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五行乘侮
祝韵蓉倒被吴铮的态度吓了一跳，讶异道：“对啊，根据记载，它一共是有五颗的。” 吴铮问道：“根据什么记载？你不是说有关它的资料很少么。” “嗯，你这句话算是给我提了醒。”祝韵蓉坐正了身体：“所以我得正式声明，从现在开始，我披露的内容不具备绝对的真实性，连野史都算不上，最多就是一段传说罢了。” 吴铮挠了挠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祝韵蓉道：“保罗·盖蒂先生带回来那颗裕璜龙的同时，还有一卷残破不堪的简牍，据说是和宝珠一起出土的，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些古怪复杂的文字和符号，一开始没人能看得懂。经历过博物馆数据部近两代技术人员的努力研讨，终于在几年前破解了简牍上的全部内容……我要讲述的传说，就是这上面记载的。” 吴铮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小心翼翼说道：“既然那个简牍是古物，说不定里面的内容就是真的。” “本来大家也是这么想的。”祝韵蓉摇头笑道：“可是当我们看过那些内容才知道，这不过就是个玄乎其玄的神话故事，如果不是撰写者搞的恶作剧，就是那个时代的人愚昧无知，被封建迷信蒙蔽了心智，才煞有其事的留下了这段传说。” “那简牍上究竟写了什么？”吴铮的语音微微发颤，强自抑制住激动的情绪。 “哈，乱的很。”祝韵蓉一指电脑：“洋洋洒洒几千字，要怎么说起呢……你知道中国的五行学说么？” “五行学说？”吴铮茫然摇头。 祝韵蓉清了清嗓子，说道：“五行学说是古代汉族人民朴素的辨证唯物的哲学思想。他们认为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种基本条件之间的运动变化而生成的。同时还以五行之间的生、克关系来阐释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简而言之，就是古代人觉得天地万物都是这五种元素构成的。” 吴铮怦然心动，问道：“这和裕璜龙有什么关联？” “简牍上说，”祝韵蓉捋了捋秀发：“在秦朝末年，天下大乱，各地农民纷纷酝酿反秦，揭竿而起的同时，潜伏着的六国旧贵族残余势力也在俟机进行分裂活动，其中有一个叫‘庄窦’的贵族公子，因为家道中落，被现实环境所逼，一度束冠出家，去到深山老林里做了道士，这五颗裕璜龙宝珠，便是炼制自他手。” 吴铮点燃了一支烟，沉吟道：“原来裕璜龙是被炼制出来的……” “你可别这样认为啊……”祝韵蓉连忙纠正：“我刚才就说，这些内容根本不具备真实性，也无从考证的，还有可能是简牍的撰写者胡编乱造的呢。如果仅仅是庄窦为了排忧解闷，迷恋于画咒作符，炼这么几颗珠子还有点可信度，可之后发生的事就匪夷所思了。” 吴铮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祝韵蓉道：“庄窦声称自己在山中遇见了一位神秘的行脚僧，赠与了他一套炼制宝珠的独门配方。他根据配方上的内容，遍历天下的名川大河，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凑齐了原料，然后把自己关在山涧洞xue里，耗时整整五年，炼制出了五颗裕璜龙，便如获至宝的携着这五颗宝珠兴冲冲下了山。” 吴铮皱眉道：“他下山做什么去了？” “这就和我们刚才谈的五行扯上了关系。”祝韵蓉解释道：“庄窦认为他花费了巨大精力炼制出的五颗裕璜龙，分别和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对应，随便拥有一颗参透它的奥义真谛，就能掌握这颗裕璜龙代表的五行特性，可以随心所欲的cao控、改变该元素的一切变化和生成……其实整段传说的荒诞不经也就源于此处了。” 