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鬣狗雄狮
四名保镖看到吴铮气势衰缓,蜂拥着举枪逼近,呈扇形把他围在天台石栏上;同一时间,地面上也涌出六七个人,各自占据有利地形,紧张的抬枪瞄准……只是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 四层楼说高不高,说低也不算低,万一卢卡斯跌落下来,不死也得骨断筋折。入户门一侧倒是有豪华的游泳池,可以缓解巨大的冲力,可惜距离稍远,如果在顶层加速跑抛物状跳下不成问题;改为垂直下坠,卢卡斯可没本事在空中再发力变向。 置身在十几把枪口下,吴铮毫无惧色,甚至都懒得瞄那些保镖们一眼,面色凝重。 “现在……”卢卡斯喘息越来越粗:“我们可以重新谈谈条件了吧?” 吴铮目光闪过犹豫,很快又坚定的摇头:“不!你的条件和我不对等。” 卢卡斯有点诧异:“怎么,许劭廷和祝韵蓉加在一起,还换不来你认真考虑一下吗?” “就是因为我认真考虑了,”吴铮冷冷道:“所以更不会向你妥协。中国人有两句古语,一句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一句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非常适合我套用到你身上……别忘了,你也有家人,也有软肋,凭什么只许你来要挟别人,而别人不能威胁到你?” 卢卡斯阴阴一笑:“说下去。” “这里刚好就是你的家!”吴铮语音森寒:“如果我没看错,一楼住着你的保镖、和佣人,二楼是你的卧室,好像你太太正在十字雕像前做着虔诚的祷告;三楼是你的两个女儿,小女儿在读书,大女儿在洗澡,顺便提一句……她的身材还不错,不知道这些人再加上你的一条狗命,够不够我的砝码!” 卢卡斯波澜不惊:“你会把我全家杀的鸡犬不留?” 吴铮眯了眯眼:“和碾死一窝蚂蚁没什么区别!” “那又怎样?”卢卡斯脱口暴喝:“除了给你多添加一条蓄意谋杀的罪名,什么都改变不了!你以为我会害怕吗?不,绝不!如果我一路走来,时时刻刻都害怕别人的威胁,无论是残酷的还是致命的……又怎么能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我牺牲得起一切,甚至可以吃自己的rou、喝自己的血,而你,却永远也做不到!” 吴铮咬牙切齿:“也许我松开手一秒钟后,你就没这么强的自信了!” “那并不重要!”卢卡斯恶狼一样的眼神投来:“重要的是,只要你一松手,汉斯小队马上会被就地处决;弗兰克会被内务部带走审查;许劭廷也会被关进暗无天日的大牢,而你的阿蓉meimei……” “住嘴!”吴铮怒火冲天,对准他面门又是重重一脚! “哈哈……”卢卡斯鼻口鲜血飘飞,兀自大笑不止:“吴铮,你可以尽情折磨我,也可以杀掉我全家,但即将发生的那些事情,你一件也阻止不了!你做不到和我一样无视牺牲,就不要试图去要挟别人,因为那样换来的结果只有更糟……” 恰在这时,别墅前后响起了尖锐的警笛,数辆警车呼啸而来,红蓝爆闪的警灯在暗夜中格外夺目……短短十几秒后,至少不下20余名防爆特警和警员钻出车外,分前后两路涌进院内,这些专业执法人员的武器足够强悍,一名警员挥动手势,登时数道红外线瞄准仪齐集吴铮的头部前胸,烟头大小的红点不住抖颤。 卢卡斯在自己的家里遭到袭击挟持,这肯定不算他“为非作歹”,所以吴铮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有保镖报了警,而有鉴于议员先生的影响力,还有和局长大人的铁杆关系,附近两家分局的执勤警力几乎是倾巢出动,中途还遇到了火速增援的特警队。 “如果你在火车上逃走不是个偶然,”卢卡斯舔了舔舌头:“那我相信现在的阵势也留不住你,问题是……这还不足以改变什么,我们要不要换一个宽松的环境,从新谈谈条件?” 吴铮沉默不语,微风拂动他的衣衫,抖动轻摆,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泛起微小的涟漪。 卢卡斯是不是咬紧牙关硬挺,胡吹大气装好汉并不确定,但他至少说对了两件事:第一,吴铮确实不可能把别墅里的人杀到“鸡犬不留”,这超出了他的底线;第二,那些纷沓而来的灾祸,他没有足够的能力一次性彻底解决,也救不下所有的人。超能力不等于权利和掌控力,在这个领域,卢卡斯才是王者。 如果赌一赌,继续施压,议员先生服软自然好办;万一他把豺狼性情执拗到底,吴铮怎么赢都是输。 “在非洲大草原上,”卢卡斯抹了一把鼻血:“被称为‘碎骨者’的鬣狗残暴坚忍,有时候宁可被狮子咬伤甚至吃掉,也会成群结队的参与到抢夺它们的猎物中……你猜怎么着?