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我很欣慰
该死。 瑟瑞勉强咬着嘴里的木片,感受身体在寒冷和疼痛的双重折磨中不住颤抖。 他的意识有些模糊,却仍能感受到双手双腿被死死拴在木桩上的疼痛感,他的胸口和腹肌不断摩擦着木桩,似乎这样就能抵御一些寒冷。 雪花落下,背部的鲜血缓缓流下。 疼痛一阵阵地来袭,火辣辣地提醒着瑟瑞目前的伤情。 但这都不算什么。 最让瑟瑞难以忍受的,是他正被绑在木桩上,被无数人围观的屈辱——他能体会到背后站得整整齐齐的队列里射来的一道道目光,尽管那都是他的同伴。 空旷的雪地上,肤色白里透红的以赛亚脸色难看地站在队列的最前列,跟其他人一起死死瞪着木桩——草,死娘娘腔,看什么看。 拜恩和那个少爷兵缩在中排,低声私语着什么,不时向这边看来——妈的,他们俩一定有jian情,比如互cao**那种。 大嘴蒙蒂从左侧探出头来,张着一口大黄牙,焦急地向瑟瑞打着眼色——瑟瑞知道蒙蒂的意思,要他开口服软。 但是…… 瑟瑞心中一紧,想起他这几天的遭遇,不禁捏紧了颤抖的拳头。 开什么玩笑! 奄奄一息的瑟瑞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牙齿下的木片咬得更紧了。 干燥的舌头不小心擦过嘴里的木片,随着一声微不可察的“唰”声,他似乎尝到了血的味道。 “你们这帮蛆虫,都给我把头抬起来好好看着!” 队列的后方,副指挥官,外号“不熄之火”的泰伦德背着他银黑色的不动弓,冷冷地抱着双臂,目光凌厉地扫过队列里的每一个人。 人群中的大嘴蒙蒂一个激灵,站得更加端正。 尽管他们在入选卫队之前就是优秀的战场老兵,但没人敢对泰伦德的命令稍有不敬,一个个肃颜正色,目不转睛地看着被绑缚着的瑟瑞。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缓缓地踏过队列,在离木桩不远的时候停下了。 众人的目光集中到来人的身上,其中不乏敬畏和紧张。 “你还是不知悔改,是么?” 那是“冰山”的声音。 瑟瑞心中一动。 他颇有不甘地抬起头来,向左侧看去。 冰山——这是大嘴蒙蒂他们给那个恶魔起的绰号——这个高大健壮的壮年战士走到他的身侧,扭过头冷酷地盯着他。 男人的头发上落满了霜雪,却丝毫不能动摇那股凶悍的气势。 他的手里捏着一节长达数米的皮鞭,充满了不正常的暗红色,上面满是专门做出来的倒刺。 “这是你们第一次作为指挥官,下派到前线带领征召兵作战——虽然我本来也没抱多大期望。” “但你,刺头,”冰山的目光向瑟瑞扫来,满脸嫌恶,他的嗓音在寒冷的空气中冷冷响起:“今天我才知道,你简直是我二十多年里所带过最烂、最糟、最恶心、最混蛋、最没种的兵痞。” “从头到脚都写满了耻辱。” “让你去当征召兵的指挥官?简直丢尽了我们的脸。” 那一刻,怒火和愤懑同时袭上瑟瑞的心头。 “呸!” 瑟瑞愤然抬头,一口吐掉了嘴里几乎被咬断的带血木片。 “耻辱?丢脸?” “去你的,冰山,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瑟瑞高昂着头颅,带着压抑的怒意讥讽道:“今天的事情,不就是想找个由头再抽我一顿,然后把我赶出去么?” 此话一出,队列里顿时一阵哗然! 然后传来数之不尽的窃窃私语。 “啊,小妞们可真有活力啊!”队列的左后方,教官多米尼克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笑眯眯地开口:“别担心,一会儿你们有的是时间讨论——晚训跑多二十圈怎么样!” 