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同行回宗门

    抬手正了正头上戴着的幕笠，秀暖莹不禁暗暗嘀咕。此次经历也正是古怪，她本来有些排斥佛塔中无处不在的佛气，可封印结束之后，她却觉得那些佛气和灵气一样亲切。

    这一感受甚至影响了她的审美观，之前还觉得那位佛陀面目狰狞，如今却多了好感。

    花费不少时间爬下千佛塔，当她走出塔门的瞬间，甚至有种恍若重生的感慨。

    还没等她抒发文艺青年的怅然，一旁久等的小沙弥就双手合十念了佛号，用脆生生的声音说道，“这位施主，掌门方丈有令，若是施主从千佛塔出来，就即刻去寻他。”

    秀暖莹低头，看着小沙弥光溜溜的灯泡脑袋，唇畔泛起笑意。她突然有些手痒想要揉一揉那个脑袋，只是……小沙弥还小，她还是别祸害调、戏他了，免得留下心理阴影。

    “那么，烦请小师傅领路了。”秀暖莹温声笑着，那个小沙弥脸颊一红，领路的脚步乱了。

    虽然法华宗的戒律比较松散，但大部分弟子还是潜心清修，生活都比较单纯。

    像是这样的小沙弥，大部分是孤儿或者贫穷人家养不起的孩子，从善堂筛选过来的，自小就生长在这个相对封闭单纯的环境，吃斋念佛，性格也纯净，经不起秀暖莹逗趣。

    一路好心情地来到正殿，法华宗几位已经等了一段时间，双方分别见礼。

    圆重禅师说出此次目的，“兽潮一旦暴动，恐怕会危机整个苍生，清华宗若是提前得到消息，也能进一步早作准备。此次，打算让湛远徒儿随同道友一道去清华宗，也好有个照应。”

    秀暖莹自然不会反对，湛远一路被人从中州追杀到这里，还能活蹦乱跳，可见这个小和尚也挺机灵，有一套应对危机的法子。自己阅历不足，两人同路，也能学到些东西。

    虽然柳冠林没有说明白，但秀暖莹出去一趟之后，倒是明白自己欠缺什么。

    仙界修士生育很困难，她是少有的在仙界诞生的孩子，自然受到整个天机门上上下下的关爱，若非有必要，几乎不会让她看到那些腌臜的事情，有什么麻烦也会帮她解决。

    这虽然是师门的好意，却有利有弊，也将她养得有些单纯，纵然她的悟性和天资都不错，但欠缺阅历，甚至有些不通人情世故。跟着湛远，说不定能学到什么东西。

    秀暖莹答应很爽快，她在法华宗又停留两天，等待湛远做好远行的准备。当然，她离开了，刚刚收下的便宜义弟却不能带走。那孩子现在是圆重禅师的入室亲传弟子，法华宗会照顾他。

    所以，湛远准备远行的时候，秀暖莹也为这个无齿小儿做了一番打算，从自己的储藏中翻出不少好东西，交给这个小家伙的师尊——圆重禅师保管。

    为了以防万一，她给孩子准备的东西都是适合修真界的，虽然珍贵，却不是独一无二。

    话别师门，湛远一身白净僧衣，一顶篼笠，背后背着禅棍，两袖清风地出门了。

    秀暖莹见他没有带钵盂，囧囧有神地问道，“你一路上不需要化缘？”

    湛远素净的面容僵了一下，苦笑着说道，“小僧虽然皈依佛门，但好歹也是禅修，不需要像凡俗僧侣那样化缘。出门时间紧迫了些，师尊给了不少应急的黄白之物。”

    对于修士来说，灵石才是通货钱币，凡俗世界的金银根本没什么用，堆在墙角积灰的存在。

    但这些在修士眼中的垃圾，放在凡俗世界却很有价值，能买到食物，可以投宿。

    湛远又不是自虐狂，出门在外自然会携带一些金银，方便在凡俗中行走。至于化缘，那都是在不得已的状态下，例如身边窘迫，例如师门命令弟子这么做，例如自主苦修……

    “湛远小师傅，我们不需要通知其他宗门么？”既然是事关整个修真界的安危，兽潮这么大的事情，总要偷偷告诉那些宗门做好准备，光靠法华宗和清华宗顶个屁用。

    湛远怔了怔，近乎失笑地说道，“这件事情师尊考虑周到，已经派遣其他师兄弟去通知了。”

    在秀暖莹和湛远两人一同上路的时候，法华宗的圆重禅师已经派遣其他【湛】字辈的弟子出去，通知各个宗门。之所以格外看重清华宗，自然是两个宗门关系非常。

    想通这些，秀暖莹除了抚额轻叹，竟然说不出什么话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同理可得，有修士的地方就有修真界？

