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人生只若如初见

    “她……在哪。”

    雷蒙和佛罗萨差点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然后慢慢的一点点再坐回去。

    佛罗萨跟了雷蒙这么多年，早就养成了跟随左右的习惯，在与别人说话的时候，除非提起相关问题，不然佛罗萨就没什么存在感，雷蒙也早已经习惯于由自己来搭话，佛罗萨只辅佐自己。这样的组合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经深入骨子里，虽然现在两人都只是平等地位的朋友，但是作为一个老毛病，两人还是和以前无数次的情况一样，用着自己该用的态度。

    佛罗萨来工坊的时间比雷蒙要晚，伊格纳是第一个跟着娜塔丽亚的孩子，那时候连工坊都还没建立起来。而工坊建立之后第一批的学生里就有雷蒙，佛罗萨的加入更是在那之后，于是他总是潜意识里多为自己与雷蒙之间添加一分尊敬，这个年轻的半精灵当年就比较默默无闻，现在更是比以前还要更严重一点。

    安其罗没说话，他不用专门把视线转过去也能用余光看见坐在左边的卡莉尔，他正在等着卡莉尔本人，看看她作出什么反应，这个视角上卡莉尔摇头点头自己都能看的很清楚，要是卡莉尔自己有什么意见，那当然是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做。

    于是他看见卡莉尔轻轻叹了口气，考虑了一下而没作出反应，安其罗只好尴尬的面对雷蒙和佛罗萨两个人直勾勾的目光暂且沉默不语。

    “在哪，你说她在哪，老师也还活着？还活着么……但是……这怎么可能。”雷蒙缓缓地坐回椅子上，不经整理就匆匆坐下的动作把他的披风压在了身下，坐下之后更是把领口的扣带给拉扯开，露出脖子上一小段银色的金属痕迹。

    这一点小细节被卡莉尔看在眼里，她眼皮轻轻跳了一下。这一段皮下隐藏的金属证实了她的猜测，已经可以完全明白雷蒙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还有为什么现在又来找琉璃圣堂了。这理所当然的，也就能明白雷蒙现在的身体处于一个什么状态。

    身为从前带他好多年，带着他长大的老师，卡莉尔莫名的有点心疼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在自己心中出现过了，哪怕是安其罗刚见面时如何要死要活的样子，自己都还抱着看好戏和幸灾乐祸的心态，但是一看到雷蒙现在。自己一下就揪心起来。

    果然带大的徒弟和混事的朋友是两种不同的对待啊。

    “嘛……一直没和你介绍。”安其罗看卡莉尔又有点神游天外的兆头，干脆就把话题引到了卡莉尔身上去，他伸手一指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卡莉尔。让雷蒙和佛罗萨的视线都转过去。

    “你先回答我，安其罗，老师……”雷蒙一只手压在安其罗伸出来指着卡莉尔的手上，但是安其罗又努了努嘴，告诉他：“我会告诉你的。但是你得让我从头说起。”

    雷蒙和佛罗萨一下就安静了下来，这个说辞有着无与伦比的说服力，一下就让雷蒙顺着安其罗的意思走起来，他当年可是偷偷参加过娜塔丽亚的葬礼，亲眼见到老师遗体的人。现在告诉他还能见到老师，怎么可能不在意。

    要不是当年娜塔丽亚在一群学生们中间几乎有着仿佛无所不能的神秘形象。雷蒙铁定也不会相信安其罗这说法。

    “好吧……这位是……？”雷蒙一副才发现卡莉尔存在的样子，刚刚数十年一别的老友安其罗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思维，老半天这才收回来。原本应该有的观察力也才刚刚回到他的身上。

    虽然佛罗萨尽职尽责的一直对四周保持着关注，但是卡莉尔凭观察是看不出什么问题来的，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而已，要说有什么特别，那也就是比较美丽或者可爱一点。还有点贵族气息，看得出来受过良好的教育——但也就仅此而已。

    雷蒙看着卡莉尔。这个从没见过的少女给了他一种微妙的感觉，少女穿着一套不太起眼的滚边外套，设计内敛但用料考究。本人也拥有一副美丽的面孔，不算惊艳但十分好看，头上戴着与外套统一的兜帽，从白边下面可以看见淡金色的长发，一部分发梢披在少女的肩头，平添一点点可爱。

    但是少女看自己的眼神……无比的微妙，雷蒙确认自己从没有见过她，这样一个特征明显的女孩若是再见面一定会有印象，可是这个从没有见过面的少女面对自己的态度让他有些困惑，而且观察一番下来，自己反而有些熟悉的感觉。

