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站队
李红旗脑子里想的很多，但他却知道不能太过于苛责这些荒野人。 毕竟如果拿着显微镜，去看历史上发生的任何一件涉及到全社会的大事，都是能找到污点的。 就算真的找不到，那也可以去写本小说，或者拍个纪录片，编出一些污点。说不定这样做，还能当上什么省的作协主席，拿到什么国际性的巨奖呢，因为总会有人希望人们相信这些污点是真的。 而且讲得时间长了，讲得人多了，它也就是真的。 但是很多时候，人们知道了这些“真相”就能起到什么作用么？上下几千年来，骂农民起义反贼的人和书有的是，但是造反的少了么？不单没少，反而骂声越大，下手越狠的朝代，造反的越多。 历史的客观规律，是几本或者几部“真相”就能否定的么？ 不可能。 只要社会矛盾激化到达某种程度，人们就会去选择差不多类似的解决办法，这是无法避免的。所以这种事情不应该看有没有污点，而是要看发生这些事的后果如何，起到了什么影响，对哪些人群有利。 站队这个词很多人很反感，但绝大多数的时候，这就是唯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和态度。 如果某一天有人希望你能接受一种，不分领域，超越宗教、国家、民族，出于人类的良知与理性的价值观念时。请你务必要注意，这人不是蠢货，就是骗子。 因为不可能有所有人都适用的准则，就看你站在谁的立场上考虑问题罢了。 如果你站在老鼠的立场上，你得赶紧出书了。因为你肯定心急如焚地想要控诉人类的滔天罪孽，他们是如何放水淹没你们的城市，或者用化学武器灭你全族。 而且很多时候，这种立场不是你能够选择的。你只要生下来，或者你只要是某类人，就已经在别人的心中有罪了。 对于佃户来说，只要是地主收了他们的租子就有罪。 对于地主来说，你只要是佃户就有罪，你得按时交租。 对于上帝来说，你只要是人就有罪，因为人偷了上帝家种的苹果，所以人人都有原罪。 对于荒野人来说，你只要是强盗，就有罪。想要无罪，你当初为什么非要做强盗呢？既然做了强盗，你就得想到有一天会被反抗者打死的一天。 李红旗当然不可能站到强盗的立场上，去谴责荒野人不应该杀强盗，他最多只是说两句别杀的时间那么长而已。 而且他说这话的用处也不大，毕竟这些荒野人不是他李红旗的部下，甚至连这些唐三寨的人也不是他的部下。 所以唐赛儿找他要回塑料手枪的时候，李红旗只得无奈地摊了摊手：“一共借出去六十支解放者1.0，现在收回四十六支，还有十四支他们说打仗太乱，弄丢了。” “丢了，怎么没把他们的命弄丢了？”唐赛儿冷哼一声，“是他们不想还吧？” 李红旗摸着自己的鼻子，显得有些尴尬：“呃，也不排除真丢了的可能性。” 唐赛儿白了他一眼：“算了，反正这枪当初也打算低价卖给他们，现在就当是预先送他们一些免费品试用好了。不过这枪寿命有限，炸了膛我可就不负责喽。” 幸好唐赛儿并没有打算追究这件事，这让李红旗暗中松了一口气，赶紧转移话题：“那几个俘虏都交代了么？” “五个人我们是分开审问的，他们的回答基本都一样，应该可以相信。”唐赛儿掰着手指头点道，“他们在距离垃圾场三里处停了三辆车，打算屠镇之后用来装载赃物。两小时前，雷歌他们几个已经去把车开回来了，我看过，车况挺好的，起码四个轮子都能跑。” 四个轮子都能跑的车李红旗见多了，他倒是对假红匪的老巢比较感兴趣：“你们有问过他们老巢的具体情况么。比如有多少人驻守？老巢里有些什么物资？” “这次因为是要对付垃圾场里将近四千人的据点，他们得倾巢而出，所以在老巢里只留了不到十人看家。