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船厂(一)
船匠到位了,接下来就是建设船厂和码头。 有了银子开路,临高县衙的办事效率空前的高,征发徭役的布告很快就贴了出来。 临高县户籍在册人口将近一万,这次征发徭役要求每户出一人,除去老弱妇孺,以及有功名者和以钱免役者,实际到位的大概一千多青壮。 按平日的效率,这一千多人要全部集合前往指定地点,没有个把月是做不到的。钱师爷这次很卖力,请示吴县令后,派出所有衙役赶赴各村,对各村里长发了狠话,十日之内不赶到博辅,今年粮赋加收三钱“火耗”。 “火耗”起于明代万历年间,原指碎银熔化重铸为银锭时的折耗。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赋税一律征银上交国库,把百姓交的碎银熔化重铸为上交的银锭就有了火耗。征税时加征的“火耗”大于实际“火耗”,差额就归官员了。而且,“火耗”不断加重:一般州县的火耗,每两达二三钱,甚至四五钱。偏僻的州县赋税少,火耗数倍于正赋。 临高县正赋不高,火耗就是各村最大的负担,现在火耗定额每两三钱,再加三钱就是每两六钱,那就真要了老命了。 虽然实际上吴县令、钱师爷是否真敢这么干还是存疑——因为容易激起民变——但是没有人敢去赌县衙不敢这么做,最好的选择还是乖乖地把人送到指定地点,反正现在已经是六月了,农忙快要结束,青壮们服徭役还能减轻家里的口粮消耗,而且去的地方又不远,就在本县境内。 在县衙空前绝后的高效率运作下,一千多名青壮十天内陆续到位,在衙役的押送下赶赴博辅——无一例外都住进了木板屋。夏天南银子开路,工匠们日夜赶工,建木板屋的速度还是很快的,整个博辅成了一个庞大的工地,到处都是砍伐的木材。 这时,博辅造船厂的“首席技术总监”查尔斯进行了建厂前期勘察工作。来到博辅,他被人山人海的景象震住了,夏天南的大手笔和高效率让他折服。 在他的规划下,博辅造船厂的第一期工程正式启动,预计建造五个船坞。这个时期的船坞,与旧时空现代化的船坞不可同日而语,实际上就是在岸边挖个大坑,三面接陆一面临水,在其中造船,船造好后,引水入坑,船漂起驶出。 当然,来自英国皇家造船厂的查尔斯建造的船坞没有如此简陋。他指导建设的船坞是典型的干船坞:其基本组成部分为坞口、坞室和坞首。坞口用于进出船舶,设有简易挡水坞门,用于船坞的排灌水;坞室用于放置船舶,在坞室的底板上设有支承船舶的龙骨墩和边墩;坞首是与坞口相对的一端,其平面形状是半圆形,与坞室相连,在这里安装和修理尾舵。 当建造船舶时,首先将坞内水体排干,于龙骨墩上建造船体。建完的船舶出坞时,首先向坞内灌水,至坞门内外水位齐平时,打开坞门,牵船出坞。 建造船坞工作量最大的就是挖坑,土方量很大,技术含量最高的就是坞室内的龙骨墩,必须用坚硬结实的木头制成,以便承托起巨大的船体,另外由于经常要浸泡在水中,还要有良好的防腐性。 这些事夏天南全权委托给查尔斯了,酬劳丰厚——年薪一千两。之所以是年薪而且约定年底支付,是夏天南一个小算盘,只有做满一年才能拿到酬劳,免得他哪天思乡心切拍拍屁股走人。 查尔斯对这个酬劳很满意,如果说之前答应帮忙造船有点勉强,现在被委以重任,而且酬劳是在国内的几倍——皇家造船厂名头很唬人,可是他的工资只有每月二十英镑——他很快就进入角色,全身心投入了造船厂的建设。 给英女王陛下工作,和给夏天南工作又有何本质区别呢?按这个价码,干上几年就可以回国买个庄园当老爷了。 唯一的问题是查尔斯不会说中文,没法与船匠、民夫沟通,船坞地点的选择、挖坑的尺寸大小都必须由他掌控,期间还必须与中方船匠沟通交流,毕竟在东方造船与欧洲造船还是有区别的,要充分听取本地技术人员的建议。
能同时说中文和英文的只有穿越过来的夏天南和林伟业,夏天南以指挥全局工作为由,把担任翻译这个光荣的任务推给了林伟业,林伟业对风帆战舰有着异乎寻常的兴趣,倒没讲条件,笑呵呵地搬进了工地。 博辅造船厂的建设就在崇祯三年的六月底正式启动了,整个临高县都被卷进了这个工程。为了解决一千多名民夫的吃饭问题,夏天南挥舞着银子,开始了全县范围的粮食收购。 胡家的一百多亩地还没有收粮,就算到了收粮季节也无法满足需要,加上纺织厂的一千女工,现在夏天南要养活两千多人。要粮食他没有,他穷的只剩下银子了。 临高县不是产粮大县,好在琼州四季无寒冬,全年气候均十分适宜水稻生存,水稻一年三熟,各地存粮还是不少,市价粮食每石二两银子,夏天南直接以三两收购,把临高县内的存粮买了大半,带来的副作用就是米价上涨,要买粮吃的老百姓均感叹米价腾贵,生活艰辛。 县衙内的吴县令都被惊动了,打发钱师爷来商询。作为父母官,米价这个敏感的民生问题是他必须关注的,如果是在内陆人口稠密的地区,米价上涨引发暴动也是常事,甚至成为很多农民起义的导火索。 夏天南承诺船厂建设完成后,打发民夫回家,大规模粮食收购就会终止,米价上涨只是暂时的,为了安抚父母官大人,他以临高官办博辅造船厂的名义献上一百两银子。 带着夏天南的承诺和一百两银子,钱师爷满意地回去了。当然,对这个结果,吴县令也是很满意的,至于银子则没有入官库,进了他老人家的腰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