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龙潭保卫战、第一节 终于来了
当战斗警报拉响的那一瞬间，革命委员会的全体成员竟然都松了一口气，孔定边主席甚至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来自凤山的打击没有像艾利逊少校推断的那样来得如此之快，但也绝不算晚——他们只让龙潭等了五天，地狱般煎熬的五天。 最先发现敌情的是来自东方的第一个哨所。当“发现敌情”的急电通过有线电报系统传递至龙潭之后，几乎就在同时，三架小飞机飞临了龙潭上空，绕着天池慢腾腾地兜着圈子。不知哪里的冒失鬼在惊慌之下启动了天池附近的防空火箭炮，数百道细细的白烟直冲云霄，然后在晴朗的半空中炸开，给蔚蓝色的天空背景点缀了密密麻麻的一片黑色的墨点——可惜的是，离那些飞机实在是太遥远了。 “听我的命令！谁叫你们开火的？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火！”少校气急败坏地在电话里大声吼叫着。毫无头绪的、混乱的、过早的射击，只能提前暴露防空火力的实力。 两架飞机还在继续兜着圈子，一架飞机干脆利落的直冲龙潭山体来了个俯冲，抛洒下大堆的纸片，仿佛大雪一般纷纷扬扬落下。地面上已经完成疏散的百姓们捡起来一看，原来是《敦促孔定边叛乱集团投降书》：“龙潭伪政府头目、孔定边叛乱集团全体成员：你们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你们的盟友——凤山孔博森集团已经在一个月前全军覆没，最后的堡垒万湖伪政权刚刚被我们剿灭，你们想和他们靠拢是毫无希望的了。你们想突围吗？你们的东方是强大的蓝海帝国，剩余三个方向不是渺无人烟的原始森林便是荒凉的沙地，怎么突得出去呢？你们有步枪，有炮，那又怎么样呢？我们比你们多得多……”精神万分紧张的“肃反委员会”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些传单收缴上去。 “龙潭进入临战状态！”孔定边主席通过有线广播系统铿锵有力地下达了命令。根据少校的估计，大批的飞艇编队应该马上就到——依靠植物燃料驱动内燃机并作为动力的小飞机，是根本不可能从凤山直飞龙潭的，答案只有一个，这些小飞机是从不远处的飞艇母舰上放出来的。 整个龙潭屏住了呼吸，眼睛眨都不眨地盯住东方，等待着那最后的审判日的到来。 …… “发现飞艇编队！”“东方发现飞艇编队！”“目测有8艘！”“目标增加，十二……不……十八……我的天哪！有超过五十艘！！……”位于明廷深处的革命政府机要室瞬间被暴雪般的电报淹没了。十三只热气球全部升空，疯狂地报告着来自东方的敌情。可惜的是，那一切可怕的景象只能在1000米的空中才能看见，即使地面上的所有的望远镜都指向了那个方向，也只能看见朦朦胧胧灰暗的地平线——敌人还在地平线的下方。 少校在电话机里狂热地下达着命令，指挥他所能想到的、能调动的一切力量进入临战状态。整个龙潭的武装力量都沸腾起来了——数千个防空阻塞气球歪歪扭扭地升上了天空，仿佛在一个个重要的建筑物上空覆盖了一片又一片的微型积雨云；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防空火箭炮昂起了头，紧张地指向天空；位于几个山头上的宝贵的高射炮都用树枝严密地伪装起来，它们将在最关键的时刻倾泻最猛烈的防空火力；朝天门、天池等一切重要位置上的重炮都卸下了炮衣，黑洞洞的炮口沉默地指向东方，射击诸元也早已经精确标定；在所有的哨所、所有的战壕、所有的坑道中，革命的“甲胄军”战士们手握亮闪闪的自动步枪，神情紧张地等待着长官的命令；那些刚刚入伍的年轻女战士们表情肃穆，默默地嚼着龙潭特有的一种竹笋干消除不安的情绪——这些沉默、温顺、吃苦耐劳的女人若假以时日进行良好的训练，将会成长为最好的战士。 与武装力量的沸腾状态相比，往日热热闹闹的龙潭核心区变成了一座死城。