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靖安侯府
“青筠jiejie请坐。”乔昭并没起身,言语却很客气。 青筠有些意外,多看了乔昭一眼,行礼道:“婢子不敢当,婢子是来替老夫人传话的。” 乔昭面色平静听着青筠传话。 不请安,不去学堂,这是以后不许她出门了? 当今大梁风气开放,女子出门不受限制,哪怕是未出阁的姑娘想上街,只要和长辈打声招呼,带上丫鬟婆子就可以了。 乔昭性情沉静,对参加各种宴会以及上街闲逛兴趣不大,可她不能不出门。 被圈养在家里,又该如何与长兄相见? “劳烦青筠jiejie向老夫人说一声,我知道了,回头把抄好的经书给她老人家送去。” 等青筠离去,屋子里除了乔昭就只剩下了阿珠。 她还没回自己的住处,以前伺候黎昭的丫鬟没到眼前来。 “阿珠,给我按按额头。” “嗳。”阿珠应一声,绕到乔昭身后。 乔昭转头问她:“会吗?” 她抓过阿珠的手,点了点自己眉心:“先从印堂xue开始按,自上而下……对,注意力度……” 一套动作下来,乔昭问阿珠:“记住了吗?” 一脸茫然的阿珠:“……” 姑娘真会开玩笑! 丫鬟虽然笨了点儿(乔昭以自己为常识推断),乔昭没有急躁,抓着阿珠的手又演示了一遍。 阿珠手心直冒汗。 “别紧张,不会可以慢慢学,并不难。” 听到自家姑娘开始的话阿珠松了口气,听完最后一句,汗出得更厉害了。 乔昭只得放弃:“先去净手吧,回头我再教你。” 阿珠如蒙大赦去净手,乔昭抬指揉了揉太阳xue。 事在人为,被圈养的状态必须要改变,那么,就先从抄佛经开始吧,佛诞日就要到了呢。 不多时,阿珠回来,发觉姑娘已经睡着了。 少女靠着引枕闭目,修长的睫毛遮蔽下来,形成一排暗影,眉眼间显出几分倦怠来。 阿珠不由捏了捏手。 姑娘这样疲惫,刚刚还那样耐心教她,她怎么就这么笨呢! 阿珠下定决心要早早把那套按摩手法学会,轻手轻脚替乔昭盖上薄被。 香气传了进来,紧跟着是何氏愉悦的声音:“昭昭,饭好了,你快点儿——” 看到屋子里的情形,何氏声音一顿。 乔昭已经睁开了眼睛。 “饭已经好啦?我正饿得睡不着。” 何氏忙张罗着把饭菜摆好,亲自夹了一筷子红烧狮子头放在乔昭碗里,柔声道:“昭昭快尝尝,这是方mama的拿手菜。” 乔昭吃了一口。 rou质细嫩,醇香味浓,美妙的滋味在舌尖滑过,一直熨帖到胃里去。 “很好吃。” “喜欢就好,昭昭多吃点,你瘦了好多。”见她喜欢,而不是如往日那般不屑一顾,何氏一颗心才算落了下来。 “娘也吃。”乔昭用公筷夹了半个丸子放入何氏碗里。 何氏一愣,酸涩的感觉又涌上眼眶。 母女二人吃了多少年来难得的一顿温馨饭,乔昭带着阿珠回到西跨院。 雅和苑的东跨院那边住着大姑娘黎皎,大老爷黎光文原配所出的女儿,也是东西两府年纪最长的姑娘,今年已经十六岁了。 西跨院早已重新收拾过,青石小路打扫得一尘不染,院中一株石榴树已经绽了新芽,窗前一丛芭蕉郁郁葱葱。 三个丫鬟跑过来迎接:“姑娘回来了!” 两个粗使丫鬟一个叫石榴一个叫秋藕,唯一的贴身丫鬟叫冰绿。 乔昭记得,应该还有个丫鬟叫霜红。 陪她前来的何氏解释道:“霜红那贱婢跟丢了你,被我打发了。” “那就让阿珠顶上吧。” 何氏看阿珠一眼,不大放心。 乔昭知道她担心什么,指着阿珠道:“她是李神医送给我的。” 何氏顿时没了意见。 “多谢姑娘!”阿珠冲乔昭一拜,起身后目光与冰绿相对,冰绿轻蔑移开眼,从鼻孔哼了一声。 “娘,您回去歇着吧。” “那你也早点休息,今天娘不让那些人来烦你。”何氏恋恋不舍离去。 乔昭知道这话指的是原配留下的那对儿女,大姑娘黎皎与三公子黎辉。
黎辉年初进了国子监读书,西府的几位姑娘则每日去东府女学,这个时候都没下学。 乔昭总算知道黎大老爷为何对何氏如此冷淡了。 黎光文对原配本就情深义重,留下的一双儿女又优秀,而黎昭处处针对兄姐,何氏一心帮着女儿,对继子继女的不喜丝毫不加掩饰,能让丈夫满意才怪了。 看来,这对夫妇关系恶劣,小姑娘黎昭是大助攻。 奔波多日,乔昭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才躺到床上就睡了过去。 天渐渐暗下来,晚霞堆满天,邵明渊出了宫门,只觉一身疲惫。 亲卫牵着马过来,他翻身上马,一路沉默到了青雀巷。 靖安侯府就坐落在青雀巷,曾经只是众多勋贵府邸中普通的一座,而今因着邵明渊的存在,那琉璃瓦屋顶仿佛都比别处青翠些。 靖安侯府的大门早已打开,靖安侯世子邵景渊领着府中上下站在台阶上,远远瞧见来人,忙下了台阶迎上去。 邵明渊翻身下马,邵景渊已经走到近前。 “大哥。” 邵景渊拍拍邵明渊的肩膀:“二弟终于回来了,父亲和母亲都在里面等着。” 他扫了邵明渊雪白的披风一眼,没有多言。 兄弟二人由侯府众人簇拥着进去,直奔正堂。 遥遥看见一名中年男子立在门口,形销骨立,邵明渊快步上前,单膝跪地:“父亲,不孝子回来了。” 靖安侯的面色有种过分的苍白,他弯腰亲自把邵明渊扶起,笑道:“回来就好,快进来——”话未说完,便剧烈咳嗽起来。 邵明渊眼底划过一抹担忧。 父亲多年前在北地重病,回京休养这些年依然不见起色,这次回来一看,寒毒竟越发重了。 众人进了屋。 邵明渊一眼就看到靖安侯夫人沈氏静坐在太师椅上,听到这番动静眼皮也未抬。 大嫂王氏立在她身侧。 邵明渊走过去,跪下,纯白披风如素白的雪,铺了一地。 “明渊见过母亲。” 沈氏目光从那纯白披风上缓缓扫过,冷冷道:“多年不回,一回来就给我添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