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一拍两散
吕乐揉着眼睛从炕上坐起来，听到郑一水骂完了，门外的人半死不活地应了一句：“开门啊师兄，是我啦……” 大背头回来了！ 他连忙穿衣起床，出门一看究竟。 郑一水虽然开了院门，却堵在门口不让那人进来，吕乐探出脑袋一看，我的天呐！门口那整个就是一个泥巴蛋嘛！从头到脚都糊了一层腥臭的塘泥，根本分不清鼻子眼睛嘴了。 “师兄，你快烧点热水去，我得洗个澡，脏死了……” 泥巴人哈着腰就要从郑一水腋下钻进屋里，结果被他对着屁股就是一脚，生生地又踹了出去。 “哪来的臭要饭，大清早在我门口发神经，把老子的窗户都砸烂了，看我不打死你！” 郑一水气昏了头，举起手上的石头就要砸过去，吓得泥巴人捂着脑袋就蹲了下去，求饶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了：“师兄！你仔细看看，是我啦！崔志高！” 郑一水手举得老高，也就是成心想要吓唬吓唬他而已，这小子太不仗义了，逮住机会不好好教训他，自个儿心里都觉得过意不去。 听他这么说，郑一水才装作将信将疑地样子问道：“师弟，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泥巴人激动地连连点头，脑门上的泥巴甩了一地。 郑一水厌恶地侧过身子，没好气地来了一句：“你还没死啊？” “没死也差不多了，师兄你快让我进屋吧。” 大背头已经成了泥巴球，看样子虽然侥幸逃命了，也肯定遭了不少罪、脱了一层皮。看到这儿，吕乐觉得心里特解气。 “我说师弟啊，你逃跑倒是挺积极，这是掉沟里去了，还是慌不择路钻河里去了？”郑一水放他进屋的时候还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奚落他一番。 到了院子中间，郑一水死活都不让大背头进屋，提来两大木桶清水，和吕乐你一瓢我一瓢对着他就是一顿浇。 泥冲干净了，大背头也冻得鼻涕顺着嘴巴往下滴，进屋窝在炕头上就裹起了被子，像坐月子似的。 “咋回事啊？你不是窜挺快么，怎么弄成这幅德性了？”郑一水问道，他和吕乐就搬着椅子坐在土炕对面瞪着大背头，跟审犯人一样。 “唉，说起来都是眼泪啊……”大背头裹着被子还打了个大喷嚏，鼻涕眼看就要流到嘴边了又被他一口气吸了回去。“我丢他螺母，还没跑出十米远就遇到了脏东西，它知道我锁魂砚在手奈何不了我，可还是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我，可把我折腾死了……” 吕乐好奇地把椅子往他跟前挪了挪，催他说：“快说快说，不要停！” “我走大路吧，总有人拿脚绊我；走小路吧，总有人在后面推我，一直把我给赶下了大堰河……我的娘诶！它不知道让我在烂泥里摔了多少跟头，想我一个堂堂茅山道士，说出去丢人啊……” 大背头越说越委屈，眼眶都红了。 “这也不能怪你，毕竟那披毛煞不是一般的游魂野鬼。”郑一水赶紧打圆场，不仅是为了大背头，更是为了他自己：昨晚在坟圈子里，他还不是一样吓得屁滚尿流？ “小兄弟，昨晚你也看到了，现在可以相信我们了吧？你得和我们师兄弟一起收了那尸煞，也好出一出这口恶气！” 吕乐冷笑了一声说道：“常言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这次没被你害死都算命大了，我哪还敢再跟你们合作？” 一席话，说得他俩哑口无言。 听完了鬼故事，吕乐便要起身离开，任郑一水百般挽留，他还是没有一点回心转意的意思。 这两个道士，本事不大，胆子更是小的离谱，现在倒贴钱硬拉自己一起治鬼，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恶鬼固然要治，小人之心也不得不防。 吕乐走后，郑一水劈头盖脸地给大背头狠狠骂了一顿，可发财大计也不能就这样流产了，便开始谋划下一步的动作。 刚从河湾上走下来，就听到村子里有人哭有人叫，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西头的老槐树下聚集了几十号人，难道二斗家又出了啥状况？ 吕乐急急忙忙赶过去，却看到二斗的婶娘戴桂花坐在老槐树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身旁侧卧着一条老黄牛，七窍里都渗出了血，看来是已经没命了。 耕牛在农村是多宝贝的家畜！通常是几户人家合伙养一条，一条牛耕半个村子的地，难怪戴桂花会这么伤心。 从她时断时续的哭诉中，吕乐也渐渐听出来一些端倪：她是一大早牵着牛去后山吃草，回来的时候听见二斗家里有动静，便想着是不是跃进病愈回家了，把大黄牛拴在老槐树下就去敲门。门没敲开不说，屁大一会儿工夫，回到老槐树下时好好的黄牛已经没了命…… 吕乐绕着树下的黄牛转了一圈，它身上并没有一丝明显的外伤。戴桂花敲门不应再回树下牵牛，最多也就几分钟的工夫，是什么东西在顷刻之间悄无声息地要了老黄牛的命？ 那一千来斤的体格，就是给它灌砒霜没几个时辰它也咽不了气啊…… 黄牛七窍里的血虽然渗出来得很缓慢，可一直都没停过，血色渐渐变得乌黑，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吕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往黄牛的腚沟子里瞟了一眼，却并没有发现血洞，心里当下一阵诧异。可转念一想，能让这一千多斤的大牲口瞬间毙命，伤口一定在颅脑附近！ 吕乐蹲下身子正要掀开老黄牛那耷拉的耳朵来看，却被一只手生生地拽了起来，拽到距离人群十几米的地方才停下。 这手劲儿，这香味，难道是小仙女？ 吕乐一抬头，就看到了她那一汪春水似的大眼睛。 “你腿上的伤好些没？终于舍得来找我了……”吕乐腼腆地笑了，见她白皙的小手依然紧紧抓在自己的胳膊上，心里美滋滋的。 “你咋那么笨呢？黄牛死就死了呗，你非要在那瞎扒拉，要是让别人看到它耳后的伤，岂不是要在村里引起恐慌？” 小仙女也不回答他的问话，上来就给他数落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