所有的工厂、政府机关内都空无一人，一切人员统统疏散到河谷的乡村之中；而在龙潭的地下，则又是另一番景象——密如蛛网的电话电报线，烟雾缭绕的拥挤的房间，进进出出的粗野的汉子，淹没在大堆纸张中的制服女干部，此起彼伏混乱而喧嚣的叫骂声、诉苦声、命令声……龙潭的中枢，革命政府的大脑深深隐藏在最坚固、最隐蔽的地下电站的厂房深处。孔定边把他的手下全都安排在这里，与其说是保护革命委员会成员的生命安全，不如说是对每一位汉子都严防死守，从根本上杜绝凤山那样的悲剧。他自己和明月一组，依旧安坐在半山腰的明廷，坐镇全局进行指挥；而在其本人的强烈要求下，少校和白雪寒一组来到了位于山顶的、也是视野最佳的天池，俯瞰整个龙潭战场，进行异常紧张的兵力与火力调动。 很快，天池山顶的人们用rou眼即可看到来自凤山的大部队了。 初春的天气非常美好，阵阵熏风扑面而来，樟树、柳树、山毛榉、毛竹都抽出了新叶，灰扑扑的山头也隐约染上了鲜嫩的绿色；天池与龙潭的水碧绿幽深，不知名的野花在田间大片大片怒放，实在是风景如画。就在那一望无际的丘陵的尽头，在那东方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了一长串黑点，从东北一直排到了东南。少校的估计完全正确，凤山的第一轮打击确实来自空中，那就是蓝海所惯用的飞艇部队了。 近百艘庞大的飞艇排成了横向的一字长蛇阵，庄严地、缓慢地向龙潭推进，在风中努力保持着严整的队形，他们似乎是在尽情炫耀自己压倒性的力量。所有见过那一幕的人后来都终身难忘，如果不是处在战争的状态之下，有多少人会为这伟大的成就叫好！这是一幕多么壮丽的、多么激动人心的画卷呵！竟然有那么一群人，在人类早已退出天空数百年之后，又采用这样的一种方式重返蓝天；而这些人，将很快用最可怕的方式给地面上的人带来铁与火的洗礼！ “各单位注意！他们很快就会释放飞机！注意防空降！尤其是注意重要建筑前的突击空降！”少校激昂而又紧张的声音回荡在龙潭的上空，“防空火箭炮准备开火！” 孔定边闭上了眼睛。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静静地矗立在原地等待敌人的攻击而毫无办法。作为一名曾经的土匪头子，他喜欢出动出击，喜欢流动着作战，最擅长的是诡计，是奇兵，是出人意料的奇袭，是以少胜多的巧妙打击；双方摆开堂堂之阵、彼此的战斗部署与意图一目了然，没有任何计谋与兵略，仅仅依靠实力压倒对方，这样的战斗对他来说，太简单、太粗暴、太乏味……也太残酷了。他只能悲哀地、束手无措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队伍被敌人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力量压倒，也许他的精心准备能够在某些局部把敌人刺痛，但是战斗的结果应该是毫无悬念的……他又睁开了眼睛，打起精神，全身披挂走到了窗前——窗户因为钉满了厚重的木条仅仅留下一小条缝隙，窗外已经堆满了防御弹片的沙袋，因为少校判断，临空投弹将是蓝海第一轮突击最可能的方式——他必须拿出“革命政府主席”的气概来，正如同他在孔家寨时期一样；他决不能在部下面前表现出任何畏怯与动摇……至于结果，只能用“尽人事、听天命”聊以自慰吧。 空中的飞艇阵列越来越近了，数百台发动机发出的嗡嗡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气势磅礴的混响，一种听觉上的威压。少校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远方那一长串黑点，心中越来越凉——整整100艘飞艇！据他所知，这应该是蓝海帝国空中力量的全部家当了。用这支庞大的队伍来对付大陆东方崇山峻岭之中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水电站，可以想见凤山方面的狂怒——“龙潭寸草不生”绝不是虚言，他们将要用钢铁般的意志与决心来对付他这个蓝海最危险的敌人了。 