吴铮的心一下束紧起来，问道：“他怎么利用裕璜龙改变五行元素？” “那些描述简直令人笑掉大牙。”祝韵蓉连连摇头：“庄窦逢人便神神秘秘的夸耀自己的成就，还把裕璜龙的‘妙用’解释给人家听……比如说，他参透了水属性的宝珠，那么世间万物中和水有关的一切元素都可以为他所用，不但能吸收进体内存储，还能随时释放出来转换成巨大的能量……” 吴铮越听越惊，嘴里勉强附和：“这未免太过荒唐了……”仔细思忖自己的超能力，可不就和庄窦吹嘘的极为相像？！跟着大胆的推测，五行五行……莫非自己“吸金收铁、意念控物”的特性，正是来自裕璜龙的“金”属性，可以吸纳世间万物里所有的金属材质？ 祝韵蓉不察，点头道：“可不就是！莫说现在这是个笑话，就算在当时，绝大多数人也以为庄窦是个疯子，在深山老林里做道士做的丧心病狂，拿几颗一文不值的破珠子到处招摇撞骗……” 吴铮没仔细听她的话，内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他能理解所有人对裕璜龙传说中的“功效”不屑一顾，但只有自己知道，真相却是存在的，并且在千百年后他的身上得到了证实！来自曹开河的“家传宝珠”以特殊的方式融进吴铮体内，幻化出神奇无比的超能力……这是千真万确的！ 而且照祝韵蓉的描述，或者是庄窦虚妄的“五行学说”推断，裕璜龙隐藏的巨大潜能和秘密，也只仅仅被他窥得了冰山一角！换言之，吴铮只消化掉了一颗金属性的裕璜龙，就已经如此拉风如此牛逼了，假如他再得到另外的四颗木、水、火、土属性的宝珠……试想那将会是一番怎样恐怖的现象？ 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试图和吴铮为敌的人，恐怕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祝韵蓉的讲解，也彻底推翻了吴铮此前的理论。他原本以为许劭廷的裕璜龙至多能提升些神秘能量的存储空间，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每一颗裕璜龙都孕育着自己独有的强大元素，代表了世间万物的五行分支！ 撇开正统的五行理论，应该说庄窦的这套诡异“法门”理解起来还不算太抽象，比较直白、简单。而事实也是如此，吴铮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最有发言权，他暗地里实验过千百次，那种强大的吸收能力虽然神奇，却只对所有金属材质的物体有效，同理他的意念控物亦是如此，倘若对着一块木桩“作法”便毫无应验。 那是不是意味着，假如吴铮吸收掉了木属性的裕璜龙宝珠，就能改变这种局面了？ 接着还有土、水、火……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一颗心狂跳不止，脸色瞬间变得潮红，呼吸急促。庄窦吹嘘他的“五行法门”囊括了世间的万事万物可能有点夸大，但放眼去看、极力去想，只要是实质存在的任何物体，还真没有哪样逃得出这个范畴，复杂一点的东西，也不过是这几种元素的交融组合罢了。 祝韵蓉看到吴铮状若痴呆、完全失态的样子大为惊奇，伸手在他面前摇晃：“喂，吴大哥！” 哗啦一声，吴铮注意力太过集中，结果被吓了一跳，失手碰掉了桌上的茶杯。 “哎呀……”祝韵蓉也被吓到了，忙不迭起身：“吴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别乱动，小心扎到。”吴铮恢复过来，伸手制止：“等我清理一下。”快步出门取来扫帚和垃圾袋，小心翼翼的把满地杯渣收起，一边假意解释：“不知怎么搞的，我刚才突然有点头晕。” “严重么？”祝韵蓉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不如我陪你去看看医生吧。” “不用去。”吴铮连忙摇头：“现在好多了，不碍事。” “你再喝杯水，观察一下。”