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敬月
临近中秋，家里客来客往的。 客人走后，唐妈看着那堆客人送来的月饼发愁，“这么多要吃到何年何月啊？” 唐余看了一眼那些月饼，的确是有点多。她对唐妈说道，“你想要吃到何年何月也不成，月饼的保质期这么短，等到你何年何月再吃早就发霉了。” “说到发霉，我就想起了十几天前，你哥一个朋友从从大城市里回来，给咱们家带了一盒月饼，包装得那个靓啊！我寻摸着这大城市的月饼怎么着也该比我们这小地方出来的好吃多吧，结果也没好吃到哪里去，有一个还是发霉的。要说吃月饼，还是选我们黄阳镇上老饼铺的好，百年老字号了信得过！” 月饼发霉太正常了，包装纸上的生产日期显示着当天就发霉的也不是没见过。从生产到包装再到消费者手中，从中可以做的手脚不可谓不多。她曾经在一家月饼厂里待过，那个月饼牌子还是很出名的，照样也有猫腻。她的工作就是等别人把月饼的包装拆了，挑出没有发霉变质的月饼等待包装结束然后她就给每个月饼的包装袋喷码，打上一个新的生产日期。 想到这些，唐余对唐妈说道，“你还是不要吃那么多月饼了，别以为要过期了怕浪费就可劲儿地吃，家里不差那点口粮。你看着觉得好的可以拿去分给你交好的人，这保质期不等人，早点给好过晚点给。” “就听你的，这么多吃不完也是浪费。”唐妈开始掂量着哪盒子月饼要送给哪个人。 唐妈爱给谁就给谁，唐余不插手。她逗弄着怀里的小吉子，前一刻还很活泼的人儿现在就睡着了。她把小吉子放婴儿床上，才发现手居然有点酸，这孩子感觉一天一个样似的，长得特别快。 中秋团圆夜并不团圆，唐家还少了一个人。唐芯刚好在这个节假期间得了一个跟师去外面化妆的机会，所以没有回来。 几年没有敬过的月唐家又开始敬了起来，以前是因为孩子大了没有那个兴致设一个供桌坐在前面慢慢地等香燃尽，月亮没出来就再续上一炷香继续等。现在么，则是因为家里添了小孩，好像有个传统是家里有小孩的一定要敬月，是对月亮神的敬畏也是为小孩祈福。 唐志才把案桌搬上四楼的阳台上，摆上月饼，柚子、哈密瓜、葡萄等瓜果，。家里有七口人，就拆了七个月饼并排在案桌上。唐妈燃了很多支香，每个月饼上都插了一支，除了葡萄插不上香其他水果竟都插了香，满桌子都是香，稍远一点看过来还以为这是香台。 唐余就住在四楼，她是不耐烦敬月的，被唐妈叫了很多遍，不耐烦听下去了才出来和他们一起敬月。 丽琼还没有出月子，小吉子也不适合抱出来，所以唐余没有参与之前就只有唐爸唐妈和唐志才三个人敬月。 感觉好多年没有在家里敬过月了，记忆中最新的一次敬月还是和赵景申一起过的。那时他们开车到海滩上，没有案台，没有点香，只有两个月饼一瓶红酒。他们从月亮慢慢地爬上来，一直看到它变圆然后高高悬挂在上空。他动情地抱着她说每年都要给她一个美好的中秋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娶了别人，而她美好的中秋夜也止于那一个中秋，没有以后了。 咸咸的海风吹在脸上，唐余瞬间有些恍惚，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她和赵景申在海滩上的中秋夜。 其实她已经很少想起他了，时间能冲淡一切，再深的伤口也有愈合的一天。也许以后她偶尔还是会想起他，那总归是她的一段过去，但那时她已经能够很坦然地接受自己生命中这段夭折的感情，不用遗憾不用难受，很平静很平静。 唐志才似乎能从唐余脸上看出哀伤，一直好好的一个人，也没见她有过什么不愉快的时候啊。他开声打断唐余的沉思，“想些什么呢这么入神？” 唐余回过神来，随口诌了一个理由，“在想一道数学题，真是太伤脑筋了！” 就是想一道数学题就能让她伤心了？他以前上学想不出来的时候顶多纠结一下下，这难道是差生和优生的区别？唐志才很疑惑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管是不是还有其他事情，唐余不愿说自然又她不说的道理。 唐余甩甩头，把那些东西抛之脑后。 她突然就想吃点什么，看了面前插满燃香的月饼水果，觉得能下手的也就只有葡萄了。 唐余转头对唐妈问道，“妈，你这葡萄洗过了没有啊？” 唐妈一脸你说的就是废话的表情，“敬给月亮公公的当然要干净才行，这葡萄我都洗了不下三遍了。” 再干净也不干净了，除了葡萄其他东西都落满了香灰。不过这话唐余没说，不然唐妈肯定得说蹭了香灰的吃了有神灵保佑就会没病没灾。 她对唐妈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想去摘一小撮葡萄吃。 唐妈笑着说道，“这香都还没烧到尾，你就这样吃了月公的东西小心晚上他割你耳朵！” 唐余撇撇嘴，这种把戏也就能骗骗小孩子。 “等吉子大些了你再这样哄她，我这么大个人了不怕被割耳朵。” 唐妈似乎想到了什么趣事，笑了一声道，“以前你还是挺相信的呢！” 唐余小时候敬月的时候香还没有燃完就偷偷吃过供桌上的东西，唐妈也是跟她说这话，那时她怕月亮公公晚上会过来割她耳朵吓得不敢睡，后来不知怎么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 想起这些事，唐余也觉得好笑，当时怎么就那么蠢相信了呢？ “你都会说以前了，得是多以前，那时我得多小才会相信你这话！” 唐爸开口道，“你别理你妈，这话她就是百说不厌的。” 唐妈被“拆穿”了这个把戏，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自己伸手拿葡萄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