至家人至亲都抛到九霄云外。独是独非的陆母赫然而怒,认为唐婉是扫帚星,把儿子的锦绣前程扫除贻尽,于是强令陆游休妻。陆游素来孝顺,迫于母亲的咄嗟叱咤,只得饮泣吞声,休掉唐婉。一双情深意切、和如琴瑟的夫妻被冠冕堂皇的忠孝礼数活活拆开了。七年后,缘深情浅的陆游和唐婉在沈园不期而遇。陆游悲伤感叹,溢满胸怀。他扪心三推六问,确信自己依然深爱着唐婉。在内疚、痛苦情绪的驱使下,他一蹴而就,在沈园墙壁题下凄美动人的,继而沧然离去。翌年,唐婉在沈园读罢,向隅而泣,哀哀欲绝。这个至死靡它的多情女子百念皆灰,合其词后回家便郁闷愁怨、卧床不起,不久便一瞑不视。 踏着一吟一咏的格律,丁一松走进了沈园,在平平仄仄的韵脚里去解读水乡越地那令人扼腕痛惜的凄美故事,仿佛穿越时空走进了宋朝的天地里。一块椭圆形巨石兀然而立,不知是谁使了踢天弄井之力让石间断纹横陈,似乎随时有崩裂的危险,石上“断云”二字在初冬的阳光里熠熠发亮。“断云”即“断缘”,在绍兴的唔哝软语里可以找到谐音的注解。 穿过两边的茶寮,再往南走,有一飞檐吊脚的凉亭,名曰“宋井亭”。亭下卧一水井,据说是八百年前的老井,行近一看却是一口双眼水井,井口深不见底,水面幽幽荡着亭上漏下的斑斑亮光,亦真亦幻。两眼井合看像眼睛,井底却水脉相连。这两眼井是唐婉哀怨忧伤的明眸?还是陆游忏悔垂泪的眼睛?再往前行,踅到竹叶扶疏的南墙边上,龙飞凤舞着两挂字幅,那凄怨的身影跃入眼帘: 其一:红酥手,黄滕酒,满园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泡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其二: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栏。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 在凄婉的氛围里看墙壁上的,辛酸之情难以言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看世间多少爱情,能叫人生苦痴迷?丁一松边看边思,边走边想,始终悟不透陆游与唐婉这旷世之爱的真谛。 几十年的栉风沐雨,陆游依旧无法排遣对唐婉的眷恋。他故地重游,看到当年题的半面破壁,睹景伤情、泪如雨下,写诗抒怀。诗序曰:“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四十年前尝题小阕壁间,偶复一到,而园主已三易其主,读之怅然”,诗中哀悼唐婉:“泉路凭谁说断肠?断云幽梦事茫茫”。桑榆之年,陆游住在沈园的附近,“每入城,必登寺眺望,不能胜情”,写下椎心泣血之句:“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就在陆游驾鹤西去的前一年,他还沥胆披肝,抒发着对唐婉的眷眷之心:“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浓情厚意,凿凿有声,让人铭诸肺腑。 陆游痛彻心扉的爱情,染透了宋朝的诗篇;陆游痛彻心扉的悔悟,****了越地的沈园。沈园注定和陆游、唐婉纠缠在一起,和悲情纠缠在一起,在江南的烟雨里徜徉下去,忧伤下去。徘徊在哀思的氛围里,咀嚼着爱的酸甜苦辣,丁一松的脚步也变得呆滞、凝重。 一阵清风佛来,聚神凝望,已到沈园的侧门。丁一松不得不从凄婉哀怨的宋词里走出来,从沈园悲恸的爱情故事里走出来。 走出沈园,却拂不去心里的那份沉重。明知世间的****磕磕绊绊、总有许多遗憾,就像渐行渐远的沈园,在历史的长河里迭迭宕宕,让一曲演绎成为千古哀叹,实属必然,可丁一松悲悯的情绪依旧执著在心,久久难以释怀。 临近中午,丁一松走进一家“瓦罐餐厅”,吃了一顿特色快餐。吃过午饭,他的心里忽然又想起了竺蕙兰,于是便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有一种默契叫做心照不宣,有一种感觉叫妙不可言,有一种幸福叫有你相伴!亲爱的,我真的很想很想见到你! 竺蕙兰立刻回复短信:自从有了那一夜,我的灵魂好像被你摄去,你的影子,占据了我每一个记忆。亲爱的,我也很想很想见到你! 丁一松又给竺蕙兰发了一条短信:我们今天晚上老地方见好不好? 竺蕙兰回短信:还是忍一忍吧? 丁一松发短信:那我们只有元旦相聚了! 竺蕙兰回短信:是的,我们元旦再相聚吧。 给竺蕙兰发完手机短信,丁一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尽管谈一场爱情费时费力,可是他却乐此不疲。他之所以这样做,不仅仅是生理需要,而是的的确确有点喜欢上了竺蕙兰。 竺蕙兰性格柔和含蓄,内心深处却放纵不羁,表面弱不禁风,骨子里却坚忍不拔,这些都是让丁一松怦然心动的条件。 离开“瓦罐餐厅”,丁一松打算回家。正在路边等着出租车,他揣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是李小蔓打过来的。 “丁主任,晚上有时间吗?” “你有事情啊?” “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你喝个酒……” “可以啊!你说到什么地方吧?”丁一松本来想拒绝她的,可后来一想,同事之间没有必要把关系搞得那么紧张,也就欣然应允了。 “我们到仓桥直街的‘小绍兴菜馆’好不好呀?” “好啊!” “那就六点见,不见不散。” “好吧,不见不散……” 丁一松刚到这家公司时,李小蔓经常邀请他出去吃饭、唱歌,他就是傻子也知道李小蔓是什么意思。可他故意对此装聋作哑,不理不睬。他倒不是讨厌这个小女孩,而是已经暗自喜欢上了竺蕙兰。 下午六点,丁一松准时走进位于仓桥直街的“小绍兴菜馆”。李小蔓已经提前到了,正稳稳静静地坐在一张角落里的小桌台旁等着他的到来。 丁一松冲李小蔓招了一下手,走到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吃饭了。”李小蔓说着,冲丁一松粲然一笑。 “是啊!你一直不给我机会啊!”丁一松半真半假地说。 “哪里,哪里,是你一直不给我机会呀!以前你下班都等着我一起走,现在下班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想躲瘟疫似的故意躲着我,我一眨眼你就没有影子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嘿嘿,没有那么严重!” “晚上想吃点什么?” “简单点,简单点,越简单越好!点两个菜就行了……” “你别害怕,这顿饭说我请就是我请,我是不会让你埋单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害怕你晚上吃多了会发胖,到时候嫁不出去就麻烦了,又该赖我天天叫你喝酒吃rou了。所以,今天晚上的菜我来点,单也是我来埋……”丁一松说着,招来服务员,点了白斩鸡、油焖笋、梅干菜烧rou、椒盐小鱼,又要了一瓶黄酒。
等服务员离开后,李小蔓开口说:“今天晚上,我是最后一次和你单独吃饭了……” “干嘛呀?说得这么悲哀……”丁一松满脸奇怪地看着李小蔓。 “我要结婚了……”李小蔓假装轻描淡写地说。 “什么什么?你要结婚啦!你不是一直没有男朋友吗?怎么突然就要结婚啦?到底是哪位小鲜rou这么有本事把你给俘虏了?” “我家里给我介绍了一个男朋友,我们谈了一段时间感觉人还可以,所以我们就订婚了!” 尽管丁一松不想和李小蔓产生任何瓜葛,但是当他听到她要结婚的消息时,心里还是有些酸溜溜的。 “你男朋友是哪里的呀?”丁一松佯装坦然地问。 “和我们是同一个公司的,比我大九岁。因为家里老人都认识,所以他们家就经常托人来我家说这件事……”李小蔓瞥了丁一松一眼,叹息道:“本来我是不喜欢比我大太多的男人的,而且也不想这么早就结婚,可是我父母没完没了地催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呀……”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准备春节把结婚的事情办了……” 眼下是十二月下旬,再过两个月,李小蔓的人生角色将会有一个大的转换,将由一位女孩变成一位少妇。 菜陆陆续续上了,丁一松给李小蔓的杯子里倒了大半杯黄酒,接着又给自己杯子斟满。 “来,我敬你一杯……”丁一松端起杯子和李小蔓碰了一下杯,然后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光,“祝贺你找到了好的归宿……” 李小蔓只喝了一点点酒就放下了杯子,然后不无感慨地说:“你到办公室以后,一直对我很照顾,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 “我对谁都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由于李小蔓文字能力差一些,有些时候写个报告,搞个会议纪要什么的,丁一松都帮她看看稿,改动改动,有些时候甚至亲自抄刀帮她写,这让李小蔓很是感动。 “以后,我们两个人就不能在一起单独吃饭了。” “几个人聚会也不可以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们两个人不能像以前那样单独在一起吃饭了,免得让人家看见说闲话……” “你说的也在理,既然为人妻了,就要恪守妇道。” “这其实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呀!” “为什么呢?” “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去追竺蕙兰了!” “其实,我们并没有那种关系……” “你有点言不由衷呀……总之,你可以不用考虑我的感受了,放心大胆地去爱竺蕙兰吧……”李小蔓的脸上现出顽皮的笑容。 “你别老把我和竺蕙兰拴在一起,我们两个的关系一清二白!” “唉,都是我不好,把你们的事情给捅了出去,现在想想我就后悔!对不起啊,丁主任,我向你赔礼道歉!” 李小蔓说到这里,丁一松才明白她请他吃饭是为了赔礼道歉。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别再往心里去了,好不好?”丁一松笑着说。 “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李小蔓问。 “不生气了,不生气了!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老生气就更不容易了!”丁一松安慰她。 晚上和李小蔓喝完酒,丁一松打的回到了住处。洗过澡,躺在床上,他还在想着李小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