像是有人掐断了声音的传播似的,队列瞬间安静下来,一时间只能听见速率不一的呼吸声。 场中的注意力转移回到瑟瑞和冰山的身上。 “怎么,”冰山的眼神一肃,冷冷地盯着瑟瑞,“你对我有意见?” 瑟瑞看着地上带血的木片,咬紧牙齿,皱起眉头。 “意见?”瑟瑞冷哼一声。 冰山眯起眼睛。 只见瑟瑞神色不善地看向冰山:“上了战场,你派给蒙蒂的是一队精锐狙击弩手,以赛亚在第一线的轻步兵冲锋队,卡洛斯有他的重剑步兵队,连‘慢吞吞的希瓦’都带着重骑兵在队列里着甲待命!” 冰山冷哼一声。 “而我,我是新兵里最强的那个人,比他们所有人都出色,我是卫队里最锋利的尖刀,最好的兵!”瑟瑞把下巴按在木桩上,不忿地喘息着,声音突然提高:“结果呢?” 冰山冷冷地盯着他,缓缓握紧了拳头。 下一秒,瑟瑞猛地抬起头,死死瞪着冰山! “结果,”瑟瑞满脸愤恨地看着冰山:“战争在即,你分配给我的,是那个最烂、最糟、最垃圾的小队——辎重营的运输队!” “打压我?让我做他们的指挥官?”他的脸上是满满的不甘:“说实在的,伦巴指挥官,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我还一直以为,至少白刃卫队是公正严明的呢。” 冰山一言不发地看着瑟瑞,目光复杂。 在泰伦德的冷酷眼神和多米尼克的不善笑容下,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半晌之后,冰山冷哼一声。 “所以,作为我‘最好的兵’,”冰山的话语里仿佛藏着一块多年的寒冰:“在遇袭的时候,你就把属下当作送死的诱饵,任他们自生自灭,自己则躲在暗中伏击敌首。” 瑟瑞咬紧了牙齿。 “我能怎么办?” “靠着那些连剑都没挥过几次的废物,我能怎么办?”瑟瑞狠狠地扯了扯自己被绑缚的四肢,冷笑一声:“牺牲弱者咬住敌人,派出精锐击溃强敌——这不是我们北地的经典战术吗?” “而靠着这个战术,我干掉了那个领头的兽人,最终保住了那车辎重,”他不甘示弱地道:“我打赢了,就这么简单。” 旁观的泰伦德冷冷地哼了一声。 冰山的眉毛在缓缓地抽动,仿佛有人在他的脸上割了一刀。 “你还是不明白,”冰山的声音似乎很疲惫:“你到底在哪里犯了错。” 瑟瑞摇了摇头,怒哼一声。 “犯错?要我说,最大的错,”他咬牙切齿地道:“就是你塞了给我一堆没用的垃圾,指望着我就这么服软?” “呸!”瑟瑞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 “怎么样,我用手上的垃圾创造了奇迹!击退了整整二十个兽人!” “所以你只能没事找事,硬找我的茬儿,”瑟瑞倒在木桩上,冷哼道:“我早就看透你了,卡斯兰·伦巴,你那副打压异己,虚伪至极的贵族嘴脸!” 队列的最后方,多米尼克教官背着双手,低头叹出一口气。 “听着,”冰山没有理会瑟瑞的出言不逊,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因为你的命令,你的小队只有四人存活,一人残疾。” “剩下的人都拒绝再回你的麾下。” “哦,那真是求之不得,”瑟瑞吐出了一口气,一脸的如释重负:“我也奉劝你一句:打仗可别指望他们。” 冰山的表情越来越冷,目光沉重:“这就是你的答案?” “这是战场,总得有人死,”瑟瑞说到这里,冷笑着摇摇头:“接受不来现实的懦夫,或是战力跟不上的弱者,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冰山没有再说话,他的眼神投射在雪地上,久久不移。 场中回归了沉默。 唯有寒风呼啸。 直到瑟瑞冷哼着,再次开口: “而我告诉你,冰山,无论你想怎么整我,哪怕把我放在最烂的部队去送死,我也能活下来……” 但他被打断了。 “你犯下的最大错误,刺头!” 冰山,这个强壮高大的男满面怒容,断然开口,高声道:“就是……” 只见冰山缓缓地抬起头,拿着皮鞭的手一下一下地颤抖着,眼神里尽是怒火:“你不该吐掉那块木片的。” 瑟瑞微微一怔,看向地上那块被他吐出来的木片。 下一秒,冰山手上那根足足六米长的倒刺鞭,就瞬间动了起来! “呼!” 风声凌厉。 鞭子在空中甩出一个恐怖的圆环! 还没等瑟瑞反应过来,撕裂的剧痛,就从赤裸的背上突然炸起! “啪!” 刺耳的爆响。 瑟瑞有种错觉,他背上的皮肤,在那一刻被生生撕开了。 他痛得甚至无法思考。 草! 瑟瑞抱着木桩,疯狂地抖动着,他死死咬住牙齿,鲜血甚至从齿缝里渗出,却依旧忍不住从喉头里发出痛苦的闷哼。 死全家的冰山! 全身的肌rou都在抗议,即便在寒冷的冬日里,他的额头也不住渗出汗水。 多米尼克教官的声音在队列后响起:“第十九鞭!” 队列里的数百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表情各异。 瑟瑞几乎要把牙齿咬崩了。 但他还是颤抖着,艰难地抬起头,不愿向冰山示弱。 可瑟瑞抬头的瞬间,就微微一愣。 只见一向冷漠严酷的冰山,他此刻的目光里,却充满了深深的沉痛和失望:“也许我也错了,错得太离谱。” 冰山的语气悲哀而疲惫:“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对你抱有那么高的期望。” “瑟瑞·尼寇莱,你这个蠢货。” 趴在木桩上喘息着的瑟瑞怔住了。 那个瞬间,他看见正值壮年的冰山紧紧皱着双眉,脸部的肌rou在寒风里微微颤抖,皱纹明显。 “呼——” 下一秒,冰山再次抡动手上的鞭子,风声滚滚而来! 但来袭的,不是记忆里那条长满倒刺的皮鞭。 而是一道漆黑的狰狞枪刃! 龙霄城,英灵宫,“陨星者”尼寇莱面对着敌人,轻轻地眯起眼睛。 二十多年前的记忆飘然远去。 戮魂枪刺破空气,直取陨星者的眼睛! “铛!” 金属碰撞的锐响。 断魂之刃从半途杀出,与枪头交错而过。 枪头微微一震,以毫厘之差偏过尼寇莱的额头。 锋利的枪刃甚至带走了他的一丝头发! 但陨星者却连眼皮都未曾移动。 似乎刚刚掠过他眼前的根本不是凶名赫赫的戮魂,只是一把破铜烂铁。 戮魂枪刺空的瞬间,逃过一劫的尼寇莱猛踩双腿,急速前冲。 “呼!” 他身上的轻甲和衣袍掠过空气,刀刃跟随着脚步直线突进。 随着陨星者的突进,敌人的形象在视野里慢慢放大! 那一刻,他的眼里只有那个白发苍苍的敌人! 冰山。 那个瞬间,尼寇莱的心中燃起无名的怒火。 冰山! 卡斯兰·伦巴沉稳地回抽枪杆,右手捏上戮魂枪三分之一处,枪杆拖在身后,瞬间变成一段短枪,握剑也似地面对来袭的尼寇莱。 两人越来越近,几乎触手可及。 尼寇莱的刀光闪烁,直劈卡斯兰的脖颈! 而卡斯兰的枪刃也直指尼寇莱的咽喉。 刀锋和枪刃在空中交错而过。 尼寇莱的断魂之刃突然一颤,在预定的轨迹里瞬间一沉。 “叮!”随着一声轻响,刀锋蜻蜓点水一般轻触过枪头。 卡斯兰脸色一变! 他的戮魂枪上传来巨力,让他一时居然控制不住戮魂。 枪刃向着一旁拐去,偏离了尼寇莱的咽喉。 但陨星者刚刚格开枪头的刀锋,像是沉水的木头,仅仅在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就瞬间“上浮”,回到原定的轨道! 继续劈向卡斯兰的脖颈。 卡斯兰反应及时地扔开戮魂枪,早已伸出的左手,迎向尼寇莱执刀劈来的手腕,右手握拳轰向对方的胸膛。 但在尼寇莱就要被卡斯兰擒拿住手腕的瞬间,他的脸色一寒,断魂之刃再次变向! 