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墨石
站在门口，牧天看见院子的粉刷石墙早已经开始斑驳，在岁月杀猪刀的宰割下，露出了那青灰色的斑纹。 屋檐的琉璃也开始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黯淡，门前的大石柱，与坚固的黑木门也变得摇摇欲坠，仿佛来一阵大风就可以掀倒它们。 但又一样事物却显得独行特立，仿佛不把岁月的刀放在眼里，那是墨院的牌匾，也是写着墨院是“墨院”的牌匾。 匾是普通的楠木匾，书写用的墨是普通的墨，但字却绝对不是普通字。 “墨院”两个字笔走龙蛇，银钩铁划，隐隐间有着一股俨然威势轰然扩散，令人心生敬畏，这不是写字之人刻意为之，而是那人的武道修为已经臻至可怕的境界，即便不练书法，在不经意下写出来的字，也有着可怕的力量的武道蕴含！ 牧天看着牌匾上的两个字，心头有些敬畏。 那两个字没有丝毫杀意，有的只是大气磅礴和无尽威严，咱却能令人不由自主地害怕，恐怕也只是上一任的老城主才有这能力吧！ 牧天想着，心中怀着瞻仰的想法，朝墨院里，那破落的一切微微鞠躬拜了拜，而后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依旧破败，因为荒芜了许久，满地都是长出了荒草，青石板的地面也开裂了，从里面钻出几株生机盎然的绿草来。 牧天进入厅堂，而后在转了转，又到了卧室之中。那是难以想象的简洁，一张石床，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也许是当年的主人带走了，也许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到底是什么呢？” 牧天疑问地想道，什么东西对他有那么一种召唤呢？这不同于墨寒山脉深处，对于“至木之种”的召唤，这是一种来自于心灵，或者说灵魂之中的召唤。 牧天也不明白，若是说“至木之种”的召唤是来源于对那东西的渴望，那么这一次完全是不明就里的，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来，仿佛就是一时激动。 陡然间，牧天的心脏血脉颤抖了，他目露奇异的光芒，而后兴奋地冲了出去，那个方向，是后院。 刚一进到后院，牧天发现这地方不应该是后院，而应该是演武场，占地几十亩，宽敞得不似后院。 这演武场的中央是一处高台，牧天可以想象那时候，上一任墨城之主训练手下，或者徒弟的景象。 远处，演武场的尽头，被一片高大如城墙一般的青灰色围墙遮挡了视线，看不到外面的贫民窟，但在那墙下有一座花坛，花坛上面没有花，而是放着一块巨石。 巨石约摸两人多高，通体深邃幽黑，如夜色，似墨汁一般，黑的可以融入夜色中而看不见，黑得在此时那么明显，那么幽深。 牧天走上了高台，站在中央处，他可以感觉到那股莫名的沧桑，肃杀之意。 低下头，他才发觉，这看似平坦坚硬的青石台中心处竟有着不少微微凹陷下去的痕迹。 这让他想到，有那么好几个人，整天在修炼，不动用境界，只是以自身凡体的力量在修炼，然后日复一日，这青石台便凹陷了下去，仿佛滴水穿石。 牧天莫名一笑，看向远处那颗黑色巨石，却发现上面有字，那字也是以黑色墨汁写成，只不过那墨汁黑得更加深邃，加之字体突起，所以牧天可以看见。 牧天看见，那黑石上的黑色文字，竟然是一个“墨”字，没有其他什么意境，更没有特殊，仿佛是书写之人随意写下，只为了证明这演武场是墨院所在而已。 但牧天知道，这“墨”字乃是出自墨城的上一任城主之手，哪里能普通！ 只不过，这一回牧天似乎失算了，因为他可以感觉到那召唤便是从眼前黑色巨石上传来，他不知道墨城的老城主为什么写下这个字，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自己产生召唤，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看明白它。 但牧天无论是瞪着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还是闭上眼静静冥思，亦或者以灵识观想，但那黑石均是没有丝毫变化。 几次下来，牧天眼睛胀痛，头晕目眩，还是没有丝毫收获。 “这不是耍我么？” 绕是牧天心境淡然，在某些时刻也是会忍不住烦躁的。 就在这时候，牧天的右手剧烈颤抖着，准确来说不是手在颤抖，而是手中的木戒在颤抖。 此时，木戒散发出幽深绿芒，嗡嗡作响，带动着牧天的右手颤动不已。 “咻～” 蓦然，一道淡青色流光自木戒之中飞出，朝那黑色巨石飞射而去，化为一抹气雾，融入了黑石之中。 牧天愕然地发现，那飞出的东西，正是临走之时，师尊交与他的灵物之一，那风云玄玉。 这块玉佩在木戒中放了许久，品质不凡，但没有丝毫作用，要不是与牧天的身世有关，他都快给忘了。 不过这时候牧天也明白了，原来是黑石在对玉佩进行召唤，因为与他的血脉相关，所以才会产生那种来自于灵魂的召唤。但奇怪的是，自己家族的信物，代表自己身世的玉佩，怎么会对墨城之主留下的黑石发生反应呢？ 就在牧天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那黑色巨石竟散发出深邃的黑光，把青色的石台都是映衬得幽黑。 而后，那黑色散发的黑光越发深邃如墨，一时间竟达到了极致，在牧天脑海中呈现出一道极其耀眼的白光来，令他心神震动。 轰然间，他便失去了意识………… 待到他醒来时，却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片新的天地，仿佛身处于星空之中。 牧天看不到大地，也看不到天空，在他的脚下是一片璀璨的星芒，徐徐旋转，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而头顶之上，自然也是一样的光景。 被这星光笼罩，竟是那么真实，牧天沐浴在星辰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感觉。现在的他即便有无数疑问，也是没有去理会，而是沉浸在其中。 下一刻，在陡然之间，牧天的眼前，看似遥远，其实很近的星幕之中，蓦然得出现一道黑色旋涡，徐徐旋转，仿佛传说之中的暗星，神秘无比。 一会儿之后，旋涡慢慢变大，直到有一座房子大小的时候，一道黑色而高大无比的身影，就那么静静地从那旋涡出来，屹立在牧天身前。 但这身前看似很近，其实又遥远，这让牧天自己下意识地走近了几步，但毫无变化。于是他退了几步，但眼前的黑影还是若远若近，无法触及。 从这道高大的黑影身上传来一股如山的气息，让牧天感到呼吸困难。黑影是人形，但浑身黑乎乎的，看不到面貌，更看不到眼神。 但牧天就是感觉到，这黑影似乎有着一道足以洞穿天地的锐利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那虚无而不存在的目光竟然刺得自己有些睁不开眼睛。 “终于是来了……” 陡然间，一道沙哑，沧桑的声音响起，回响在这星空的四方，不像是眼前黑影发出，反倒像是从星空的四面八方传来。 竟然说话了？！ 牧天惊异的同时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冷静了一下心绪，他拱手揖礼，道：“前辈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