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仪鸾殿黑影

    “皇上所言甚是，可是……”载漪欲言又止。

    慈禧厉声说道:“但说无妨！”

    “喳！”

    载漪抬头低声继续说道:“太后，皇上，这董福祥的军队，颇有斗志，当年剿除回民叛乱，立下大功。今日用之抵抗洋人，定能有所斩获。”

    光绪听了轻轻摇头叹道:“董福祥骄纵难用，敌人又是精兵利器，已非昔日叛回所可比拟。”

    “皇上所言甚是，无赖不可用！”说话的是侍讲学士朱祖谋。

    “不能打呀！”

    “不能打呀！”

    ……

    几个大臣作捶胸顿足状的胡乱高声叫喊着。

    “臣启奏！”人群中一个硬朗的声音传来。

    光绪听了这个声音不禁精神为之一震应声说道:“快传！”

    “传吏部侍郎徐景澄！”

    人群中走出一个目光炯炯，神色肃然却是鬓发皆白的中年男人跪在地上朗声说道:“启奏太后，启奏皇上！……”

    光绪掩饰不住惊喜之色催促道:“你快说！”

    “哼！”慈禧面露厌烦之色瞪着光绪轻轻咳嗽了一声。

    光绪的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无奈的低下了头。

    “太后，皇上，洋人出兵皆是由于义和团反洋教引起的，这义和团名为忠义实则叛乱，比咸丰年间的太平军和捻军还要危险，只要我们能把义和团剿灭，那些洋兵自然就会退出去的……“徐景澄看着慈禧的脸色停顿了一下。

    “继续说！”慈禧头不抬眼不睁的说道。

    “喳！”

    “太后！皇上！仗是千万不能打的，对义和团也绝对不可以纵容，不然的话今后朝廷内忧外患将会接连而来，我们这大清国到时候也就难保啦！

    而且臣曾在总理衙门当过两年差，知道外国人讲公理，万万不会无缘无故干涉别国内政的！

    况且……况且太后今天所说的这个照会来得很是突然，到底是不是……是不是真的？臣不敢说，伏乞太后明察！”徐景澄说完伏于地上等着慈禧训示。

    端王载漪怒目相向对着徐景澄咆哮道:“一派胡言，你竟敢袒护洋人，甘作jian人真是胆大包天！太后难道能听你等这些jian人说的话吗？”

    慈禧冷眼瞪了载漪一眼斥责道:“放肆！”

    “太后恕罪！”载漪转了一下头对着人群使了一个眼色又淡定的低下头。

    “太后、皇上……”仪鸾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嘈杂之声。

    一时之间刚才还在一旁观望的群臣纷纷发声启奏。

    有说剿灭义和团的，有说安抚义和团的，有说和联军开战的，有说同联军讲和的，有……

    朝堂之上议论纷陈莫衷一是，这一时间乱成了一团。

    李五行始终站在慈禧和光绪的旁边看着这一切。

    就像看着一场身临其境的宫廷电影。

    而此时慈禧也冷眼默默看着眼前这些王公大臣争论的不可开交的场面，她的神情就像在看一场戏，眼神似寒风般冰冷无情。

    突然李五行从她的眼中看见一道凶光闪过，一股杀气腾空而起。

    这股杀气就像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射向了人群中默不作声的吏部侍郎许景澄、太常寺卿袁昶、内阁学士联元、兵部尚书徐用仪、户部尚书立山。

    一团黑云顿时笼罩在五个大臣的头顶之上。

    李五行明白此五个人就是“庚子被祸五大忠臣”，他们就在这个御前会议之后不长的时间都被斩于菜市口。

    慈禧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也不想再看这些大臣继续演戏，只得把手轻轻一挥说道:“好了！都不要争了！”

    端王载漪早已在旁边察言观色多时，他猛地转过身两手示意的往下一压。

    “仪鸾殿”内的群臣立刻停止了争执，殿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静听着慈禧的决定。

    “许景澄听旨！”慈禧道。

    许景澄膝行一步应声答道:“臣在！”

    “你马上到各国公使馆传谕，限令他们在24小时内离开北京。

    同时寄谕裕禄，令其招抚义和团，用抵洋兵，不得有误！”慈禧厉声吩咐道。

    空气瞬间凝固了一般。

    许景澄眼中闪出意外的光芒，面露一种痛苦之色，颤声道:“臣……臣领旨！”

    而旁边的载漪此时却露出不易察觉的一丝阴险得意的冷笑。

    “太后。三思啊！法兰西为传教国，战衅也只是启自于法。即便要战，也只应对法国一国宣战，断无与十一强国结怨之理。否则，国家危在旦夕矣！”一直默不作声的侍郎联元突然膝行上前大声劝谏道，说完伏地痛哭了起来。

    此时慈禧太后早已怒气攻心，失去了理智，根本没有看联元一眼而是怒气冲冲的看着许景澄大声喊道：“你还不快快去办！”

    “喳！”许景澄应声起身往殿外退去。

    坐在椅子上的光绪突然起身拉住了许景澄的手焦急的说道:“先不着急走，待慢慢商量个妥当之策也不迟啊！”

    许景澄猛地回头眼中泛出绝望之色无奈的看着光绪。

    慈禧见此厌烦的怒斥道:“你放手，不要误事！”

    “朕一人死不足惜，可天下生灵又将如何啊？”光绪的脸色此时变得更加的惨白，自言自语的说着慢慢松开了手。

    许景澄默默地退出“仪鸾殿”消失在一片夜色之中。

    “退朝吧！”慈禧无力的轻声念道，同时起身慢慢往屋内走去。

    “退朝！”一个尖细的嗓音回荡在大殿之内。

    “恭送太后！恭送皇上！”群臣中响起稀稀落落的喊声，里面还夹杂着不住的哭声。

    “滚！都给我滚！”光绪突然疯狂的叫喊着然后颓然的一下子坐在椅子上。

    王公大臣都连忙轻声退去，“仪鸾殿”内恢复了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光绪好像已经闻到了一种血腥的死亡气息，压抑、痛苦，无奈，绝望像潮水一般瞬间把他淹没。

    他把头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双眼失神的望着“仪鸾殿”正上方的藻井。

    藻井在一片灯光的辉映下愈发显得金碧辉煌，但上面的图案却没有“龙飞”只有“凤舞”。

    那栩栩如生的图案就像活过来了一样，它在光绪的眼前旋转着舞动着。

    在光绪的眼中这简直就是一种致命的嘲讽。

    “啊……”大殿内响起光绪痛苦的嘶喊声。

    李五行也顺着光绪的眼神仔细的看着大殿内上方的藻井。

    突然李五行发现在金光闪闪的图案中间却隐藏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那个黑色身影往下低垂着显现出一副狰狞的面孔，而且露出一丝可怕的笑容紧紧地盯着李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