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年后

    西元217年

    自十年前宋阳建立苏国开始，现如今苏国已历三主，如今这个位置上的新主已换成了宋鸿。中原大地便被各地枭雄所瓜分，前有周子易占据掖城，是为翼王，后有杨君林夺下燕都，自封赵王。唯保定城仍未有主人，这个被江湖人视为圣地的保定至今无主，其主要原因也是因为有太多的人对他虎视眈眈视为囊中之物，中原大地谁都想吞下这口肥rou。这其中，不乏有很多势力雄厚的组织，这些年来，他们之间屡屡交锋，互相制衡，怎么也没能分出个胜负。一些江湖上的小门小派无不议论纷纷，一方面暗叹自己实力与时运不济，一方面都又乐得清闲，看看热闹，无聊的还开起了赌盘，赌到最后保定这块肥rou谁能得手。

    这年，才刚刚入春，龙吟教便已经历了两场大战，一场出师大捷，灭了保定城边上一个顽强抵抗了五六年的小帮派；另外一场，便是与暮云派交锋，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这一次，仍然像往常一样，谁也没讨到便宜。龙吟教损失了一名副堂主，龙吟教的主攻首领惊雷堂堂主杨仲华一怒之下，活捉了暮云派一名女子，这女子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看暮云派弟子对她恭恭敬敬，想必是个有身份的人。

    暮云派总坛分为四个堂，即惊雷堂，疾风堂，厉电堂以及细雨堂，以惊雷堂为首，堂主杨仲华如今三十有九，虽长得三大五粗的样子，但他生性多虑，凡事三思而后行，是一个较为冷静的人，五年前，被教主方华赐予“三虑先生”的称号，今次虽震怒之下擒了暮云派这名女子，却终究是没有当场就取了她性命，事后仔细想了想，这名女子想是有地位的人，留住性命总归会比杀了她有用，还是先带回去让教主做定夺。

    被杨仲华带回龙吟教总坛的不是别人，正是暮云派天字门的门主，也是掌门黄轶云的大女儿，黄玲。四十岁以前，黄玲从未在江湖上露过脸，所以，认识她的人不多，知晓她身份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龙吟教捉了这么个重要的人物却并不自知，方华如今四十有五，较之十年前，更加的成熟冷酷，杨仲华入教十多年，自然摸得清他的性情，副堂主的死他必定会追究。

    虽然擒了一个人回来，也不过是平平他些许的怒气。回到总坛之后，杨仲华将黄玲送进囚室，便狠心将自己的左手斩掉，鲜血淋淋的跪到方华跟前请罪。

    这是龙吟教有始以来斩臂请罪的第一人，方华看着堂下还在流血的杨仲华，不免心生敬佩，惊雷堂能够一直以来作为龙吟教的第一堂，便是因了杨堂主有这种魄力。虽然如此，方华仍是不露声色，冷冷的问道：“三虑先生这是做什么，为何斩去自己的手臂？”

    “属下做错了事情，理当受罚，能保住小命已经大幸，何况一只手臂。”

    “即使是受罚，也不必如此严重，龙吟教还需要你们出生入死，我并不太欢喜这样的自罚方式，三虑先生是暗示我平日里太狠了？”方华嘴角微微上翘，语气很硬却又稍微有些高，杨仲华一耳便听出方华这就是打算放过他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笑着说道：“教主言重了，仲华这只手本就奇痒，砍了一了百了。”

    方华叫人给杨仲华赐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二人心中都清楚，方华并不愿将他处罚得这么重，杨仲华这一回斩下一条手臂，确实让方华心有不忍，既为教主严格治教敲下了警钟，又让教主不忍怨他，不得不说，他这招一石二鸟用得非常的成功。

    惊雷堂副堂主惨遭横祸，丢去了自己的性命，虽然有些惋惜，可这对方华来说，不是多大的损失，龙吟教人才济济，并不缺副堂主的即任人选。二人将将坐下来，就开始讨论这副堂主的接任人选。