我看长风被人割伤了心情不好，所以想让他出门散散心，顺便带队抄了他们的老巢。”强盗老巢里的物资情况，唐赛儿避而不谈。 李红旗皱了皱眉：“我们不去的么？” 唐赛儿板着脸道：“这种事让长风做就好了，还用得着我们动手？你现在最主要的工作，是在这里坐镇。我发现了，这些荒野人啊，都买你的帐。” 李红旗话中有话：“主要是我这个人比较和气，不像有些人总是喜欢在别人面前板着脸说话。你板着脸，那别人怎么可能会和你说心里话呢？” 当然唐赛儿是听出来了，但她却并不见得能听进去：“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有些事情你得尊重寨子。毕竟咱们寨子这次损失了很多子弹和十四支枪，而且剩余的一次性手枪寿命也折损过半，寨子总得收回一点本钱，不过分吧？” “呵呵，我什么都没想。”李红旗摇了摇头，毕竟唐三寨和自己实质上只是合作关系，自己手里没人是不可能抢先一步夺取胜利果实的。不过还好，李红旗认为最大的胜利果实，并不是什么假红匪的老巢。 “言不由衷。”唐赛儿努了努嘴，“不要有小意见嘛，虽然老巢的事情和你没啥关系，不过终究你是这一战的最大功臣。你放心，寨子不会亏待你的，有什么的要求你可以尽管提。” 李红旗眼睛一亮：“是么，我提什么要求都行？” “没问题，只要你提了。”唐赛儿眨了眨眼，“我都可以帮你转递给大当家，让他处理。” “切，这还用你去提，我自己不会说么？”李红旗瞬间没了脾气。 “开个玩笑而已，别生气。”唐赛儿知道李红旗这个人现在表现出来的脾气，全是装给自己看的，这人就是这个德行，所以她并不在意，“那些强盗老巢里有什么，你就别想了，你还是多考虑考虑垃圾场的事情怎么收尾吧。这里可是有将近四千人，现在巴尼又被抓了，大家不能再靠捡垃圾为生了，总不能困死在这里吧？” 提起巴尼，李红旗突然问道：“对了，巴尼的仓库撬开了没，里面总该有些粮食应急吧？” “别提了，提这件事我就来气。那个仓库我第一时间就找人撬开了，但里面没多少东西。”唐赛儿眼睛瞪得大大的，腮帮子也跟着鼓了起来，“斯塔克真是个混蛋，他怕强盗打劫过后，发生平民暴动，早早地就将巴尼的物资运回了钢铁城。” “哼，斯塔克这个家伙，原来也会怕平民暴动？不过现在没粮食，想不暴动都难呦。”李红旗顿了一下，“垃圾场不能呆了，我打算送这些荒野人回家。” “回家？”唐赛儿瞪着乌黑溜圆的眼珠子，一脸诧异的看着李红旗。 “对，让他们返回自己的家乡。垃圾场是个城镇，这里不能种地，水资源也紧张，养不了四千人。总不能让唐三寨这总共一千多人的地方，反哺他们四千人吧？所以他们必须回到自己的老家种地，而让他们回去，当务之急就得提供一些农具。” “什么啊，要白送他们么？” “如果眼光放得长远一些，最好是能白送给他们农具，这对改善唐三寨的形象具有极大好处。不过让他们用粮食换，问题应该也不大。不过我得提醒你们，不要狮子大开口，他们的粮食也很紧张，拿不出太多东西换的。” “你不要觉得吃亏了，其实送给他们农具我们是赚的。”看到唐赛儿一脸的不快，李红旗笑了笑，这个女人还真是只为了自己寨子考虑。 在李红旗看来，唐三寨免费送一些农具，让这些荒野人能够维持最低程度的生存，还是能够做到的。因为他在参观仓库的时候，是看到有很多从废墟里找到的旧农具，而且唐三寨还有专门的铁匠铺，可以源源不断的生产。 如果唐三寨肯拿出农具提供给这些荒野人，这片废土上的局势就会被撕开一道口子。 拿了唐三寨的东西，买了唐三寨的枪，看到了斯塔克和假红匪的真相，杀了斯塔克的人，还可能和斯塔克不决裂？不决裂也行，但谁会相信斯塔克能停止他的金属税和报复行为？ 不能。 如果能的话，斯塔克就不是斯塔克了。 