很快，飞艇阵列的下方出现了蝗虫一般密密麻麻的黑点。飞机释放下来了！少校很快发现，每艘飞艇都携带了最大的数量——6架飞机。那么，至少将有600架飞机向龙潭扑来！他猛地抓起桌角的红色电话机，大声吼叫着：“开火！” “轰……轰轰轰”……朝天门外的第一道防线立即实施了防空火箭炮的齐射。山谷中的莽莽丛林之间，无数的白烟在飞快地上升，上千发细小的火箭弹嘶嘶鸣叫着，托举着铸铁制成的弹头飞向数百米乃至一千米的空中，然后整齐地炸开，在密林的上方制造出一大片充斥着黑烟及铁片的乌云；紧接着又是第二次、第三次齐射……那片空域像是有什么不可见的神秘物质被猛然触发了，瞬间布满了浓重的墨点，噼噼啪啪爆豆般的炸响随之传来，如同开锅沸水一般热闹。 谢天谢地，第一波冲击的蓝海飞机编队幸运地撞上了这半空中的火墙。少校的估计实在是太精确了，防空火箭炮的布点，以及火箭弹的射程、射向都恰到好处，很快就有数架飞机被天空中密密麻麻乱窜的弹片击中，当即就拖着黑烟栽了下去。 “嗷！……”地面上的军人们狂呼起来。第一次齐射就取得了战果，龙潭士气大振！ 但是少校的好运气瞬间即逝。毕竟胆敢直接冲进龙潭防空圈的只是一小部分飞机，大部分飞机只是远远地绕着龙潭兜圈子，同时在空中变换着位置，开始组织复杂的攻击编队。植物燃料所产生的浓重黑烟在编队的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乌云，数百台发动机隆隆的轰鸣声响彻云霄，冲击着地面上每一个人的耳膜——那分明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很快，几个编队便同时从各个方向向龙潭的中心发起了冲击。飞机的高度压得很低，几乎是贴着山尖飞行，在进入山谷的瞬间每架飞机都开始做剧烈的机动动作，以期避开地面的防空火力。几乎在同时，龙潭所有的防空火箭炮都开火了。整个山体上空，仿佛被一张越来越致密的的、白色的烟柱编织而成的网覆盖了，随着火箭弹的炸开，密密麻麻的墨点在这张白色的网上遍地开花，好像在山顶上盛开了一朵极其复杂的、色彩斑斓的大花。 很快又有几架飞机拖着浓烈的黑烟栽进了山谷，一头撞到了山体之上，发出了剧烈的爆炸声。剩余的飞机已经完全飞临了天池上空，开始俯冲——临空投弹！龙潭终于遭受来自空中的打击了！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地面上开始腾起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蘑菇云，龙潭那些的工厂在爆炸中燃起了冲天的烈火，砖墙在崩塌，钢架在垮掉，很快就变成了一片废墟。投完弹的飞机熟练地拉起，轮流进入扫射，地面上再度腾升起了一道道烟尘和弹片构成的恐怖的墙，这让龙潭的抢救人员徒唤奈何，只能看着宝贵的工业区一点点被啃食。 少校在山顶的指挥室内狂怒地叫喊着，疯狂地抓起一个又一个电话机飞快地下达着命令。他恨不得直接飞上天去撕咬这些可恨的敌人！可怜的少校终究还是低估了蓝海打击的规模和力度，精心布置的防空火力开始在凶狠的打击下变得捉襟见肘。 第一轮投弹完毕，剩余的飞机开始又绕着龙潭慢腾腾兜着圈子，同时调整着编队。在第一次攻击与防御的斗争中，凤山方面完胜——被防空火箭炮干下的飞机不过区区20来架而已，毕竟火箭的准头实在是太差了——但是第一次攻击就已经彻底摧毁了龙潭的工业区，这个代价让地面上的人无法接受。 孔定边主席满脸油汗，不顾保卫人员的劝阻，亲自来到了明廷大门外的一个防空火箭炮阵地上。那里刚刚挨过一发炸弹，已经一片狼藉；几名几乎一丝不挂的小伙子满身鲜血，狂热地吼叫着、奔跑着，疯狂地往炮膛里塞着一发又一发火箭弹。 “又来了！！”一名汉子惊恐地叫了起来。 