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3 无头骑士的传说
枫叶领、别名红枫领。 来源是每到枫果之月的中期，雌羊座爬上天际之后漫山遍野的绚丽红枫。不过在三百年以前，这里的枫叶和其他领地的并没有什么不同——直到那场席卷了大半个大陆的圣战烽火，将这里也燃尽。 当时统治这片土地的索伦帝国，在圣战的第二日，王都就消失在各教派的纷争之中，只有当时在外的一个戒灵骑士团和唯一一位不受待见的王子侥幸逃过一劫。 这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所以很快，这仅存的戒灵骑士团和王室血脉就遭到了一个教派的追杀，原因则是索伦王室曾经打压过这个教派，骑士团带着王子试图逃走，但在逃到这片土地之后，遭遇了那个教派的包围。 “为了掩护王子逃跑，忠诚的戒灵骑士团在此处死战不退，最后流尽鲜血全军覆没，染红了这里的枫叶，此后每逢秋季这里的枫叶总是比其他地方的红对吗？” 传说都是一个套路。这么说完后耸着肩的亚盾发现那些旅行商人和店里的其他人都用严肃的目光看着自己。 “戒灵骑士团的死战消耗了那个教派很多的有生力量，但仅剩的那位王子最后也没能逃离追杀，被那个教宗下令砍去了头颅的骑士们被丢弃在了一片密林中。失去了头颅、没能遵守立下的誓言保护好那位王子的骑士们也失去了过往的荣耀，怀着怨恨与绝望成为了不散的亡灵至今也盘踞在密林之中。” 没有在意亚盾不耐烦的打岔，老努克继续说着。 “原本我们也认为这仅仅是一个传说，但这段日子以来落单的旅行商人纷纷遭遇了无头骑士的追击，只有丢弃全部货物以表示落败投降才能让它停止追击，而逞强的几个商人，已经被找到了破碎的尸体，所以安全起见……” 从中途开始，克莉丝就完全没在听了。 “你们的信息封锁真是完备，连曾经索伦帝国土地上生活的人都不知道，索伦王室有一半恶魔的血统，是在十三日圣战中是最先沦陷打开深渊之门的国度吗？旗下的戒灵骑士团塞希尔你也说过，是教会联军的注意敌人之一吧。” “这些人的先祖也是迁居过来的，十三日圣战结束时大陆中部近半土地变成无人区了，当然好糊弄。当时美德教会对外的性质是【在真神的指引下为了结束圣战而聚集的各教派新派成员】，像是对手是恶魔和邪教徒啦，许多教会已经被邪教徒渗透这种影响教会信赖度的真相怎么可能让他们知道——那么，决定了吗？” “嗯。” 微微点了点头，克莉丝做出了决定： “非常感谢各位的关心，不过不用忧虑，妾身对付一两个无头骑士还是没有问题的，莉莉安主人，走吧。” 虽然是感谢的话语但话里一点感谢的语气也没有，仿佛在说着“不要碍事”一般的淡漠语气让还准备劝说一下的侍者把接下来的话咽进了肚子。 老努克也感觉到了，眼前一个男人和三个小女孩的组合身上环绕的那不是蛮勇与鲁莽，而是切切实实的毫不关心与自信。 会有这样气场的人无外乎两种，看上去她们也不像愚蠢到无可救药的家伙，那么就是…… 有真正的实力吗？ 说起来明明是昂贵的能让一般的贵族rou痛的魔导机车成员却只有四人，连一个像是护卫的都没有，这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而且那个有着一头美丽的银色长发和宝石似的红色眼眸的女孩，难道说是…… 在心里权衡过后，老努克一咬牙： “既然阁下这么有信心，那么不妨让我们也一同前往如何？老朽和同伴们在这小镇里还屯了些货物，如果借阁下的护佑赶上盛大的初夜祭，兴许还能挽回一些损失。这些，虽然阁下未必看得上眼，但是也算是老朽等人的心意，如何？” 放在枫木桌上用红线扎着的袋子不大，至少绝对不是能够给拥有魔导机车的人过目的数目。 但克莉丝却微微笑了： “哦？” 玩味的看着这个刻意留着卷卷的长胡须，自称老朽但是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岁的商人，克莉丝觉得有趣起来。 很明显他是这三人之中的核心，另外两个在听到他的话后都露出了明显的拒绝和排斥的表情，不过【幽魂主脑】的味觉中还尝到了认命和无可奈何的味道。 “听说为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商人就敢铤而走险，百分之百的利润能让他们践踏一切的法律，百分之两百的利润甚至能让他们欺骗天上的神灵，看上去就是这样呢。” “……老朽以前也是一个冒险者，直到膝盖中了一箭。” 老努克觉得手心在出汗，似乎在心里啪嗒作响的算盘已经被那双灰色的眼睛看穿，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硬邦邦的东西，他勉强直视着黑发的少女。 “可否请阁下满足一下老朽这已经快要腐烂的冒险心呢？” “……莉莉安主人，您觉得怎么样？” “诶？嗯，可以啊，能帮的话，就稍微帮帮忙吧。” “了解。” 啪嗒。 将装着金币的小袋挂在指尖上装了几圈，克莉丝走下了楼梯。感受到愕然的视线，少女回头一笑。 “走吧。” 