零点零几秒的时间里,断魂之刃奇迹般地一转,在空中绕开一个弧度。 尼寇莱的手腕也随之绕到了卡斯兰左手的后方,卡斯兰的手指堪堪擦过对手的手臂。 拦截失败。 直取卡斯兰的刀光却没有因为这次闪避而威胁稍减。 恰恰相反,刀锋经过这次专转向,由劈变刺,直戳卡斯兰的面部! 卡斯兰却依然面色不变。 尽管他的攻击和防守两次无法奏效,尽管刀锋已经越过他手掌可及的范围,尽管他一个不慎,就万劫不复。 卡斯兰反应极快地捞回右手,试图一拳击上断魂之刃的侧面,拦截或卸开攻击。 可像前两次一样,尼寇莱的刀锋再度在瞬息间变向。 折离卡斯兰的右拳,重新削向他的脑门。 在一瞬之间,尼寇莱的刀锋划过了数十厘米的距离,却不可思议地在途中变化了七八次。 卡斯兰几乎每次都及时地作出应对,却也几乎每次都失手。 尼寇莱就像一条左摇右晃,却始终无法被抓住的泥鳅。 陨星者心无旁骛地继续出刀。 敌我之外,别无他物。 在这短短数个呼吸的时间里,刀锋距离卡斯兰的额头已经不足数寸。 卡斯兰和尼寇莱都知道,也许胜负即将在这里揭晓。 下一秒,卡斯兰突然意想不到地发力前倾! “咚!” 吓人的沉闷巨响。 尼寇莱和卡斯兰胸膛对胸膛地撞在了一起! “咚!咚!咚!”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擒拿着彼此,在地上滚出了好几圈,肢体撞上地面的声响来来回回。 陨星者的身躯显然不如卡斯兰厚重,但奇怪的是,一撞之下,两人却向着卡斯兰的方向滚动。 就像卡斯兰吃不住力一样。 “当啷!” 缠斗中,断魂之刃从尼寇莱的手上飞出,刀锋直直没入墙壁,插在墙上兀自摇摆。 另一侧,戮魂枪掉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终于,下一声闷响传来后,两人在地上倏然分开,向着相反的方向滚动数圈,几乎同时停了下来。 卡斯兰一按地板,半跪起身。 尼寇莱甚至直接腹部用力,鱼跃翻起。 从开始到结束,几秒钟的时间,尼寇莱只是斩出了一刀。 卡斯兰也只是试图接下这一刀。 但只有两位极境者知道其中的凶险:无论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两人都可能在这短短的瞬息一刀里,付出不可逆转的代价。 一时之间,走廊里只剩下两个战士急急的喘息声。 卡斯兰半跪在地上,痛苦地敲了敲胸膛。 鲜血从他的额头上流下——从眉间到耳上,一道狰狞的伤口不断地渗着血。 “嗯,不错,”老头淡淡地道: “至少,你割开了我三寸的头皮。” 那个瞬间,尼寇莱像是恍惚间看见了过去。 二十多年前的过去。 那时的指挥官站在雪地里,也是这么说的: “嗯,不错。” 那时的卡斯兰·伦巴恐怖而可怕,几乎不可战胜。 那时的卡斯兰晃动着颈关节,满脸的毫不在意,对还是白刃新兵,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尼寇莱,轻蔑地勾勾手指: “至少,你让我动用了两只手。” 尼寇莱的拳头越捏越紧。 卡斯兰年迈的嗓音传来。 把尼寇莱的思绪拖回到现在。 “那种瞬间发力的技巧真是可怕,”走廊里,老年的卡斯兰擦拭开侧脸的鲜血,试了试自己额头伤口,看着手上的鲜红皱起眉头:“真险,差一点就刀锋破骨,被你削开脑门了。” 尼寇莱只是死死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差一点。 “你的终结之力,越来越纯熟了,”卡斯兰呼出一口气,脸色不自然地敲了敲胸口:“还是没有找到它的出处或者起源?” 听见这话,陨星者的眼神依旧可怕。 但他还是出声了。 “太忙,”尼寇莱冷冷地吐字道:“懒得找。” 似乎惜字如金。 但只有陨星者自己知道:在刚刚卡斯兰的一撞之下,他的胸膛到现在为止还剧痛不已,肺部闷痛,连呼吸都带着疼痛感,只能借着这段时间,不断用终结之力缓解着胸口的肌rou和骨骼。