只见六个小黑点拖着黑云直直地朝明廷俯冲下来，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甚至能够看到飞机头部那飞转的螺旋桨，能够看到机舱里那些戴着风镜的冷酷无情的狗崽子了！ “放！”孔定边咬着牙，cao纵火箭炮对准了天上的黑点，亲自拉下了火绳。只听轰的一声，阵地瞬间被浓烟盖满了，所有人都被发射的炽热气浪冲倒在地；十六发火箭弹拖着白烟冲上了天空；附近的三个阵地也同时开火了，将近100枚火箭弹如同大礼花一般在数百米的空中炸开；那六架飞机立即与这一堵钢铁火墙迎头相撞！ 两架飞机当即就歪向一边，拖着黑烟向山顶的天池撞去。另外四架似乎毫发无损，完美地完成了投弹程序，咆哮着从众人的头顶掠过；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身后的明廷整个垮掉了。 “装弹，齐射！”孔定边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声吼叫着。附近所有活着的人都跑了过来，同他们的主席一同拼着老命地搬运弹药，上膛、瞄准。所有人都累得呻吟不已，嚎啕大哭着把一枚枚肮脏不堪的火箭弹推入炮膛。这不是在战斗，而是在挣命——这些在空中打击之下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们，用最原始的本能，抵抗着显而易见的可怕宿命！ 很快，大机群编队分散开来，一架架飞机在山谷中上下翻飞，自由地挑选着地面的目标进行攻击和摧毁；有几架飞机因为动作太激烈，竟然在空中就散了架，变成一大堆破烂撞向了地面。龙潭的防空火力依旧炽烈，无数的火箭炮开始朝着空中快速移动的目标胡乱地进行射击，火箭弹拖着一道道白烟徒劳地追赶着敌人，可惜大都在尾巴后面很远的地方炸开——火箭对于近距离飞快掠过的小家伙们几乎是毫无办法。 “通通通……”几个山头上的高射炮开火了。极近距离的射击又快又准，更何况炮手都是少校精心挑选的、经验丰富的老兵。炮弹以快于火箭弹十倍的速度扑向了空中那些讨厌的苍蝇，一下子撕开了小飞机脆弱的机体！很快，又有十数架飞机变成碎片掉了下去；剩余的飞机仿佛被惊动的大群马蜂，嘶叫着逃离那几个可怕的山头。不过，那几门高射炮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所有的飞机开始编着严密的攻击队形，对那些山头轮流俯冲投弹！“咣咣”的巨大爆炸中，那些山顶完全被浓烟和烈火覆盖了，高射炮的射击声越来越虚弱，不久以后就完全停止了。 少校对着电话机焦急地大喊着，毫无反应。布置高射炮的山头与指挥室已经彻底中断了联络。不过他觉得还有希望——龙潭已经打下了将近四分之一的飞机，而且阵地上防空火力的弹药消耗刚刚过去一半——燃料，还有燃料！他估算，那些还在空中耀武扬威的飞机必须马上返航了，否则将因为燃料耗尽而不得不迫降（当然离龙潭不远应该存在一个未知的备降机场）。尽管凤山方面事实上掌握了制空权，他的“以地制空”的战术基本失败，但是，想要彻底打垮龙潭，还需要地面部队的推进与占领，正如同他们在凤山做的那样，难道不是么！而他的“甲胄军”，将会面对一支不再有空中支援的地面部队，胜负还难以预料，他完全有机会放手一搏！ 少校和龙潭残存的其他所有人一样，完全忽略了大机群身后那些沉默的空中怪物——飞艇。就在龙潭的防空火力与飞机激战正酣，纷乱的战斗如火如荼的时候，数十艘庞大的、青色的飞艇已经静悄悄开到了龙潭的正上空。它们如同一群特大号的水滴一般，开始一个接一个向外排水（压舱水），并借着风势上升到了2000米的空中——在这个高度，龙潭的一切防空火力都无能为力——排着队向地面投弹。 少校猛然意识到，蓝海将不会进行突击空降，也不会投放地面部队了；这次进攻将是一次完全的、彻底的空中打击，那些人将要从空中把龙潭地面上的一切炸得稀巴烂！！ 他一下子扯下了耳机，疯狂冲到了指挥室外，绝望地看着上方——天依旧是那么蓝，太阳依旧是那么耀眼。咆哮乱窜的机群已经渐渐远去，火箭弹所喷出的白色烟雾也在悄然散掉。