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董明珰
一片哭泣哀求声中,唯独一个年轻女子镇定自若,既不哭泣,又不恳求,似乎这些事都与自己无关。夏天南有些好奇,多看了她几眼,现她穿着朴素,头上髻和耳边都没有金银饰,和丫鬟差不多,可是却跪在一群衣着华丽的妇人之间,显然不是丫鬟身份。 不过眼下没有闲工夫琢磨这个奇怪的女子,夏天南收回视线,切入正题:“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老爷犯下的错,让你们这些弱质女流来承担也说不过去,本官请示过巡抚大人,就放你们一条生路,离开高府,各谋生路……” 众人闻言大喜,刚才率先跪下的中年妇女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惊喜地膝行几步,离夏天南近了一些,期盼地问:“大人,那么咱们家的钱庄是不是可以交还给我们?” 夏天南心头火起,是你真傻还是把我当傻子?一脚把她踹翻在地:“别蹬鼻子上脸,再啰嗦就送你去陪你家老爷!” 中年妇女被踹倒在地,头上插的金簪子、脖子上挂的珍珠项链纷纷掉落,滚了一地。她顾不得疼痛,把饰都捡起来,继续跪着,小心翼翼问道:“……那,家中的金银细软是不是可以带走?” 夏天南无语了,转头问管家:“这个蠢妇是什么人?” 管家嗫嚅道:“禀大人,这是夫人高梁氏,老爷的正室……” “都说贤妻旺夫,可是高宏图娶了你这样的正室,难怪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夏天南鄙夷地看了她一眼,提高声音说道,“所有人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一片瓦都不能带出高府。想要带走细软也行,把命留下!从明日起,广州城内再无高家。” 高梁氏一听,心疼不已,眼前一黑,当场昏了过去。几个士兵把她叉起来,丢出大门外。一个留着鼻涕的小男孩哭喊着“娘”,一路跟了出去。其余人听到自己身无分文被扫地出门,悲从中来,也纷纷哭泣起来,她们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骤然间一无所有,又哪里适应得了? 夏天南自然不会心软,挥了挥手,下令道:“赶人!” 警卫队士兵们一哄而上,驱牛赶羊般把这些人往门外轰。高宏图的妾室大多是裹脚的,三寸金莲如何走得快,加上一边哭泣一边行走,稍不留神就摔一跤,更是嚎啕大哭,一时间高府内哭声震天。 在一片混乱中,夏天南又注意到了那名淡定的年轻女子。与周围的女眷哭天抢地不同,她一直是平静地看着事态的展,似乎高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死活与她无关。如果她是高家人的话,这样的反应简直匪夷所思。 似乎是感觉到了夏天南的目光注视到了自己,这名年轻女子抬头望向夏天南,站起身,拉着身后一名年纪稍长的女子走了过来,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婢子有话对大人说,请大人借一步说话。”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吐字清楚,即便在周遭嘈杂的环境下,夏天南仍然听清了整句话。 夏天南笑了起来,这样的场合、这样的人物、这样的情景,他从未见过,这名女子成功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点点头:“好。” 在年轻女子的带领下,夏天南走进了东厢房一间屋子,那名年纪稍大的女子站在这年轻女子的身后,神情拘谨,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杨由基也带着几名士兵进了屋子,保持着戒备。虽然对面只是两个弱女子,也不能麻痹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 门口的帘子放下后,外面的哭闹声顿时小了许多,屋子里变得很安静。年轻女子双手揉搓着衣角,似乎在斟酌自己该怎么说接下来的话。 她毕竟还是有些紧张,夏天南心中下了结论。他仔细打量着这两人:年轻女子不过十五六岁,五官秀丽,身穿藕荷色雨过天青镶边比甲,窄袖褙子,走在广州街面上倒不算寒酸,可是放在高府与那些珠光宝气的妇人一比,真真比丫鬟也强不到哪去。至于她身后一直未开口的年长些的女子,年纪估计三十出头,丰肌云鬓,穿着也有些朴素,标准的鹅蛋脸,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但绰约袅婷风韵不减,只是府中遭遇变故,可能无心梳洗,头有些蓬乱,看起来有些狼狈。
年轻女子终于开口了:“大人,婢子名叫董明珰。您肯定在揣测我们两人的身份。在我表明身份之前,请您先看看这间屋子,这是婢子和娘亲住的地方。” 原来两人是母女。夏天南看了看这间厢房的布置摆设,陈设十分简单,虽然布置的倒是整洁雅致,但也不难看出其寒酸。虽然他不懂古代大户人家的调调,但是住过讲究的宅子,也见识过富人家的宅院,知道东厢房坐东朝西,夏日西晒,冬日又是迎门的西北风,最是冬冷夏热。住在这里,这个名叫董明珰的女子和母亲在高家的地位也就可想而知了。 夏天南心中隐约猜到了两人的身份,但是不能确定,只是淡淡地说:“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董明珰突然拉着母亲跪下,恳求道:“恳请大人给婢子一个机会,婢子愿意为大人效力,协助大人接管高家的钱庄。” 这个请求太过忽然,夏天南设想过对方可能提出的各种请求,包括以身相许只求收留这种yy的戏码,但是唯独没想到这一条。他顿时警惕起来,自己是以巡抚标营的身份来到高府,高家这些足不出户的女眷不可能知道他真正的底细,又何来协助接管钱庄一说?说不定背后有人指使。 他想了想,决定先盘盘对方的底:“你到底是高家的什么人,丫鬟不像丫鬟,小姐不似小姐,可是为什么又姓董?” “婢子知道大人会有此一问。婢子本来也姓高,但是高宏图已经是将死之人,高家也要散了,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便恢复本姓。高宏图并非我的亲生父亲……”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