之所以从前废土人并不敢反抗，一是他们对斯塔克统治的合理性没有产生过怀疑，二是他们手里没有武器。 武器不在多，只是一颗火星而已。火星如果飞到石头上，那是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如果飞到干草堆上，那可是燎原之势。 而李红旗现在脚下废土这片地，哪里是干草堆，简直是一片秋后的草原。 这一把火如果点了起来，斯塔克的家底哪够烧的，那个时候这片废土上唯一的大势力唐三寨，必定是最大的赢家。 但想做赢家，唐三寨却又总是不想付出。 “还是格局不够啊。”李红旗叹了口气，他发现如果按照唐三寨这种思路，依格拉村这种自带干粮入伙的他们能接受，而垃圾场这些原有的居民，恐怕唐三寨未必愿意接纳。 李红旗猜对了，唐三寨还真的很难接受这些人。 “凯老头，我们缺的是人，又不是缺粮食，怎么就不能接纳这些人呢？”沐有财也很不理解凯恩的心思。 “我说了多少遍，沐老三你怎么就是不理解呢？”凯恩慢悠悠地押了一口茶，像是品味起来，其实是为了压住自己燥热的喉咙，“这么说吧，咱们寨子有千把人，接纳个一百多人的依格拉村没有问题，我们吃的下。但垃圾场可是有七、八百人呐，加上依格拉村这就是小一千啊，可以与我们唐三寨分庭抗礼了，怎么驾驭？” 沐有财跟本没空去喝茶，而是在一旁嚷嚷起来：“都是干活吃饭，怎么就不能驾驭？他们来咱们的地盘生活，只要服咱们唐三寨的王法就行。” “你这人就是想的太简单了，沐老三。”凯恩一直认为沐有财是榆木疙瘩不开窍，现在更加坚信这个自己的这个看法，“你呀，不把话说明白了，你也是听不懂的。不过也不需要你明白，老大明白就行。” 洛萨背着手在房间内转了几圈，他确实明白凯恩的意思，但是却很难做出抉择。 唐三寨确实砣小，但多年经营下来，还是有些底蕴的，想要养个千八百人问题不大。何况只要明年开春后，这些人都能够投入到农业开荒当中，粮食很快就能弥补回来。正如沐有财所说的，都是干活吃饭，怎么就不能驾驭。 但是唐三寨真不见得能驾驭得住这些垃圾场的人，小一千的人，就有小一千的想法，这小一千的想法加起来就会和唐三寨发出不同的声音。 最明显的就是语言不通。 唐三寨里主流的交流语言是东方语，来自于他们远在东方的老家，而垃圾场居民的语言是废土通用语，来源于末世前的米国。虽然唐三寨里很多人都会用双语交流，但这只占了全寨的十分之一不到，其他的人最多只能讲几句简单的单词。 说点实际的，这种隔阂下唐三寨的原居民很容易和垃圾场的新居民产生争执。 如果争执发生了，洛萨作为大当家的应该怎么判？ 法官应该公正，判有理的那边？ 错。 唐三寨的人全是沾亲带故，怎么可能做到一视同仁？ 这个世界没有一视同仁，洛萨是唐三寨的大当家，他站队只能站在唐三寨原居民的立场上办事。否则的话，洛萨还能在唐三寨里立足么？ “我想了想，大家语言不通，强行生活在一起，这不好，大家都不会习惯的。”洛萨沉吟了半晌，这才开口，“我看依格拉村的人也不要接来了，就在垃圾场，我们搞个分寨吧。” 凯恩兴奋地瞅了沐有财一眼，然后赞道：“这个想法好啊，还是老大的点子高。” “至于这个分寨——”洛萨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但很快就否定了，“让什么人去咱们得仔细讨论讨论。但一定要把赛儿那个野丫头叫回来，别让她把心给养野了。” 感谢起点书友ZERO12投来的月票，和xc木月升的打赏，按理说本书的第一张月票应该加更的，不过老马手头上没稿子，不能马上加更。这样吧，老马在下周一定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