    于此同时，卡莉尔也在贯彻着雷蒙，转过来的雷蒙与自己面对面的坐着，这是卡莉尔第一次有机会正儿八经的大量起现在的雷蒙.罗德尼。而旁边的佛罗萨并不需要太多观察，半精灵本身就注定了这几十年根本不会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而雷蒙却老了……

    卡莉尔不知道雷蒙是在什么时候开始为自己准备让自己长生的这些东西的，他与安其罗相反，安其罗看起来老，但是实际上生命旺盛的无与伦比，接触之下也能感觉到充沛的活力；而雷蒙面相并不太老，没什么皱纹，但是细看之下只觉得带着一阵苍老的气质。双眼更是浑浊了许多，右眼还稍微好几分，在眼眶上露出两点金属边缘的左眼几乎已经失去了神采。

    “这是……啊……安其罗。”雷蒙和卡莉尔短暂的注视了一会，两个人相互打量着对方，一圈扫视下来雷蒙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突然出声叫了一下安其罗的名字。

    “安其罗”雷蒙有些惊异的扬了扬眉毛：“她是……你的女儿么。”

    卡莉尔嘴角一抖，安其罗差点没把嘴里的水喷出去。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安其罗赶紧把水杯放在桌上，一边用力摇头否定到，虽然平心而论雷蒙会有这个猜测也说得过去……自己本来也该有个孩子了，要不是加入了教廷……咳，但是卡莉尔是谁，自己何德何能才能有这么一个女儿，还当着人家的面真是太失礼了。

    安其罗放下杯子站起来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没等到他说话，卡莉尔就缓缓地开口抢先对雷蒙说道：“卡莉尔.安德里斯，我现在的名字，很高兴……见到你。”

    卡莉尔有意修改了用词，对雷蒙介绍了一下自己，这句话对雷蒙来说没什么问题，不过在知情的家伙听起来，就能明白卡莉尔真正的意思。

    “我不是安其罗的女儿，我是安德里斯家的人，现在正在与森德兰进行着战争的斯卡洛亚的贵族家族成员。安其罗怎么可能和我有血缘关系。”卡莉尔笑了笑，这种有些戏弄雷蒙的感觉让她觉得稍稍有些意思：“雷蒙.罗德尼、佛罗萨.温洁思，呐……你们两个，能再见到你们真好。”

    雷蒙和佛罗萨，两个人就像大脑一瞬间短路了一样，一时没有理清这一系列内容所代表的含义，两个家伙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卡莉尔，眼神中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雷蒙……你变了”卡莉尔有些想像以前一样摸摸雷蒙的脑袋，但是雷蒙已经比自己身高高出许多，没办法再和以前一样轻轻揉揉这个聪明学生的头发了。

    “变了好多，和从前的你相比，和你还在我的工坊的时候。不过，现在这样并不坏。”卡莉尔流露出一种特殊的神情，这种感觉并不应该出现在一名年轻少女身上，但是它正确确实实的在卡莉尔身上出现着，并且被雷蒙与佛罗萨看在眼里。

    “很高兴看到你在经历了这么多年之后，还能保持自己的直率，不像一些其他人浸**其中之后就把自己隐藏在面具里，能看到现在这样的你，我真的很高兴。”卡莉尔微笑着，就像从前无数次对自己的学生展露过的一样。

    “有一件事情我并不想提起它，但无法不提起，这应该是你我之间唯一的隔阂——这次隔阂从前导致了我们的工坊就此解散，我们也在没有在那之后见面，但是我想到了现在，已经不应该再让那些事情对我们产生影响。如果你愿意的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卡莉尔温柔的说着，从前她还担心过雷蒙在森德兰长期下来，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事到如今又会对自己和和从前他所作过的事情有着什么样的看法。或者干脆，无论出于什么样的情感，到现在都不愿意再见到自己。

    从见面的对话看来，自己应该是多虑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很高兴我还能再次见到你，雷蒙.罗德尼，还有佛罗萨.温洁思，我的孩子。”卡莉尔发自真心的微笑着。

    老师……

    雷蒙抖了抖嘴唇，想说话却没能把想说的那两个字叫出来。

    您真的是她吗……老师……！

    “娜塔丽亚……老师”

    ps：

    这两个家伙终于又见面了，当初设计这次见面的时候，真是和发展到现在实际出现的场景完全不一样。嗯，大概六月里最多七月应该会完结了，我在想之后的发展如何收尾，其实之后的剧本已经趋势与平缓，但是这样看起来又没什么乐趣，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思考中……好啦我知道标题稍有些不妥，但是其实还是挺不错的，我就是想这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