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坏水
换台之后，屏幕上的场景是位于米国纽约的联合国总部大会议厅，各种肤色的各国代表像平常一样济济一堂。 在往日里，类似的场面总是和没完没了的扯皮或者是无休无止的谴责联系在一起，世界上大部分人尤其是普通民众，并不是很关心这里。 可是现在，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无论是趁火打劫的暴徒，还是疲于奔命的军警，甚至是某些政变国家枪来炮往的交战双方，都停下了手头上的事情，围坐在一起，默默地看着这里，看着主席台上那个身穿白衣的青年男子。 随着镜头的拉近，只见他竟是英俊得无以复加。 “地球的人类们。”那白衣男子开口说话了，说的竟然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你可以叫我梅森杰，我代表我的文明和你们说话。” 那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和起伏，像是电子合成出来的，“需要我证明一下吗？” “不不不，完全不需要！”站在一旁的联合国秘书长是位身材高瘦的亚洲人，居然也用着普通话连忙说道，“你们在向全世界传播影音的时候，能够按接收地区的不同，即时翻译成各个国家的语言，这种超越地球科技的举动，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天晓得他会用什么方式来证明，如果是通过顺手毁掉一两座城市来证明，那玩笑就开得大了。 “只是，您能不能说下你们从哪里来的？你们的文明叫做什么”秘书长先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们是哪来的并不重要，名称不过是一个符号。”梅森杰冷冰冰的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总之很远就是了，至于有多远……对于只到过月球的你们人类来说，一百光年和一万光年有什么区别吗？” 就好像在月收三千的人眼里，一百亿美元和一万亿美元有什么区别吗？ 在狠狠打击了人类的自尊之后，英俊得不像人的梅森杰继续说道：“首先在这里，我要向你们陈述一个基本的事实。那就是，我们的宇宙自有生命诞生起，遵循的便是弱rou强食的丛林法则，一百多亿年以来，亘古未变。”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观察在场各国代表的反应，“其实，在你们地球的历史上，这四个字也同样贯穿其中，所以我由衷的相信，你们对此不会感到意外。” “其次，据我们所知，你们当中有人把自己比作驾着独木舟在海岸线徘徊的原始人，而把我们比作驾着航空母舰远跨重洋。其实……” 这时，镜头忽然转到了旁听席上，只见一个体格粗壮的代表跳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大声叫喊，发出来的自然也是经过外星科技自动翻译的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少吓唬人，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原始人怎么了？原始人的长矛和弓箭照样可以杀人。我们的国家团结一心，众志成城；我们的人民连活着都不怕，难道还会怕死？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们都不在乎，我们一定会抵抗到底，我们必将取得最后的胜利！”手舞足蹈的他发出的却是冷冰冰的电子音，看上去颇为滑稽。 在场的各国代表和全世界的观众一起目瞪口呆，看着他慷慨激昂地表演，身边的人一时间甚至忘记上前阻止他。无数人被他深深感染，仰慕之情宛如滔滔江水…… 果然是条好汉！ “抵抗到底是吗？”台上的梅森杰淡淡说了一声，然后他缓缓扬起一只手，指向了那位不畏强暴的好汉。 “现在，你的国家，你的那些连活着都不怕的人民……”梅森杰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只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已经不存在了。” 仿佛是为了验证他的话，电视画面中出现了地球在太空中的全景，在一块大陆上，出现了一片闪烁着红光的区域，俨然一个国家的形状。 镜头飞快地拉近，可以看见那片土地上面，整个地表都已经融化，到处是流淌的岩浆，交织成了一张照亮了天空的火网，构成了一幅地狱的景象！ 在大气层的顶端，雪白的云层和漆黑的星空之间，游弋着几艘造型怪异的外星战舰。在它们的下方，一个个射击口正在懒洋洋地关闭合拢，就像是——刚才打了一个哈欠。 一股寒气从朱利安的脚底升起，直冲头顶，空荡荡的胃里一阵翻腾。一个国家啊，一句话一抬手打个哈欠的工夫，就不存在了？ 连废墟都不存在了。看那架势，连细菌都没留下啊！ 忽然，有人忍不住呕吐起来，顿时带起起了连锁反应，超市里的学生们一个接一个地弯下了腰，呕作一团。不过他们都没有吃过晚饭，其实也呕不出什么东西，只是借此稍稍缓解一下心中的恐惧。 画面又一次回到了联合国总部，在全体陷入了呆滞状态的人类面前，梅森杰背着手，向前走了一步。 “你们，还有谁想抵抗到底吗？” 抵抗？到底？开什么星际玩笑啊！ 座位上的所有人禁不止身体后仰，以躲避那扑面而来的气势。