一池幽幽的碧水上方，一长串飞艇静静地前行，缓慢地、耐心地一个接一个投下炸弹，好像一大群肥胖的虫子在排队排泄着大便。地面上的轰隆声绵延不绝，在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中，一个个蘑菇云极有节奏地升起——很明显，他们在慢慢地、不可遏制地啃食龙潭的肌体，一点点地把地面上的一切撕得粉碎！除此之外，还有一长串飞艇在同样的高度缓缓绕着龙潭兜着圈子，等待着这一串同伴撕咬完毕，便迫不及待地冲进来，轮着班分享这龙潭的血腥盛宴。 很快，地面上所有的高射炮、防空火箭炮都对着空中那极为明显的、缓缓行动的目标开火了，打出了龙潭上空迄今为止最盛大、最壮丽的礼花——所有的炮弹都在飞艇下方很远处炸开，一切反抗都可耻地失败了。 “我们怎么办？”同少校一同冲出室外的白雪寒焦急地大喊起来，她那消瘦的脸蛋布满了汗水与黑泥，“他们要慢慢把我们一点点敲掉，我们完全够不着他们！” “打开广播，准备起爆！”少校的脸扭曲得可怕。 “必须请示主席！主席还在下面！”白雪寒的脸都白了。她明白最危急的时刻已经到来；对天池大坝进行爆破，意味着洪水将把龙潭的一切彻底毁灭。 “快他妈去！快点！！”少校粗暴地破口大骂。 白雪寒一跺脚，飞快地跑进了室内，但她很快又跑了出来。 “打不通！肯定是线路炸断了！”白雪寒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就打开广播，现在！”少校暴跳如雷，“突击队立即抢占天池大坝的预设阵地，做好起爆准备！” 身后的几名年轻人面面相觑，脸都白了。 “快去！谁敢抗命，”少校掏出手枪砰的对空放了一枪，“******就地枪毙！” …… 猛然之间，一个无比巨大的男声如同海啸一般席卷了龙潭的一切，经过各个山体的多次反射，汇聚成巨大的混响直冲云霄。 “蓝海人你们听着！如果你们一意孤行，我们将立即炸毁天池大坝，龙潭将彻底毁灭，你们将什么都得不到！我再重复一遍，我们将炸毁天池大坝……” 天上的那该死的一长串飞艇似乎完全不为之所动，依旧在排着队慢慢地、轻松地扔着炸弹，仿佛这不是一次战斗，而是一次愉快的、完全不被打扰的初春旅行。 对于龙潭人来说，还有比这更大的羞辱吗？还有比这更绝望的境地吗？ 地面的爆炸形成的火毯已经越来越近地向龙潭山体推进——2000米高空投弹的准头比防空火箭弹强不了哪去——一颗冒冒失失的炸弹随时会在天池大坝上炸开，数十万吨水将倾泻而下，把它最恐怖的巨大势能变成吞没一切的滔天巨浪；到了那时，龙潭将什么都不会剩下了。 少校绝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白雪寒突然指着天空尖叫起来，“快看，怎么回事？” 少校张大嘴巴盯着头顶那群千刀万剐的敌人。 本来规规矩矩排成一长串的飞艇队形似乎变得混乱起来，明显可以看出，有不少飞艇正在努力进行原地调头；而后方的飞艇还在不停的前进、投弹，甚至有几艘飞艇已经在空中撞上了。充满氢气的、以轻质合金做骨架支撑的大气囊极其脆弱，当即就有一艘飞艇被同伴戳破了，立刻像一团抹布一样皱了起来，在半空中挣扎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向下掉落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少校狂热地大喊大叫起来，“他们在干什么？怎么自己撞自己了？” “副主席，快看哪，快看！”一名小伙子指着天空大叫起来，表情极其骇人。 少校和白雪寒顺着他指的方向向南方看去，浑身的寒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南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长串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