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胖子的江湖梦
一人一马早已经离了叶城，约莫已过了两镇远。 身上那件被血液染红的白衣已经变得腥臭起来，强行被自己接上的肋骨在颠簸的马背上更加的严重，没有任何愈合迹象。 陈余脸色紫青，身上的伤口因没得到适当的处理腐烂化脓，混合着干枯血液的腥臭味，令人作呕。 在马上颠簸了几下后，他如同破麻袋一般跌了下去，在地上滚了两圈，一动也不动。 意识正在远离陈余而去，他觉得双眼越来越沉重，似乎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他睁开眼睛，陈余那好看的嘴唇扬起自嘲般的弧度，这么快就要死了？ 有些不甘心，不过也是，没实力逞啥强？不知道人家底细就轻敌，活该吧。 他冷冷的哼哼几声，昏了过去。 似乎有人在说话，意识中自己呢喃了一句，旋即自嘲道：“人都死了，还有甚么人说话？只不过是到了酆都，那阴曹地府的差使讲话罢了。” “这小子福大命大，一看就不是什么短命相，保不齐还大富大贵！”那被认为是阴间差使的人说了一句，声音厚重而不洪亮，颇有些底气不足。 只听那差使不断的叨叨起来：“不过这小子长得也忒娘们了，要不是双腿中间夹着有那玩意，老子都要以为是谁家的姑娘被人虐待成这般模样。” “不过啊，看你小子有一匹快马，还有一把好刀，真是让人羡慕得紧。如果我要是有了好马快刀，那便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专做那行侠仗义，拔刀鸣不平之事，小子，你说是不是很威风？” “你要是这样死了，那马和刀就归我了？这白来的横财我可不能不要，否则老天都看不过去。” 听到这句话的陈余呢喃着道：“像你这种差使，只晓得贪墨死人财，那老天才真的看不过去，不弄道雷劈焦你才怪。” 那人突然尖叫一声，如同见鬼了一般：“他娘的醒了就醒了别装神弄鬼！差点没吓死老子！” 陈余一阵心中一震，嘶哑着声音道：“难道我还没死？” “呸！大吉大利！有本神医在你想死还难呢！”那人酸溜溜的哼了一句，陈余睁眼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冲击性的一坨。 是的，一坨。 突然间看到这般滑稽的一幕，陈余眉头一挑，脸上换了一副古怪的笑意。 站在一旁的那胖子本来眯着眼睛看住陈余，却被他这个表情直接惹毛，他怪叫一声，破口大骂。 “要不是老子见你可怜，把你救了回来！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居然还敢嘲笑我！怎么！瞧不起胖子吗！就你这小身板子，老子我一巴掌能够呼你十个！” 陈余收回脸上的笑意，打量着这个胖子：胖子的确很胖，一身肥rou随着他的呼吸不断的抖动，极具喜感。 一双被肥rou埋在里面的眼睛中带着怒火，手里还握着一个白瓷瓶子。他身上的青衫估摸是特别定制的，穿在身上还显得较为宽松。 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的陈余只得在床上艰难的抱拳道：“多谢这位大侠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直至很多年后，陈余没有辜负这一声没齿难忘，眼前这个胖子坐到了天下人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也做了不少毁誉参半的事情。 但终其一生，就连杀头大罪都让陈余盖了过去，只是卸了他全部职位，让他回老家种田养老去了。 那个卧在床上，握着同样老态龙钟的人的手的胖子，临终前只说了句还想和兄弟们冲锋陷阵啊，可惜这得到酆都了。 胖子先为你们去招兵买马去了，等到大家在地下聚齐，听王妃擂动战鼓，旌旗百万，做一回阴间之王。 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的胖子还只是被陈余一句大侠捧得几百斤的肥rou都飘飘然的货色。 舒坦！ 胖子心中只有这个念头，真他娘的舒坦。 本不顺眼的陈余突然变得可爱了许多，哈哈大笑，脸上的肥rou抖得仿若快掉下来一般，道：“不客气不客气，举手之劳！” “不过看你这一身伤，是跟江湖汉子打架了？啧啧，那衣服的血泡了两天还没洗掉，不怪我把你衣服扔了吧？” 说起这个，胖子的眼中却闪出惊人的异芒。那个光怪陆离的江湖，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吸引。 他搬起一张凳子，艰难的把屁股放在上面，兴致勃勃的跟陈余打听起了陈余身上的伤势问题。 陈余轻轻的笑了，道：“我啊，只不过是一个初出江湖的蠢货而已，争锋斗勇被别人揍了一顿，就成这样了。” 胖子冷笑，道：“我好歹也是大夫，你身上的伤如果是单方面挨打的话，那就不是四根肋骨那么简单了！我研究过这些，你胸膛上的伤害，很明显是被棍或枪横扫打出来的！” 他不给陈余说话的机会，继续接口说道：“附近用枪能够有如此声势的，也只有李家镇附近那货响马盗头领！不过在下听说，不久前那批响马盗被一个无名刀客给宰了，下手极为狠辣。” 胖子用肥手顶了顶陈余，道：“而你同样带刀，身负重伤，看来宰掉那批响马盗你也是拼了命啊！” 陈余脸色一僵，旋即颜色便缓和了下来，道：“的确是我杀的，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胖子抖了抖脸上的肥rou，摇头晃脑道：“飞鱼水中潜。” 陈余皱眉接出下一句：“破水入云天？你就是那个人？” “正是在下，卑职吴宁，恭贺大人晋升五品之境，上面让我好好接待你，一切听大人吩咐。”胖子艰难的鞠身，笑了起来。 “不过，大人得空是否能跟卑职讲讲你闯江湖的事迹，我自小随父学医，却对那座江湖向往的很啊，有时候也想做一个佩剑的游侠儿，大口吃rou大碗喝酒，何等快哉。不过，为了能看到入云天的那天，我觉得还是好好当一个乡间郎中，做一枚有用的棋子就好。” 胖子心中默默的加了一句：如果能有一天佩剑做一做那游侠儿，那未免不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