说话,对尼寇莱而言,无疑更是增加负荷的行为。 而刚刚在地面上翻滚所留下的擦伤更是不计其数。 尼寇莱的右臂,也因为在跟卡斯兰地面缠斗中争夺断魂之刃而隐隐作痛,微微发麻。 如果卡斯兰在这段时间暴起进攻,他根本无法做到全力应战。 而面对卡斯兰,无法全力应战就代表着…… 尼寇莱闭上嘴巴,抓紧时间缓解着胸口,回复伤势。 卡斯兰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刚刚尼寇莱一招之间,多次变向的神奇刀锋。 出招的时刻留下力气和余地,用瞬间变向来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这种情况尤其在佯攻中出现得最多。 但没人能像尼寇莱那样,把这一项技巧用到极致。 尼寇莱特殊的终结之力,允许他把力量蕴藏在体内的每一处节点,细致完美地控制每一块肌rou和骨骼,在战斗中随时随地变换身姿、招式、力度。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反应力那么简单了。 陨星者的身体几乎不会被惯性阻碍,劈出的每一刀,踏出的每一步,从开始到结束,无论得手或错失,都能做到重新发力,随时变向。 攻向咽喉的一刀可以经由手臂的二次发力,瞬间变向,转向脸庞、胸口、手臂、腹部,乃至回收防守。更可怕的是,只要身体能够负荷,这种二次发力的技巧能够多次叠加,在变向之后再次变向——而随着他实力和经验的增长,叠加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自由。 在战斗中随心所欲,施展无穷无尽的变化。 平淡无奇的一刀斩出,在瞬息之间变化无穷,带来的是笼罩全身的威胁。 卡斯兰想到这里,感慨地摇摇头:这可是值得单独列项,名载史册的终结之力啊。 如果在终结塔里,大概会被归入“奇迹”一系吧。 可惜,这种在战场上觉醒的终结之力,随机性和偶然性都太高了,无法总结经验流传后世。 就像那种力量一样。 卡斯兰看着他的旧日下属,心里涌起对过往的怀念。 老头很熟悉他这位老部下:瑟瑞·尼寇莱,这个仅仅在超阶的时候,就拥有了极境层次战斗意识的家伙。 他手底下最强的兵。 也是最好的兵。 但都是过去了啊。 现在,他们身为敌我双方,生死相搏。 想到这里,卡斯兰眼神一黯。 “面对戮魂枪一击致死的威名,哪怕是极境也很难做到毫不在意——之前的一位精灵对手就输在了这里,”老头淡淡地点头:“但你做得不错,没丢白刃卫队的脸,刺头。” 尼寇莱微微一震。 他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三十八哨望地。 陨星者的眼前,浮现出那个冷酷无情的“冰山”形象,浮现出他站在雪地里不苟言笑地训话的情景。 面对冰川兽人的第六波进攻,那时,头儿是这么说的: “刺头,别丢白刃卫队的脸。” 那时正值壮年,威严无匹的那个“撼地”指挥官…… 眼前这个满头银发,眼神黯淡的老头…… 两个身影慢慢地重合了。 尼寇莱终于平复了胸口的剧痛。 他调整号心态,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语气复杂,不辨情绪:“戮魂枪虽然威力强大,却是以骑兵枪为原型铸造的。” “太长,太重,太硬,”陨星者严肃地道:“非集群的步战里,它并不难对付。” “教授长兵器使用的人,我记得是多米尼克吧,”卡斯兰发出笑声: “如果多姆听到你这些话,恐怕不会乐意的。” 