祝韵蓉又拿出一只玻璃杯倒满茶水，脸有忧色：“好端端的怎么会头晕？要是你以前也有过这样的症状，最好还是去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 “没有！我这身体壮的像牛。”吴铮满不在乎：“根本就没事，不用担心……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继续继续，那个庄窦后来怎样了？” 祝韵蓉黛眉微蹙：“你呀……怎么突然间像个没长大的毛孩子，真的没事么？” “真的没事，我保证！”吴铮笃定的点头：“快接着说吧，庄窦这个大骗子后来是什么下场？” “都在这里了。”祝韵蓉挪了挪笔记本电脑：“他带着五颗自以为是绝世珍宝的裕璜龙下山，直接就去投奔了闽越贵族无褚，花言巧语的想献上裕璜龙，谋个一官半职。彼时无褚正跟着秦番阳令吴芮反秦，战事繁忙，哪有闲暇搭理他这个满嘴胡话的疯子？” 她口齿伶俐，思路清晰，将这段史事娓娓道来：“庄窦讨了个没趣，仍不甘心。不久后楚王派宋义、项羽救赵，派刘邦西入关中。宋义北至安阳，逗留不进。项羽杀宋义，引兵渡漳河，经过激战，解巨鹿之围，被推为诸侯上将军……庄窦看出了便宜，携裕璜龙又去巴结楚霸王，结果也被项羽一番冷嘲热讽，逐出帐来。” 吴铮摇头道：“这家伙王婆卖瓜，把自己的宝贝吹上了天，却又演示不出裕璜龙的实际功效，像个钻营谋利的跳梁小丑，难怪谁都不待见他。” “裕璜龙不可能有庄窦说的那么神奇。”祝韵蓉笑道：“否则他自己炼制的，干嘛不先试用一下？倘使能cao控天下所有的五行元素，那岂不成了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神仙，还用去苦苦巴结达官显要、寄人篱下么？” 吴铮点头道：“说的就是。”心里却满是疑惑。裕璜龙真有那么神奇的妙用，庄窦为什么不去“试用”一下呢？想来不外乎有两种可能，一种就像祝韵蓉和大多数人认为的那样，他也知道这玩意是假的，却一直自欺欺人，不肯承认，还指望着用这五颗珠子做筹码，继续蒙骗大家，指不定哪天就会瞎猫遇见死耗子。 不过吴铮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那就是庄窦得了神秘行脚僧的配方后太过专注，只顾在深山老林里埋头炼珠，却不曾留意功成之日如何袭承宝物的应用之法，陷入窘境。其实这种状况换做任意一个人都很容易发生，吴铮佩戴的裕璜龙若不是偶然间被弗兰克射来的子弹击碎流入伤口，又何曾会改变他对这颗“牛粪球”的认知？ 庄窦好似是一个编筐编篓的篾匠，辛辛苦苦、没日没夜的赶工，想编制出一个惊艳绝顶的传世之作，哪曾想却因为太过投入，收口的时候把自己也困在了筐篓里，出不来了。也许他之后想了无数种办法来破解宝珠的奥妙也说不定，到头来都是束手无策，追悔莫及。 祝韵蓉接着道：“庄窦灰头土脸的离去，辗转又找到了攻占咸阳的刘邦，这次他运气不错，刘邦礼贤下士，将他奉为上宾，收下了那五颗裕璜龙，并给了庄窦一个少府的肥差。后有不少臣将站出来劝谏，刘邦私下里解释：我岂不知那几颗珠子骗人的把戏？但庄窦是东郡旧王的后裔，借此机会留下他，早晚会派上用场。” 吴铮道：“我在书上读过楚汉之争，这个刘邦果然比项羽高明，他知人善任，因势利导，终于登上了西汉统一王朝的皇帝宝座……在这么个小事件上可见一斑。” 祝韵蓉笑道：“这都是简牍上的传说罢了，做不得数。历史上是有刘邦和项羽的，却没什么庄窦的记载。裕璜龙虽然流传到了后世，是否真出自此人之手也是个未知数，哎……说来说去，这次我真的帮不上廷叔什么了。” 吴铮默默端杯喝茶，自然别有想法。突然念及楚霸王一世枭雄，遭遇可谓时也命也，他比刘邦更早遇见庄窦，也有机会先得到五颗裕璜龙，假如阴差阳错的窥得此物的神验，何至于兵败垓下、自刎乌江？搞不好早就改写了历史，世上也再不会有“西汉东汉”共历二十九帝、享国四百零五年的一统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