这段对话的两个小时以后，戴安娜之月银辉挥洒的草原通路上，三辆马车和一辆魔导机车不急不缓的行驶着。 月下的草原并不安静，沉睡的草叶被盖上白银的轻纱在晚风下沙沙作响，无数在夜里活动的小虫乘着夏日的尾巴还没有完全离开，正在抓紧时间讴歌生命与短暂的青春，从地平线的彼端，森林的影子时隐时现，那里究竟有没有失去头颅，迷惘的骑士，现在谁也不知道。 那三个商人是深信不疑，事实上从他们身上弥漫出的紧张和神经质的情绪对有着【幽魂主脑】的固有能力【情绪味觉】的克莉丝来说，远比机车和马车的杂音更加让人厌恶。 “克莉丝。” 一旁的楼梯上传来了稍微有些迷糊的声音。 “莉莉安主人，如果觉得困的话就去休息吧。” “希尔薇在帮我泡咖啡……没关系的，等到了红枫城再好好休息也没关系……那些大叔也没有睡呢。” 呈品字型在机车前的三辆马车上依然亮着魔导灯。 “他们要是乖乖睡觉就好了。” 被这些人心里的不安和猜疑弄得很不愉快的克莉丝声音十分不友好，对于以【味觉】来感知和分析情绪的【幽魂主脑】而言，这无异于一直在强迫克莉丝品尝味道糟糕的料理。 “可是，真的会来吗？无头骑士。而且这些商人为什么要和我们同行呢？难道说早到那么一会真的能带来那么大的利润吗？” 察觉到自己可爱却也对自己以外的人相当残忍的魔使心情绝对不算太好，莉莉安“啊哈哈~”的转移了话题。 “第二个问题有些多余哦，莉莉安主人，您也知道，大陆上存在着【商会】这种组织吧。” “嗯，一些商人抱团成立商会，用以共享情报和一些渠道并且保护自己正当利益的组织。” 在铺放于车顶的毛绒地毯上屈膝坐下的莉莉安回忆起自己所知道的知识。 “没错、除此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商会可以把商人们手中的资金和能量集中起来，形成一个独有的【品牌】，当这个商会的名气变高后，人们就会自然而然的去购买他们名下商人的商品，这样就达成了占据市场的目的，而且在这类大型庆典活动中，有实力的商会也可以以他们的名气和资本去与运营方谈判来获得事先分割好的部分市场。” 而大部分旅行商人，是没有这样的福利的。 躺倒在地，将脸埋入小公主柔软的大腿，克莉丝眯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 这辆房车规格的机车里还附带有一个小型的沐浴间，爱干净的几位女孩子每天都有进行沐浴，如果在休息的地点有大浴场的话还会稍微花点时间去泡澡。 亚盾大叔则是逮着闲暇时间就会随便找条河流或溪流进行洗浴，一天前在山路中经过一个瀑布时还特意拜托莉莉安让他去进行完全意义不明的【魂的洗礼】——也就是去瀑布下面冲刷。 至于克莉丝，每天把构成身体和衣物的魔力换一边，完全可以达到一尘不染的地步。 在上来前，莉莉安是刚刚洗过澡，白嫩的肌肤因为热水微微泛着红潮。在那透过柔顺过膝袜沁出的温热芬芳中沉醉了一会，克莉丝才翻过身，看着脸上泛起另一种红晕的莉莉安继续说着： “为了确保庆典的基本物资供应，这些商会分割了近半市场，但是旅行商人本身是炒热节日气氛的重要存在，因此运营方必定会留下相当的市场来吸引他们，而这部分市场，完全要依靠着这些商人自己去抢，抢的越多，就意味着利润越多，但绝对不会有哪个能完全抢占。” “所以它们要乘早过去抢占市场吗？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啊……啊！” 被克莉丝枕在腿上，还伸出手绕过腰间抱住的莉莉安有些害羞的别过了脸。 “所以才会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要赶过去吗？” “嘛，这是原因之一，不过不是最大的理由。” “诶？” 那最大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问题还没有说出口，就在那灰色眼眸的注视下咽了回去。 克莉丝，眼里没有任何的情感，就那样，和平常一样的，漠然的注视着自己。 车顶安静了下来。 夜风中，注视着枕在腿上的那张精致的脸的莉莉安渐渐的发觉，声音消失了。 风声也好，机车和马车的颠簸也好，车轮压过不算多么平整的路面的声音也好，全部消失了。 仅剩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在耳边回响。 对，只有自己的心跳。 克莉丝，是没有心脏的，虽然为了伪装成人类而用魔法弄出了差不多的效果，但和莉莉安独处时，克莉丝从来不会使用。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莉莉安拼命的想着那个最大的理由是什么好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时，克莉丝松开了环抱住莉莉安的手，抬起了头。 “第一个问题，妾身的回答是，一定会。” 而且。 回想起离开时那惊愕的视线，克莉丝做出宣告。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