尼寇莱的脸色一黯,然后迅速一沉。 多姆。 多米尼克。 “血锤”多米尼克。 那个笑呵呵的老家伙,他们的教官之一。 那个最喜欢罚他们跑圈,还跟在后面数圈的老家伙。 他总是站在壮年的卡斯兰身边,笑容满面,给一群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白刃老兵,带来些许的生气。 如果他还活着…… 见到这一幕,见到现在的卡斯兰…… 尼寇莱闭上眼睛,胸膛里涌出无尽的情绪,难受异常。 “他听不到了。”陨星者声音沙哑:“你不知道吗?” 卡斯兰拳头上的青筋一紧。 “十三年前,多米尼克战死在白山,”尼寇莱轻声道: “一起死在那里的,还有布莱克、莱肯、索尔,还有鲍尔……” 卡斯兰没有说话。 “老希瓦在那之后也受伤退役了,去了康玛斯,再也没有回来。” 卡斯兰微微叹气。 “啊,”老头面无表情地低下头:“我听老科尔曼说了,深谷战役。” “听说老多姆他顶着一身的箭,带队在敌群里冲了一百米,敌军溃散后才倒下。” 尼寇莱微微一震,胸中一酸。 卡斯兰目光哀伤,微微叹息:“那个家伙,还欠着我一副皮甲的钱。” 陨星者的拳头越发攥紧,几乎要抓破自己的手心。 胸中燃起的无名火焰,烧得他极为难受。 “至于戮魂枪……” “你知道,传奇反魔武装,本来就不是用在人与人的争斗里的,”卡斯兰叹息着,似乎有些感慨:“只是人类有项天赋:我们擅长把世上的一切,都变成杀伤同类的武器。” 正在此时。 “叮铃铃……” 三枚薄薄的金属圆片,从尼寇莱的手指中滑出,整齐地滚出长长的距离。 滚向老头。 卡斯兰伸出手,按住了三枚圆片。 金属声停了。 老头缓缓举起其中一枚金色的圆片。 “这是什么?”他轻声问道。 尼寇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前上司。 陨星者淡淡开口:“多米尼克。” 卡斯兰微微一怔。 走廊里很安静。 连周围的打斗声,似乎都隐去了。 “他去世的时候,我在旁边,”尼寇莱表情黯淡,他低着声音,默默地道:“多姆说,他很抱歉。” “自己的抚恤金,要继续给孙子买药治病。” “所以欠大家伙儿的钱,恐怕都还不了了。” 陨星者的话里有着淡淡的哀愁。 卡斯兰微微捏紧了那块金币。 老头喉咙微动,眼神聚焦向地上其余的两块金币。 “你没必要这么做,”卡斯兰抬起头,看着尼寇莱疲惫地开口:“多姆不喜欢别人帮他还钱。” 尼寇莱看着卡斯兰手上的金币,知道他想说什么。 “陛下每年都有发放他的抚恤金。” 尼寇莱看着卡斯兰,目光复杂:“但多米尼克的孙子,一个月前刚刚病死。” 卡斯兰轻轻一颤。 “我手里存着他最后一个月的抚恤金,”尼寇莱缓缓地抬起头,脑海里出现一个熟悉的形象。 “我还留着他的账本,所以……” 那是个扛着战锤,身宽体胖,笑眯眯的中年战士,一圈一圈地给体罚的新兵数数。 多米尼克·斯通。 陨星者缓缓地张开嘴唇,语调淡然,声音嘶哑: “这是他欠你的那副皮甲。” 卡斯兰低下头颅。 老头没有说话。 他只是深深地闭上眼睛。 半晌无言。 只听得见走廊边上的沙沙风声。 终于,卡斯兰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微妙而复杂。 “我很欣慰,刺头。” 尼寇莱愣住了。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只见卡斯兰慢慢地露出了笑容: “你已经是个优秀的白刃卫队指挥官了。” “瑟瑞·尼寇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