代表们全部抿紧了嘴唇，有些平时性急嘴快的人索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好了，我们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在关于是否毁灭你们这个低等文明的小问题上面，我们既不存在道德上的负担，亦不存在技术上的难度。” 就在所有人的心，随着他的话语渐渐沉入谷底的时候，俨然死神代言人的梅森杰又说道:“不过，之所以我还会站在这里和你们浪费时间，无非是我们还想给人类留下一条生路……” 灭世魔王瞬间化身为救世天使，全世界包括朱利安所在的超市内顿时响起一片欢呼——是的，这是病，学名“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俗称犯贱。 “但是……”世界又清净了。 “这条生路要靠你们自己去争取。”台上的梅森杰又停顿了一下，把人们的胃口吊得老高。这家伙非但有着爆表的颜值，更有着掌控节奏和气氛的能力，有成为顶级主持人的绝佳资质。 “我们将从你们人类当中选出一位代表，与其他七个低等文明的代表一起，在我们指定的赛场里，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生死搏杀。最后唯一的胜者，将为他的文明获得延续下去的机会——至于还能延续多久，就看各自的运气了。” 说到这里，这个家伙似乎是觉得一个人自说自话有些无聊，于是又一次停顿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台下的人们。 代表们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贸然开口。 终于，坐在前排的中国代表缓缓举起了一只手。 超市里的学生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叔，你是俺亲叔！那么多国家的代表都不吭声，你冒出来干啥啊？ 在得到外星使者的允许之后，我国代表开口说道：“请问，能解释一下具体的规则吗？” “当然。”梅森杰面无表情地环视着全场，缓缓接着刚才的讲述。 “我们会提取参赛者的脑电波或者说灵魂，传输到赛场中一个原有生物的体内，借用新的身体不断强大自身，找出并杀死对手。两者同样重要。因为在赛场中，能够杀死你的，并不止你的对手。而且你的对手和你一样，身份都被隐藏了起来，并且也在不断壮大之中。另外，你们也可以选择公开身份，并获得相应的奖励——我这么说，大家明白吗？” 与会的代表们谁都不敢吭声，只有点头的份。 寂静的会场中，回荡着梅森杰那丝毫不带感情的声音，“我们举行这场比赛的主要目的，在于考评你们八个低等文明的综合实力，以选出一个最具备延续资格的文明。这么重要的事情，完全由你们当中的一个个体来决定，显然是不科学的。 “所以，选手在赛场上的表现，各自文明都可以即时收看到。在最初的时候，你们每个月可以有一次机会，在自认为恰当的时候，将参赛者的脑电波或者说灵魂召回到原来的身体，对其进行必要的指导和培训，以便更好的展示各自的真实水平。时限为八小时。至于将来的召回间隔和时限，视情况而定。 “无论参赛选手在哪个世界死亡，所在文明即刻出局并被抹杀。也就是说，刚才你们看到的场面，将会在你们的星球上的所有地方同时出现。 “以你们地球的时间标准，如果十年之后仍然没有分出胜负，那么各参赛者的身份就会被强行公开，然后有三年的时间进行最后的决战。如果还是不能产生出唯一的胜者，那么剩余的文明将全部被抹杀。” 说到这里，梅森杰又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等人们消化现有的信息。 “接下来就是参赛选手的选拔。为了公平起见，我们将会获取所有参赛文明中的所有壮年雄性个体DNA样本以及所有相关资料，对他们的智力、性格、反应、体能和外表等项进行评分，找出一个最具代表性，也就是说各项能力最为平均的个体，作为其所在文明的代表。” “好了。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样本采集、资料搜集和计算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梅森杰站得笔挺的身躯忽然又站直了些，“你们人类的代表已经确定了！” 在全人类屏住了呼吸，睁大了双眼之后，屏幕右方出现了一幅照片，上面是一个长相极为平凡、神情颇为猥琐、目光略显呆滞的黄皮肤青年。 “他就是你们人类的参赛代表……” 后面说的是什么，朱利安已经完全听不见了。他的长相依然是那么的平凡，神情中的猥琐早已被震惊完全取代，目光更是完全呆滞。 屏幕上的那个人，就是他！ 此时朱利安的大脑里波涛汹涌，心中万“马”奔腾。整个世界以他为中心，正在飞快的旋转。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将目光投注在朱利安身上，不知道是谁带的头，所有人“呼啦”一声齐齐退后一步，空出一个圆圈，中间正是泥塑木雕一般眼珠子都不会转动一下的朱利安。 超市里变得死一样的沉寂，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电视里的梅森杰却还在用他特有的冰冷声音说着煽情的话语，“他将肩负起人类文明从来未曾有过的重任，他就是人类文明延续下去的唯一希望……” 同样化成了一堆雕塑的人们当中，竹竿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冲上一步，柴火棒似的肢体尽量伸展开来，用名副其实的竹竿似的可怜身板将朱利安护在了身后，用尽全部的力气，颤抖着呜咽着嘶吼着，迸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 “护驾！！！！！！”