    秀暖莹带着湛远回到清华宗，一路上虽然风尘仆仆，但并没有遇上什么麻烦。

    她还以为自己终于时来运转，不用整天掏出长剑和人撕逼大战，可等她看到清吟掌门微笑接待的【贵客】，心中呵呵，顿时明白自己还是太傻白甜了。

    有些麻烦，有些事情，自己不去招惹，也架不住对方腆着脸皮上来找抽。

    破军峰没有柳冠林师尊坐镇，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她的辈分自然是数一数二的。整个山峰都有她做主，其他人想要染指，还需要问过她的意见……

    取下多宝玉蝴蝶银圈璎珞上的三生莲玉坠，轻轻松松带着湛远进入清华宗，让弟子先行禀报清华宗清吟掌门。湛远是法华宗圆重禅师的嫡传弟子，身份贵重，也是贵客。

    然而那名弟子进去之后，很快就面有难色地跑出来了，颤巍巍地低声说道，“回禀师叔祖，掌门正会见紫霄门贵客，暂时没有时间接见这位大师……”

    清华宗和法华宗关系莫逆，若是同辈，一般都以师兄弟相称，若是差了辈分，大多都用敬称。这名清华宗弟子只是传话的外门弟子，自然要称湛远一声【大师】。

    秀暖莹蹙眉，她自然知道紫霄门是什么地方，修真界【三门】之一，来历不凡。

    当然，她会记住紫霄门，对它的印象这么深刻，全依仗这个宗门收的弟子——这具身体秀曲清的二姐，那位穿越者，秀曲萍！让人羡慕嫉妒的拥有天雷灵根的秀家二小姐！

    按照秀曲清梦境指示，这位秀曲萍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本来只是双灵根，在紫霄门虽然有些分量，却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属于不上不下那一拨人，会被宗门栽培，却不会尽全力。

    可偏偏不知道为何，秀曲萍进入山门一个月后，竟然转身变成天雷灵根，在门派大比中出尽风头，将当时紫霄门掌门的得意弟子彻底打压下去！

    不管是谁，碰见秀曲萍之后都认为这个女子很特别。她懂很多古古怪怪的东西，吟诗作对信手拈来，脑子中还有许许多多大胆创新的想法，总会让人眼前一亮。

    旁人都说她真诚不做作，不管是秀家的奴仆还是紫霄门的弟子，对她的评价都很好。

    呵呵，可是按照秀暖莹的角度来看，这个女人简直丧心病狂，穿衣之大胆，连青、楼姐儿都羞愧！

    当时年仅八岁的秀曲清也觉得这位二jiejie不好，穿得有伤风化。

    但人家脚一跺，嘴一咬，眼睛一瞪，就有很多人自动上来指责，将年幼的秀曲清说得眼泪啪嗒啪嗒直落。而清纯洁白又善良的秀曲萍总是柔柔弱弱地躲在旁人身后，软弱无力地劝阻。

    想到紫霄门，她就会想到秀曲萍，想到秀曲萍，记忆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她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对着颤巍巍的传话弟子说道，“既然掌门师侄还要会见贵客，那么我暂时不打搅他了。等他有空了，你到破军峰找我。”

    转首，她对一旁站着等待的湛远歉然敛衽，“让湛远小师傅久等了，只是现在清吟师侄还有事情，暂时抽不开身。若是小师傅不介意，还请移步破军峰，让我好尽地主之谊。”

    湛远刚刚站在旁边，自然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秀暖莹这番解释，也算给他一个交代。

    他温和一笑，“小僧久闻破军峰风景迤逦，一直心驰神往，今日能一窥全貌，求之不得。”

    秀暖莹给足了面子，湛远自然也会顺着梯子下来。

    两人不仅有救命之恩，还有这段时间同行的情谊，湛远虽然年轻，人情世故倒是挺清楚的，自然不会不知好歹。

    秀暖莹一次出门便是两月有余，柳冠林为了一线机缘也出门了，整个破军峰便空了下来。然而山峰虽然没有人居住，但内部有无数阵法运转，看着也不像是没有人气。

    湛远年轻的面容闪现丝丝惊异之色，纯澈的声音带着不做假的赞叹，“外界总说，天下十分秀丽，清华宗占得三分，其中破军峰又独占两分……如今一见，百闻不如一见。”

    秀暖莹差点被湛远的赞美弄得呛咳，她怎么不知道破军峰在外界的名声这么好？

    作为破军峰下一任长老，为毛她觉得这个地方也就那样？貌似没什么奇异的地方吧？

    “诶？破军峰，当真有外界说得那么好？”秀暖莹掩在厚重白纱之下的脸上露出一丝羞赧。

    不管是谁，自己住的地盘被人夸奖了，心中总有一丝说不出的自豪和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