强壮的狮子也拿鬣狗没办法,不得不做出一个聪明的决定:分些好处给它们,甚至丢掉到嘴的猎物落荒而逃。” 吴铮还是闭口不语,但炙热的目光开始逐渐冷却。 卢卡斯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侧头吩咐一旁的保镖:“你们放下枪吧,去打发走那些警察,吴铮先生没有恶意,我们俩要商讨些事情。” 四名保镖面面相觑,迟疑不决。这个强悍威猛的袭击者捏断了卢卡斯的腕骨,还将他倒提在石栏外威胁恐吓,怎么会“没有恶意”?更尴尬的是,自从为议员先生保驾护航以来,还从没有谁能绕过他们的防卫,轻松将主子“吊打”,即便这场危机平稳度过,那也是卢卡斯自己摆平的,十余人的保镖团队难免颜面扫地、自惭形秽。 “动作快点!”卢卡斯低声吼道,不给他们犹豫的机会。 四个人身形一颤,无可奈何的后退,收起枪鱼贯闪入内厅。 呼的一声,吴铮单手飞抡,卢卡斯腾云驾雾般飘进石栏,双脚甫一着地,腰间被他轻轻耽了一下,登时劲力全消,伴随着阵阵眩晕大口大口粗喘。 …… 半小时后,康诺德斯医院三楼的走廊过道里人头攒动,大批的记者手执长枪短炮,被四五名警员和保安奋力拦截在安全线以外,竞相按动快门:“快看,出来了,出来了!” 走廊另一端,当值医生杜邦负手转出,他的身后是一辆病床,里面躺着面色憔悴、紧张惶恐的杰克·达勒,被三四名头戴口罩的护士推动,直奔手术室。再之后,跟着一个面相威严、大腹便便的西装老者,鹰一样的眼神冷酷犀利,扫过那些群情涌动的记者,脚步不停。他的身后,则跟着两名着黑色正装的警员。 “山姆·斯宾瑟警长……”一名男记者奋力递出话筒,粗声大叫:“您受命全程监控杰克·达勒先生的手术,请问这是州议会的决定吗?另外您对杰克·达勒先生犯下的抢劫罪怎么看,能否透露些细节?”
“山姆警长,杰克·达勒的子弹被取出,是否意味着他的抢劫罪名就会成立了?” “警长先生,众所周知,杰克·达勒是州议员卢卡斯·达勒的小儿子,如果他的抢劫罪名成立,对议员先生的声誉和民众支持率会造成多大的打击,您能谈谈看法吗?” 记者们的发问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问题也越来越尖锐直接,现场的闪光灯咔咔晃耀,一直没有中断过。 “对不起……”山姆警长冷口冷面,只简单回了一句:“我现在无可奉告,一切结果都要等到手术结束。” 这时电梯间门开,卢卡斯·达勒议员左臂横吊,鼻青脸肿,携着夫人当先走出,身后跟着大批的保镖随从,虽然这个形象颇显狼狈,但他还是尽量露出平淡的笑容。 “快看,卢卡斯议员出现了!”记者们马上注意到这一幕,纷纷掉转镜头和话筒,向电梯门口聚焦。 卢卡斯一反常态,不等记者发问,居然主动凑了过来,单手连摆,制止大家的喧哗,脸上一直挂着亲和淡定的笑容,用浑厚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我简单发表一下态度,就算统一回复你们的问题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所有人:“首先,作为杰克的父亲和家人,他在医院接受手术,我当然要赶到现场关注,这是世界上每一个为人父母都必须做的,我们深爱自己的儿子,希望他得到最好的医治,尽快恢复健康;其次,我坚信杰克的抢劫罪名是一场子虚乌有的闹剧和假象,是别有用心的政治对手刻意发酵、谋划的卑劣诬陷!” “事实上,”他有力的挥手:“杰克只是被抢劫的对象,他在回家的路上遭到几个陌生男子的威胁和殴打,被抢走了外套、手表和几百美元……还无辜的被歹徒开枪射中肩膀!” 现场的声音更静,卢卡斯表情凝重起来:“一直传闻的版本说是他抢劫了杂货店,被老板射中一枪,这是不是真相很容易分辨,手术后他体内的弹头将被取出,弹道弹痕检验能说明一切。我坚信这项科学高效的司法检验会还杰克以及我们全家一个清白!并且会留在医院,一直等到最后结果出炉!” 记者群稍稍sao动,窃窃私语的声音嗡嗡响起。 没人想到卢卡斯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和之前避重就轻、三缄其口的作风截然不同,主动关注事件的最高悬疑点:弹道弹痕检测,还明确、笃定的发表“脱嫌”演说,这就有好戏看了。 大家吃惊的同时难免心疑,杰克·达勒的抢劫罪名一旦成立,将会成为卢卡斯无法逃避、挥之不去的恶性丑闻,严重影响他的声名和从政道路,只要不是傻瓜,谁会在媒体聚焦下公然否认,冒这种自食恶果、盗名欺世的风险?那么一向老练圆滑的议员先生祭出如此有力的回击,就只有一种可能:他陈述的都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