掸檐尘

    那时，每年的农历十二月廿四，我们就要大搞一次卫生。母亲称之为“掸檐尘”。

    我现在想，为什么那时称之为掸檐尘？细忖之，可能是一年不搞卫生了，屋里梁上、角落里挂满了檐尘、结满了蜘蛛网，需要掸一掸的缘故吧。

    记忆中，那掸檐尘的声势还是蛮大的。这天，从上午开始，先要把能搬动的家什都搬到外面，比如那吃饭的八仙桌啊，长条凳啊，碗橱啊，等等，然后在床啊、衣橱啊等搬不动的家什上盖上一些破的布，然后，换上一件很旧很破的衣服，头上用破毛巾包住，再戴一顶宽边草帽，拿起绑着扫帚的长竹竿，仰起头，先掸掉挂在各处的檐尘，然后，横扫积在屋顶大梁上、椽子上、面砖上、墙壁上的灰尘，一时间，尘土飞扬，打扫的人不住地咳嗽。

    物质是不灭的，檐尘从上面掸下，就落在床顶上，衣柜顶上，地上，然后，再一次打扫，这又需半天时日。

    待这些打扫结束，就开始洗刷。把八仙桌拆下来，搬到河边，拿把刷子，使劲刷，洗好后，搬到朝阳处晒；把凳子搬到河边，冲洗，晒；把碗橱的碗全部搬出来，洗一遍，放在太阳下晒；把碗橱搬出来，放到晒场上，打来一桶水，冲，洗，再打来一桶水，再冲，再洗，直到认为冲洗得差不多了，擦干，也放在太阳下晒。一时间，晒场上摆满了桌面、桌腿、厨门、凳子，好像一个家具组装大作坊。

    等到太阳西沉，就把晒在外面的家什零件，搬回原位，组装好。这时，就会感觉我们这个熟悉的家干净得有点陌生起来，同时心里充满着愉悦，仿佛这个家又新起来啦，和我们一起期盼新年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