    杨仲华挑了挑眉，说道：“教主，这一回你应该没有什么借口了吧？”

    方华微抿着嘴，没有及时应声，他当然知道杨堂主说的是什么，方向那小子如今也二十三岁了，经过十年的摸爬滚打，算是成熟了挺多，之前几年，杨仲华三番四次想把方向揽进惊雷堂，都被他以年纪小，不够成熟为由推托。如今，也是时候让他多参加一些实战了，以他现在的武功，江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对手，是到放手的时候了。

    杨仲华见教主久久没有回应，心里便有底了，以往他提这件事的时候，教主从来都是不假思索的一口回绝。这么一想，他高兴的站起来，抬起仅剩的一只手连连作揖，说道：“属下多谢教主成全，方向，就归惊雷堂了。”

    方华也不废话，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也罢，反正是要出去闯的，让他跟着你是最好的选择，不过要记住一点，不许包庇他。”

    “属下遵命！”

    方向今年二十三岁，自十年前被方华禁固在总坛后，就没有再出去闯荡过，十年的禁固时光，足以让一个柔弱少年强大自己，也足够让一个懵懂少年脱离世俗的残酷。杨仲华深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方副堂主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俘虏。

    龙吟教刑堂内，黄玲坐在桌边，并没有束缚手脚，也没有紧锁的牢笼，相比其他的俘虏，待遇要好很多，此时此刻，黄玲端起桌上的茶杯，不急不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茶，仿佛置身于自己的厢房内。

    “暮云派内果然多能人啊，区区一介女流就有这般气定神闲的心态，真是让杨某心生佩服，”杨仲华身强力壮，处理好伤口后，这会儿人未至声先到，就听得出已是生龙活虎了。

    跟他一起走进刑堂的，便是方向，与十年前比起来，相貌未有太大的变化，身高却已窜到七尺，眉目间透着英气，紧抿着嘴唇，不露声色，显然已经褪去了十年前的稚气。

    黄玲放下茶杯，看了眼杨仲华，冷哼一声道：“素闻惊雷堂杨堂主精明过人，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杨仲华顿了顿，没有想到对方对自己的身份了如指掌，自己却摸不清对方的底细，看来暮云派果然不能小瞧。

    “杨某虽断了一条胳膊，却也未有其他的不妥，不知夫人何出此言呢。”杨仲华说话间就在黄玲对面坐了下来，同时示意方向坐在他的身边。

    “既是精明之人，就应该明白斩草除根的道理，何以对我如此礼遇，若是让我有一日好运逃了出去，岂不是放虎归山？”

    好一个直爽的女子！杨仲华忍不住大笑一声，笑道：“你既然一心求死，龙吟教又怎会不成全，方副堂主，跟女英雄过两招，成全她的愿望。”

    杨仲华一招手，就只见得方向一跃而起，一掌劈在桌上，顺势跳将起来，十年前的方向身手了得，显得有些嚣张，现在的方向，武功不可预测，却不显山露水，只见他冲向黄玲的身形突然一顿，停了下来，让刚刚准备好接招的黄玲险些扑了个空。调整了一下姿势，黄玲说道“小子，亮出兵器来吧，免得说我以大欺小，欺负一个小辈。”

    方向冷哼一声，嘴角微微一抿，而后说道：“兵器？不必了。”语毕，一个转身就绕过了身前的桌子，身形快得有些惊人，跟十年前比起来，成熟了太多。黄玲许是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有如此快的身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方向窜到她跟前来，开掌劈向她的腹部，才慌乱的出手接招，只觉自腹部麻到胸腔，吐气也慢了半拍，所幸方向收回这一掌后退了回去，没有追加第二招，否则，必伤无疑。

    方向这一击并不觉得自己可以讨到便宜，却不曾想对方看似慌乱中接的一招威力也不容小视，刚刚若不是自己过硬的马步基础，可能就要在对方眼前丢脸了，也许自己的招式要胜她一点点，可是这个妇人的内力，绝对在自己之上。

    很明显，双方都有点大意，低估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