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牺牲

    经历过一次冲杀万军的体验，张凯枫才知道故事里的英雄们是多么的劳累，想那三国演义里的常山赵子龙，那可是在长坂坡上杀进杀出整整七次的猛男，张凯枫无法想象若真有这样的家伙存在，那该是如何强大？深吸一口气，将脑海里奇奇怪怪的想法一齐丢出，配合着前来接应自己一行人的玄甲苍云军将士，张凯枫准备一鼓作气走完最后的路程。

    经历了绝望一般的冲杀万军，见到玄甲苍云军将士前来接应，莫凌宇觉得自己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见得光明一般，心中猛然一松，本就疲累不堪的身体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所幸莫凌宇很快就再次打起精神，他可不想行至九十九，功败垂成。

    深吸一口气，再次打起精神，莫凌宇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努力的想要再次站直身子，只是正当他将自己的腰挺直的时候，角落里不知何处竟是刺来一把长枪，朝着莫凌宇的脚踝上便刺了过来，精神有些涣散的莫凌宇没有注意到这一把长枪的到来，脚踝被刺了个正着。

    痛苦的闷哼一声，脚踝上传来的痛楚一下子就让莫凌宇跌倒在地，他背上背负着的薛无悔也被跌落的远远的，听得莫凌宇的闷哼声，张凯枫与叶明哲回头一看，不由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准备救下因为摔倒而引来无数狼牙军围攻的莫凌宇，只是莫凌宇却直勾勾的看着因为自己摔倒在地而被跌落在远处的薛无悔。

    莫凌宇敲晕薛无悔的时候，并未用多大的力气，唯恐伤到了对方，只是恰好将对方敲晕罢了；而薛无悔被人背负在身后，纵然是晕着，颠簸之感依旧不断传来，毕竟莫凌宇在不断的战斗，如无莫凌宇的这一次跌倒，恐怕薛无悔也要不了多久便会醒来，而这时被莫凌宇跌出去，摔倒在地面上，隐隐的疼痛感传来，却是让薛无悔直接醒了过来。

    迷迷糊糊醒过来的薛无悔还未睁开双眼，便听得周遭传来的一阵阵杂乱的声音，似有万军在厮杀，亦能听到许许多多痛苦呻吟，这让原本还有些迷糊的薛无悔立即清醒了过来，对于战场，他实在太熟悉了，只是有些疑惑，自己是什么时候到了战场上？

    慌乱之中，也不知道是哪个狼牙军以为毫无动静的薛无悔是个尸体，一脚踩在他身上，痛苦的呻吟一下，薛无悔睁开双眼一看，竟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脚，以及无数倒在地上的尸骸，惊骇的握了握手中的陌刀，感觉到自己的陌刀还在，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一手撑在地上，努力的想要爬起来，同时也不忘观望四周。

    隐隐察觉似乎有人在看向自己，薛无悔顺着自己感觉到的目光方向看去，微微一怔，发觉莫凌宇竟然如自己一般躺倒在地看着自己，而无数的狼牙军正朝着他围去，张凯枫与叶明哲不断朝着莫凌宇与自己所在的位置冲过来，看上去十分的着急，显然是正拼命的准备救援自己与莫凌宇。

    发觉薛无悔醒了过来，莫凌宇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来，脚踝处伤势传递来的痛苦让他不由得闷哼一声，可却也咬紧牙关坚持着，抽出自己的两把剑，倚着轻剑，手执重剑，朝着薛无悔方向杀过去，对自己身后袭来的狼牙军视而不见，一心只想再次把薛无悔救起，仅仅在起身的过程中，莫凌宇的背后便不知道中了多少刀，可他依旧没有倒下。

    惨然的看着不顾狼牙攻势朝自己而来的莫凌宇，亲眼看到对方是如何抗下一次次狼牙军攻击而面不改色继续朝自己前进的莫凌宇，薛无悔悲痛的流下泪水，而后再看一旁的张凯枫等人，也是不顾危险朝着自己这边杀过来，虽然没有莫凌宇那么惨，但处境也极为堪忧。

    “自己继续这样活下去，用同伴的牺牲换的自己苟且偷生又有何意义？不如了断！”

    不断冲击狼牙企图救援自己的不仅仅是张凯枫一行人，前来接应张凯枫他们的玄甲苍云军将士见到张凯枫等人的奇怪行为后，也是顺着他们的目光发现了薛无悔，同样是一起奋不顾身的准备上前救援，一时间伤亡惨重，见得这一幕，薛无悔嘴角露出凄惨的惨笑。

    握了握手中的陌刀，薛无悔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庆幸自己还能握的稳手中的陌刀，反手举起陌刀，薛无悔也不再挣扎着起身，用手中陌刀的刀尖，对着自己的心窝，神色极为坚定。

    莫凌宇黑色的瞳孔一阵收缩，隐隐猜到了薛无悔想要做什么，不由面色大变，似绝望般喊道：“不要啊！”

    最后冲着莫凌宇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但薛无悔还是记得在自己失去知觉之前来到自己身边的便是对方，坚定的反握着手中陌刀，没有一丝后悔，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颤抖，薛无悔手中的陌刀便直直的捅向自己的心窝。

    感受着心脏被自己手中的陌刀刺穿，薛无悔脸上露出解脱的笑意，挣扎着用尽最后一分力，先是看了一眼张凯枫一行人，示意他们不要悲伤，而后对着同样想来救援自己的玄甲苍云军袍泽露出一个你懂得的表情，最后，薛无悔的头颅却偏向了雁门关方向，或是临终前的回光返照，他竟是无比准确的辨认出了雁门关所在。

    脑海里闪过自己这短暂的一生，自幼自己便是一个无依无靠孤儿，若非被薛直捡回了玄甲苍云军让自己从军，怕是自己早就饿死了吧？即便没有饿死，恐怕也不知道冻死在哪个冬天了？自己的生命便是由薛直将军赐予的，给予了自己活着的希望，可是……将军战死了啊！

    “雁门关也不在了。”瞳孔不断放大的望着雁门关方向，薛无悔似乎看见了自己记忆中的那座漫漫雄关，心中竟是第一次对张凯枫生出埋怨：“都怪张凯枫毁了雁门关……不过，总好于雁门关落于敌手，不然恐怕薛直将军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真可惜没能见得将军最后一面，亦不曾以狼牙叛军项上头颅垒京观以祭奠将军在天之灵……”

    “我这一生，无怨无悔……”记忆的片段如幻灯片一般不断闪过，闪过了薛直的音容相貌，闪过了长孙忘情似冰山面容下隐匿的温柔，闪过了指点江山样子的军师风夜北……最终薛无悔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脑海记忆中最后闪过的一个面孔，竟是属于卡卢比的！最后的弥留阶段，薛无悔终于是回想起自己尚且年幼的时候，还是个孤儿，流落在长安城外，满天飞雪中身着片缕感受着这个世界的冰冷，确实遇到了去往纯阳宫的卡卢比，若非卡卢比心怜自己，解下披风赠予自己，怕是等不到自己遇上薛直将军便会冻死了吧？

    可怜自己后来参军后不断向人打探自己恩人的名讳，直到最近才知道那是明教法王卡卢比，然而却不能报答其恩情了……

    薛无悔这般想着，脸上带着解脱的微笑，双眼却慢慢闭了起来，却没有再一次睁开双眼的那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